第9章 普塞密斯学院

迪林醒过来时四周又是一片昏暗，不过这次床头没有鹭首人，只有一室清冷。长长的暗淡光束照在床单上。初醒之时，他看见门框四周突然出现了些红色和蓝色的淡淡光圈，那些光圈沿着天花板上沉重的木梁移动，然后便落到了棉被单上。他眨了眨眼，光圈就不见了。视线落到远处的石墙和木梁上，即使在如此暗淡的光线下，这些东西依旧清晰可见。

迪林坐起身，本以为动一动身体就会痛得要命，却发现一点儿都不痛。相反，他感觉内心莫名地冷静，仿佛身体里藏着一口深井，充满活力的井水正从他四肢向指尖游走。小小的房间里放着一张矮书桌和两个抛光过的黑色铜边木柜。四周墙上挂着老师写的卷轴，上面描绘着星辰、各种动物和一些神秘的符号。

“这是老师的房间。”他想。因为学徒和学生都不能住单间。“这是怎么回事？”他光着脚踩在地板上，石头冰冷。他抬抬胳膊，又摸了摸肚子。他依稀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自己不是被大火烧得什么都不剩了吗？为什么现在身上却一点伤痕也没有，好像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肚子突然咕咕地叫起来，他才意识到自己饿了。

他的束腰外衣和腰带就放在矮床下。他穿戴好衣服壮着胆子走到走廊上。早餐怎么办呢？他看看日头，早过了师生的早餐时间。“厨子们都盯得紧，谁也不会帮我偷食物出来。”

迪林站在走廊阴影处，悲惨地发现这种时候居然连个能真正帮忙的朋友都没有。之前跟帕特罗克洛斯也许还算有点交情，不过经过蜜蜂事件后，那点儿交情也已经没有了。他摇摇头想抛开这些可悲的念头。“要不就忍着吧，”他想着，“噢，不行，我实在饿得受不了了。”

踏着光滑的地砖他静悄悄地来到走廊尽头，从老师公寓二楼往下望。下方是花园，厨房就在花园的红砖墙后面，再往后面走则是学生宿舍。他小心翼翼地往四下里看了看，飞快地沿着木楼梯跑到花园里。沐浴在清晨阳光中的花园一片宁静，只能听到蜜蜂和苍蝇扇动翅膀发出的微弱嗡嗡声。他蹑手蹑脚地穿过一片高高的树篱来到花园后墙跟前。常青藤与玫瑰爬满刷了白色灰泥的砖墙。他向后退了一步，看着墙头衡量着跳跃的高度，然后又退了一步，却撞到了一个人身上。一只手轻轻放在他右肩上，迪林怔住了。那只手把他的身体轻轻转过去。一个清癯的小老头儿站在身后，个子跟迪林差不多高，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短裙和束腰外衣；光光的脑袋上的皮肤呈深古铜色；眼睛上有两道浓密的白眉。老头儿笑了笑，整张脸皱得像张羊皮纸。

“学徒迪林，很高兴终于与你见面了，我是尼斐徳。有过那么一段有趣的经历之后，你现在肯定饿了。来吧，请跟我来。”

小老头儿只是把一只手温柔地放在迪林肩头，迪林却不由自主地被他带出花园回到了老师公寓的一楼。一楼大厅被走廊一分为二。他们走到走廊上时，正好错过了下楼来的艾哈迈德。艾哈迈德匆匆走到花园里，焦急地四处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