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想我应该把其中一件事情写下来,那本小书上写道。表明我的立场。而不是靠历史学家替我宣讲。我怀疑他们言论的准确性。反正我从来都不喜欢他们。

瓦克斯用铅笔的末端轻击着这本书,然后在一张活页纸上写下注记。“我考虑邀请鲍里斯兄弟来出席婚礼。”史特芮丝在瓦克斯利姆对面的沙发椅上说。他嗯了一声,仍在看书。

我知道萨兹不赞成我的做法,可他还想让我怎么样?在得知那些事后……“鲍里斯兄弟,”史特芮丝说,“他们是你的熟人,是吧?”“我朝他们父亲开过枪。”瓦克斯的视线仍在书上,“还开过两次。”我不能让它消亡,那本书上写道。这样不对。我想,血金术现在很好。萨兹如今有两面,对吧?周围不再有铁锈。

“而且他们想要杀你报仇?”史特芮丝问。“小鲍里斯发誓要喝我的血。”瓦克斯说,“鲍里斯家的老三——对了,他是小鲍里斯的哥哥——发誓要干吗来着……吃掉我的脚指头?那不是个聪明人。”

我们能够利用它。我们应该利用它,难道不是吗?

“那我就把他们写进宾客名单里了。”史特芮丝说。瓦克斯叹了口气,抬起眼来。“你打算把我不共戴天的敌人,请到我们的婚礼上来。”他冷冰冰地说。

“我们总得邀请一些人。”史特芮丝说。她的金发在脑后束成圆髻,关于婚礼安排的那一叠计划书像法庭证纸似的包围了她。她身穿蓝花长裙,既时尚又没有一丝失当之处,呆板的帽子像被钉子钉住似的紧紧压在头发上。

“我想除了那些对我恨之入骨的以外,还会有其他更合适的人选。”瓦克斯说,“我听说按照惯例,会邀请双方的家族成员。”“事实上,”史特芮丝说,“我相信你剩余的家庭成员也希望你死。”这话戳中了他的软肋。“这个嘛,至少据我所知,你家里人还没这种想法。如果你想邀请宾客凑数,不妨多请些你家的人来。”

“我已经在合适的范围内,尽可能多地邀请我家的人了。”史特芮丝说,“还有所有应该以礼待之的熟人。”她从旁边拿出一张纸,“可是你却只给了我两个人名。韦恩还有一个叫做拉奈特的女人——你说那女人可能不会在你的婚礼上朝你开枪。”

“可能性极低。”瓦克斯认同地说道,“她好多年没试图对我下杀手了。至少没动真格的。”史特芮丝叹了口气,把纸放下。

“史特芮丝……”瓦克斯说,“对不起,刚才的话是无心的。拉奈特不会乱来。我们会拿她开玩笑,可她是一位好朋友。我保证她不会把婚礼搞砸。”

“那谁会?”

“你说什么?”

“我已经认识你一年了,瓦克斯利姆大人。”史特芮丝说,“我可以接受你的身份,但我不抱幻想。在我们的婚礼上肯定会有事发生。某个暴徒会冲进来,举枪开火。或者我们会在祭坛底下发现炸药。要么就是比恩神父莫名其妙地亮出身份,原来是你的宿敌假借主持仪式之名要置你于死地。肯定会出事。我只是想做好防范。”

“你是认真的吗?”瓦克斯微笑着问,“你打算把我的宿敌都邀请来,让自己对他们的破坏行为有所准备?”“我已经按照威胁等级和容易接近的程度把他们排好了序。”史特芮丝说着翻动那些纸张。

“等一下。”瓦克斯站起身走过来,低头看向她旁边那些纸。每页纸都是一份详细的个人档案。“亚佩·曼顿……达什尔兄弟……铁锈啊!还有里克·斯特朗格,我都忘了这个人。你是打哪弄来的这些?”

“公共档案库里有关于你那些壮举的记录。”史特芮丝说,“大众对这些的兴趣正在日渐浓厚。”“你在这上面花了多长时间?”瓦克斯翻看着那叠纸问道。“我打算都仔细看一遍。这类东西能帮助我思考。另外,我也想知道你过去都干了些什么。”这回答挺暖心的,带着史特芮丝式的怪异。“邀请道格拉斯·泛图尔吧。”他说,“他算是朋友,就是酒瘾很大。

别指望他在仪式后的派对上规规矩矩。”“好极了。”史特芮丝说,“另外三十七张空座怎么安排?”“把家族裁缝师和锻造师的工头邀请来。”瓦克斯说,“还有各个八分区的治安总长,趁机做个姿态。”“非常好。”“要是你需要我帮忙规划婚礼——”“不用,根据协定,给比恩神父寄出主持仪式的正式请求书是唯一需要你完成的任务。其他我都能自己搞定,用这类事情来让自己忙起来再好不过。不过今后你可以告诉我,你经常埋头细读的那本小书里到底写的是什么。”“我——”

宅邸一楼的前门被人撞开,接着是长靴踩踏台阶的噼啪声。片刻之后,书房的门被推开,韦恩踉跄地冲进来。新管家达李恩斯一脸抱歉地站在他身后。

韦恩结实精悍,中等身高,圆脸上的胡须像往常一样剃得干干净净,还穿着蛮苦之地的那套旧衣服,虽然史特芮丝已经先后在三个场合尖锐地提出要为他提供新装。

“韦恩,你有时可以试着按下门铃。”瓦克斯说。“不行,那样管家就知道了。”韦恩回答。“就是要让管家知道啊。”“一群油滑的家伙。”韦恩说着把门甩在达李恩斯的脸上,“靠不住。

听着,瓦克斯,我们得出发了!神射手行动了!”终于!瓦克斯想。“我去拿外套。”韦恩看了一眼史特芮丝。“你好,疯婆娘。”他朝她点头致意。

“你好,白痴。”她也对他点头。瓦克斯把枪套系在精致的城市西装外面,穿上马甲,打好领结,披上迷雾外套。“走。”他边说边查看子弹。韦恩推门而出,朝楼下跑去。瓦克斯在史特芮丝身边停下,“我……”“一个男人总要有些爱好。”她拿起另一页纸看起来,“我接受,瓦克斯利姆大人——不过尽量别脸部中枪,我们今晚安排了画结婚肖像。”“我会记住的。”“保护好我妹妹。”史特芮丝说。“这是一场危险的追捕。”瓦克斯急匆匆地走向门口,“玛拉茜应该不会介入。”“如果你这么想的话,说明你还不够专业。正因为是场危险的追捕,她才会千方百计地介入。”瓦克斯在门口停下,回头看着她,她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感觉他们不应该这么轻描淡写地分别,应该多点依依不舍之类的。史特芮丝似乎也感觉到了,但两人都没有说话。瓦克斯一仰头,喝下一小支威士忌,连同里面的金属碎末,然后冲出房门,翻身跳下栏杆。他钢推门厅大理石地板上镶嵌的银边来减缓坠落速度,穿着靴子的双脚稳稳落地。达李恩斯早已把前门打开,瓦克斯奔出去想到马车边与韦恩会合,乘车前往……他在跑下台阶时停了下来,“怎么回事?”

“汽车!”韦恩坐在后座上喊。

瓦克斯利姆哎哟一声跑下台阶,靠近那辆车。玛拉茜坐在方向盘前,穿着时尚的薰衣草色蕾丝长裙。虽然只差了五岁,但她看起来却比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史特芮丝年轻许多。

严格说来,她现在也是警察了,是这一八分区治安总长的助手。她从来没对他解释过为什么会放弃律师的前程,转而加入警队,但至少她没当上终日在外摸爬滚打的巡警,而是成为一名分析员和行政助手。这种身份应该不至于让她陷入险境。

但她还是来了。当她转身看向他时,热切在眼眸里闪动。“您上车吗?”“你怎么会在这?”瓦克斯犹豫着打开车门。“开车啊,难道您想让韦恩来?”“我宁可雇辆马车。”瓦克斯坐进车里。“别那么老土。”玛拉茜动了动脚,那魔鬼装置便向前驶去。“如您所料,神射手果然抢劫了第一联合银行。”瓦克斯紧紧抓住扶手。他原本猜测神射手会在三天前抢劫那家银行,结果对方却没有动手,于是他料想那人应该逃到蛮苦之地去了。“雷迪队长认为神射手会逃往他在第七八分区的藏身处。”玛拉茜补充道,转动方向盘避过一辆马车。“雷迪想错了。”瓦克斯说,“走,去无律区。”

玛拉茜没有争辩。汽车颠簸着开到新铺的石板路上,街面光滑平坦,他们的座驾终于可以提速。这是一款最时新的汽车,报纸上一直在鼓吹它强大的性能,有着橡胶轮胎和汽油引擎。

整座城市都在准备迎接它们的到来。为了方便人们驾驶这种装置,政府还真是下了不少功夫啊,瓦克斯不满地想到。马车根本用不着这么平坦的路面——当玛拉茜在拐角处转弯时,瓦克斯必须承认汽车的性能的确是不错。

可它仍然是带着毁灭力的破铁块。“你不该来。”玛拉茜再次转弯时,瓦克斯开口了。她注视着前方。在他们身后,韦恩从车窗探出半截身子,用手按住帽子,咧嘴直笑。“你学的是律法。”瓦克斯说,“法庭才是你该待的地方,而不是跑来追击杀手。”“我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和过去一样,那时候您可从没抱怨过。”“每一次都是例外,可你现在又来了。”

玛拉茜拉动了身体右侧的控制杆,调整了汽车的传动装置。瓦克斯一直不明白那玩意儿的原理。汽车从几匹马之间疾驶而过,引得其中一位骑士大声呵斥。瓦克斯被惯性压向汽车侧面,哎哟一声。

“您最近是怎么了?”玛拉茜问,“您抱怨汽车,抱怨我不该来,早上还抱怨茶水太烫。别人会以为您正在为现在的人生选择后悔不迭,还会在私底下非议您的想法。”

瓦克斯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他从镜子里看见韦恩把后背靠在座椅上,挑了挑眉。“她说得有道理,老兄。”“别说这些废话。”“本来也没打算说。”韦恩回答,“幸好我知道她指的人生选择是哪一个。你真应该把我们上星期看的那顶帽子买下来。那是幸运帽。我在这方面有第五感。”

“第五?”玛拉茜问。

“是啊,那可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我——”

“得了。”瓦克斯倾身,透过挡风玻璃往外看。从小巷里蹿出一个人影,从空中落在街道上,然后在大路上跑在他们前头。

“您猜对了。”玛拉茜说,“可您是怎么知道他在这儿的?”

“神射手喜欢引人注意。”瓦克斯说着把“清辩”从枪套里拿出来,“幻想自己是个侠盗。尽量开稳点。”

不等玛拉茜回答,瓦克斯就打开车门跳了出去。他开枪射击,然后钢推子弹,让自己向前冲。接着再钢推一辆途经的马车,马车骤然晃动,瓦克斯则被推到侧面,等他落下来时,刚好落在玛拉茜汽车的木质车顶上。

他一只手抓住车顶的前沿,把枪端至头边,迷雾外套的下摆在身后猎猎翻飞。神射手沿着大路跑在他们前面,接连使用钢推。瓦克斯涌起一股燃烧金属的温暖。

他把自己从车顶推下,沿着路面往前冲。神射手总爱在白天抢劫,总是沿着他所能找到最繁华的路段逃跑。他喜欢招引恶名。这也许会让他觉得万夫莫敌。身为镕金术师是有这种优势。

瓦克斯在一辆辆汽车和马车间连环跳跃,路过另一侧的公寓。疾风,高空,视野,让他感到头脑清醒,心绪平静,如同受到了安抚者的影响。他不再感到焦虑,一门心思只想将目标擒获。

神射手身穿红衣,脸上戴着街头艺人的面具——面具是黑色的,上面还有白色獠牙,如同从古老传说里的深暗中跑出来的恶魔。而且在瓦克斯从他叔叔那里偷来的记事簿里写着,这个人还与组织有关联。在翻看数月之后,那本书上的字迹已经渐渐模糊,但还是有一些有用的情报。

神射手利用钢推朝工业区前进。瓦克斯紧随其后,在车与车之间弹跳着。说来真是奇怪,他在下午的空气里飞奔疾冲的安全感远胜过被困在那些可怕的引擎盒子里。

神射手在空中旋身,扔出一把什么东西。瓦克斯钢推自己从路灯柱上跳下,躲向侧面,然后再钢推自己扔出的硬币,不让它们砸中从下方驶过的那辆汽车。但汽车还是猛地飞向了运河,司机失去了控制。

铁锈灭绝啊!瓦克斯愤怒地把自己向后朝那辆汽车推去。他提取金属意识库里的储量,把体重增加了二十倍,然后对准汽车的引擎盖狠狠落下。

砸得格外重。

汽车前端被砸进地里,发出刺耳的石板撞击声,勉强停了下来,总算没有冲进运河。他看见车里的人被吓得目瞪口呆,然后释放体重,再次用钢推去追赶神射手。那人差点甩掉他,但好在那身红衣太过显眼。

瓦克斯发现他从一座低矮的建筑上跳下,然后沿着城里较矮摩天大楼的侧面向上钢推自己。瓦克斯跟在后面,看着他在那幢十二三层高的大楼顶层冲破一扇窗户,把自己推了进去。

瓦克斯冲上高空,一扇扇窗户从他眼前掠过。依蓝戴城尽收眼底,浓烟从制煤厂、工厂和千家万户的烟囱里冒出来。他靠近神射手进楼位置左边的那扇窗户,轻轻落在石雕窗台上,朝窗户扔出一枚对方刚才用过的硬币。

硬币弹向玻璃,窗内枪声大作。与此同时,瓦克斯增加体重,用身体砸破自己面前的这扇窗户,闯进建筑。他踩着玻璃滑行向前,举起“清辩”对准隔在他与神射手之间的石膏墙。

在他四周出现半透明的蓝线,指向上千个不同的方向,照亮每一块金属。在他身后的书桌上有钉子,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正害怕地躲在那。还有墙上的金属线,与电灯相连。最为重要的是,有几条线穿过墙壁指向了隔壁的房间。线条微弱模糊,障碍物削弱了他的镕金术感知力。当有人从那里转过身举起枪时,其中一条线抖动起来。瓦克斯转动“清辩”弹筒,子弹上膛。那是一发杀雾者子弹。他开火射击,然后钢推,骤燃金属,使出全力将子弹朝前推去。子弹就像不费吹灰之力击穿了墙壁。隔壁的金属落到地上。瓦克斯狠狠撞向墙壁,增加体重,撞裂石膏墙,接着甩开肩膀再撞一下,冲进临近的房间,举枪寻找目标。

可他只在地毯上发现一摊血迹,还有一把被丢弃的冲锋枪。这个房间像是秘书室,几名男女正蹲在地上发抖。一个女人举起一根手指,指着一扇门。瓦克斯冲她点点头,半蹲着靠近门口那面墙,小心地向外张望。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一个档案柜朝他滑了过来。瓦克斯向后闪身,接着跳出来瞄准。

有人在推他的枪,瓦克斯用双手紧紧攥住,可随之而来的又一记钢推把他枪套里的另外一把手枪推掉了。他的双脚开始打滑,身体被枪拖着往后拽,他发出怒吼,但最后还是扔下“清辩”。“清辩”一跳滚过走廊,落在刚刚砸进墙里的档案柜旁边。他只好稍后再回来取。

神射手站在走廊的另一端,柔和的灯光照在他身上,肩上的伤口还在淌血,黑白两色的面具遮住了他的脸。“这座城市里有上千个比我更该死的罪犯。”从面具后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可你却偏要来追我,执法者。为什么?我是英雄。”“你在几个星期前就不再是英雄了。”瓦克斯说着大步向前,迷雾外套在身后飞扬,“居然对一个孩子下杀手。”“那不是我的错。”“是你开的枪,神射手。你也许并不是想瞄准那个女孩,但确实是你开的枪。”盗匪向后退步。搭在他肩上的麻布袋已经破了,不知是被瓦克斯的子弹击中还是被弹片划到,里面露出几张纸钞。

神射手透过面具凝视着他,眼神在电灯的映照下隐隐可见。接着他向侧面疾冲,捂住肩膀跑向另一个房间。瓦克斯钢推档案柜,飞快地将自己推到走廊上,滑步停在神射手进入的那扇门前,然后把身后的灯推进墙内,冲入房间。

窗户是敞开的。瓦克斯从一张书桌上抓起一把钢笔,纵身跳出十几层高的窗外。空中飘散着纸钞,落在神射手身后。瓦克斯增加体重,试图加快下落速度,但却找不到钢推的着力点,增加体重只能帮助他对抗空气阻力。神射手还是在他之前抢先落地,接着把用作缓冲的硬币推远。

几支带有金属笔尖的钢笔被推到地上,让瓦克斯的落地速度稍有减缓。

神射手跳向几盏街灯。他身上没有瓦克斯能够发现的金属,但移动速度却比之前快了许多,沿途留下血迹。

瓦克斯紧追不舍。神射手应该会往无律区方向跑,贫民窟那边的人仍然会掩护他。他们不在乎他是否在抢劫中失手杀人,只会为他劫富济贫的壮举欢呼。

绝不能让他逃到安全地带,瓦克斯心想,于是把自己推到一个灯柱上,接着再用钢推加速。猎物近在眼前,对方用发狂的眼神回头看了瓦克斯一眼。瓦克斯举起一支钢笔,测算着能否击中神射手的腿。他不想把他打死,得撬开他的嘴。

贫民窟就在前方。

再跳一次,瓦克斯握住钢笔下了决心。路边的行人纷纷驻足观看着这场镕金术追击战。他不能去冒打中无辜者的风险,必须要——人群里有张熟悉的面孔。

瓦克斯失手了,他被刚才的一幕惊呆了,落地时在卵石街面上一滚,险些摔断骨头。他停下来,迷雾外套的流苏皱成一团。

他用手撑住地面站起来。

不。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在街上踉跄狂奔,全然不顾在黑色军马背上咒骂的骑士。那张脸。那张脸。最后一次见到那张脸时,他朝对方的脑门开了一枪。血手谭。那个杀死蕾西的凶手。

“刚才那边有个人!”瓦克斯大喊着推开人群,“长手指,头发稀疏,脸像个骷髅。你们看见他了吗?有人看见他吗?”人们像看疯子似的看着他。也许他的确疯了。瓦克斯用手扶住额头。“瓦克斯利姆大人?”

他转过身,看见玛拉茜把汽车停在路旁,和韦恩双双从车上下来。她在整场追击战中一直在跟着他吗?不……不是,他之前告诉过她,神射手可能会往哪边跑。

“怎么了老兄?”韦恩问,“你还好吗?他把你从天上给打下来了?”“差不多吧。”瓦克斯咕哝着,又回头看了一眼。

铁锈啊,他心想,这压力已经深入我的脑髓了。“还是给他跑掉了。”玛拉茜交叠双臂,看起来有些失望。“不,没有。”瓦克斯说,“他流了血,还弄掉了钱,会在沿途留下线索。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