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2009年我开始了对敦煌文献的书法研究工作,面对浩繁如星辰的资料,开始我其实并不知道该如何入手,只是不断地翻阅,广泛地阅读,初步了解大众对敦煌文献的看法。传统观点认为敦煌文献是写经体,属于民间书法的范畴,这样的标签使得敦煌文献在书法研究方面的形象既特殊又神秘,但并不引人重视。写经体显示着这似乎是专属于宗教信仰的一种文字书写形式,主要是在佛教等宗教信仰者中传诵,并不追求书法的艺术性与抒情性,有着千年如一、亘古不变的字体。民间书法的提法则显示着敦煌文献的书法水平不高。然而随着对敦煌文献资料的广泛阅读,我开始心生疑窦:事实是否真是这样呢?

我的合作导师黄征教授收集整理了较为全面的敦煌文献影印版资料以及部分手抄本原件,得天独厚的条件让我决定选择首先对敦煌文献做全局性的研究工作,全面整体地了解敦煌文献各时代的发展变化,然后再选择进行部分的深入细致的研究。我就这么一头钻进了敦煌文献的宝库中去,也就此与敦煌文献书法结缘,从此再也无法分离。

不断的研究、不断的发现、不断的精彩,让我除了不断的惊叹也愈发着迷,我终于明白那在漫天风沙的石窟中不小心露出璀璨面容的敦煌文献是多么的珍贵,多么的丰厚,多么的迷人,风沙满面也遮不住她的明媚,她沉睡千年,再出世,人间已换了天地。她沉静而又千变万化,她历尽岁月却丰富美好,她需要重新细致地研究、仔细琢磨才能够绽放异彩。

我常常想:这些敦煌文献的抄写者是些什么样的人呢?是生活繁花似锦的人,还是走投无路的人?是虔诚向佛的人,还是有求于佛的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意气风发,还是贫病交加?多少的人事变迁,悲欢离合,在1000多年的岁月中慢慢凝聚成几万册的经卷手抄,那其中有着怎样的万壑千沟、起起落落,如今只做静水潜流,她们与时间安守,宁静美好,只待有缘人发现、展开、阅读。透过一件件的手卷经书,我仿佛看到了历史的过往云烟中,在战马的嘶鸣、战争的涤荡中,困顿流离的百姓,无处安身立命,生活无以为继,只能寄托于佛法的悲悯怜惜,或繁荣纷乱的熙熙攘攘、人生百态中,为寻求心灵安宁而转向虔诚的佛法信仰的那一颗颗倦怠或宁静的心,时代的风卷云涌如潮水般裹挟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匆匆退去,只有这些当时人净手焚香、潜心静气写出的文字静静地在那里等待着有缘人,而我则成了有缘人中的一个,幸哉!

每每打开那些文献,看到那些端庄平正或奇侧斜出的文字就如同与那些过往的,如我一般也有悲痛、也有苦乐的人们静静对话,一寸一寸地看他们为我展开一幅幅人生画卷,判断他们的时代,推测他们的性情,评判他们的书写风格,感受他们的感受,幻想着他们的温文尔雅或是壮怀激烈。那一撇一捺穿越千年,鲜活得让今生今世的我也有着深深的感触和真切的体会。

付出必然有回报,我在2011年取得了国家级社科基金青年项目《敦煌书法研究》主持工作,历时七年,《敦煌书法研究》的书稿终于确定完成,这其实只是我敦煌文献书法研究的一小步,在我的愿望里敦煌文献的书法研究是伴我一生一世的事,惟盼此愿成真。

在此我要真诚地感谢我的合作导师黄征教授。感谢我所在的单位南京工业大学艺术设计学院,在我主持《敦煌书法研究》的工作过程中,吴琼院长以及文化创意设计理论研究科研小组的成员给了我很大的支持和鼓励,并把我的课题纳入到文化创意设计理论研究科研小组中去,在资料的收集与经费的支持上不遗余力,令我万分感动。

翁利

2018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