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猎狐者

西城有位官人,姓冯,名仁。好奇寻幽,喜爱游猎,使得一手好箭。其夫人何氏,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乃是西城有名的大美人,但她得了一种怪病,天生体凉,甚为怕冷。

一日,城中大雪,何氏不堪忍受其冷,整日躲在卧室之中。即使数床棉被加身,也感觉寒冷异常,浑身哆嗦。

冯大人对妻疼爱有加,情深意浓,见何氏遭此大罪,更是心急如焚,恨不能代她受之。

冯仁手下有位师爷,叫姜良才,建议道:“听说距城外五公里外的万狐窟,里面藏有将近千只狐狸。大人何不调兵前去猎杀之,为富人做上一床狐皮被,也不再忍受这寒冬之苦。”

冯仁一听大呼妙哉,加上有些日子没有外出游猎了,便立即着令姜良才速去安排,立即出发。

冯仁带着数百兵马,一行人,浩浩荡荡,顶着风雪,来到了这传说中的万狐窟。

只见白雪茫茫一片,整个万狐窟一只狐狸的影子也没有见到,冯仁有点犯愁了。

他不想乘兴而至,败兴而归,更何况家中夫人正忍受这寒冬的煎熬。

姜良才见冯仁皱眉,于是笑嘻嘻的谄媚道:“大人,这几日大雪,想来狐狸都躲在洞中,抵御这寒冬。大人不放叫人多拾些柴火,用烟将它们熏出来即可。”

冯仁一听顿时喜笑颜开,连连称赞道:“师爷,果然是良才啊。”

不一会儿,一堆柴火架在洞口。士兵用火石,慢慢将其点燃,一时间浓烟滚滚,向洞中飘去。

“嗷嗷...”

霎时间整个万狐窟狐叫声响彻山谷之间,只见数百只狐狸,从洞中跑了出来。

“凡是猎得一只狐者,不伤及皮毛者,赏白银十两!”冯仁大笑道。

“吼吼!...”士兵发出兴奋的吼声。

士兵瞄准那洞口的狐狸,纷纷搭弓射箭,一时间,哀嚎声响彻了山谷。

只见一只只的狐狸倒下,一朵朵鲜红的血花,盛开在皑皑白雪之上。

突然,只见洞口外走出一只半人之高,三尺长的青面狐,仰天长吼。

冯仁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如此巨大的狐狸,简直闻所未闻。如果能将它猎杀,俨然成了冯仁眼中的猎物。

顿时兴奋地拿起弓箭,瞄准青面狐,“咻”的一声,利箭如流星般射出,发出破空声。

青面狐好似提前预料了一般,一步跨出了四五米远,躲过了利箭。不由得将眼神看向了冯仁。

见一箭不行,冯仁搭箭再射!

“咻!咻!咻!”

连续三箭带着破空声射向青面狐狸,青面狐狸躲避不及,后腿中了一箭后,转身就要逃。

“拿下它!”冯仁命令道。

数十士兵,骑着马,追了上去。不时,就将青面狐狸拖了回来。

树倒猢狲散,整个万狐窟留下几百只尸体后,剩下的全都跑没了影。

“呜呜...”

这时一只幼小的青面狐,闻着血味,来到了那只巨大的青面狐面前,用脑袋蹭了蹭青面狐的尸体,发出“呜呜”哀嚎声。

有士兵提着刀,正欲一刀杀之。冯仁说道:“罢了,让它自生自灭吧”

每条马上绑了三四只狐狸的尸体,再次浩浩荡荡的回到了府衙。

冯仁命人将狐狸的皮拔了下来,请来数名匠人,在数日之后总算赶制出来一张厚重的狐皮被,和而那件青面狐皮直接被制作成了一件狐袍。

何氏穿上之后,体谅的毛病竟然渐渐好了,冯仁闻之也甚是欣喜,牵着夫人的手,赏雪烹茶,如神仙般快活。

从此,就连睡觉,何氏都穿着那件狐袍。

数月之后,临近了初夏时节,天气渐渐炎热,许多人都换上了比较清凉的服装。

唯独何氏还穿着那件皮衣,让人甚是奇怪。

府中更是议论纷纷,冯仁倒也不在意,依旧每日陪着何氏到处巡游玩。

炎夏烈日高照,酷热难耐,冯仁办完公事之后,回到府上已是傍晚。

吃过晚饭后,转身回到了卧室门前,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洗澡声,悄悄支开了看门丫鬟,心如猫抓般,轻轻推开了门。

只见何氏的那件狐袍放在了床上,冯仁心里乐开了花,宽衣解带,撩开了门帘,见浴桶里坐着的正是何氏。

“小娘子,我来了。”

只见何氏一回头,赫然变成了一张青面狐狸的脸。

冯仁惊恐万分,以为是妖媚变化,跑到卧室之中,抽出佩刀,手起刀落,何氏的人头就落了地。

那张青面狐的脸赫然变成了何氏的脸,冯仁抱着尸体,嚎啕大哭。

只见床上的狐袍飞起,化作青面狐样,一道声音传来:“痛苦吗?昔日你杀我族人五百有余,来世,定报此仇!”

冯仁愤怒难当,拿起手中的刀,将狐皮砍了个细碎,才瘫坐在地上。

冯仁将何氏的尸首拼凑在一起,穿好衣裳之后,在第二日,将何氏风光大葬,陪葬的物品中除了何氏生前最爱的衣裳,还有一些金银首饰。

择日,带领数千兵马,来到了万狐窟,令人将上下用火烧个遍,大火整整持续了三天,烧死了上千只狐狸。

至此,万狐窟,再没有了一只狐狸。

冯仁也日渐消沉,数日之后辞去了官职,在何氏坟墓前搭建起一个茅草屋,无事时就坐在何氏坟墓前喃喃自语,虽阴阳相隔,但情义犹在。

一日,只见一位疯疯癫癫,满身污秽的道人,手拎着酒壶,高声唱到:“卿卿我我难长久,真真假假怨难了,是非恩怨随风去,我皆付诸一笑,聚散离合本是人生难免...。”

冯仁闻歌声婉转悠扬,便好奇的邀请了那“疯道人”坐下,以清水代酒,和那“疯道人”,聊了起来。

“风道人”满是疯言疯语,细细思来,却又句句在理。冯仁只顾听着,恍惚间,冯仁像是破了心障,也忽然间变得疯疯癫癫起来,回首一把火烧了那茅草屋,转身离去。

“世间缘分呐,皆是造化弄人。”疯道人的身影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