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朱棣所料,就在十阿哥再也喊不动的时候,康熙终于下旨将这群年长的儿子们全都放了出来,不仅如此,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圣旨,自己和老三皆被封了亲王,老五老七老八三个也成了郡王。
十阿哥是个直性子,嘶哑着嗓子抱怨道:“嘿,这怎么话说的,大家一道在这吃了半月牢饭,我老十是个蠢人,自知这郡王位还是看在我母家的面上,可九哥呢,论家世论能力不输任何一人,贝子位上都蹲多久?凭什么拉下他啊?皇阿玛这不厚此薄彼嘛,我老十不服!”
九阿哥心里亦是颇为失落,眼下十弟这通抱怨正中下怀,在旁等到他说完,才不咸不淡地劝阻道:“十弟,胡说什么呢!九哥这点能耐,受封贝子已是皇阿玛恩典,你切莫妄自揣摩皇阿玛,这可是大不敬的罪过!”
八阿哥闻言,神色复杂地看向朱棣,是啊,老四的死穴就是他太善于揣测皇阿玛心思了,谁也不希望身边有个能将自己看透的人存在!
换上一贯的温煦笑意,上前一步问向梁九功:“梁谙达,皇阿玛这会是否方便,我们兄弟好进宫谢恩。”
梁九功平淡地回道:“奴才这里先恭喜八爷了,至于这谢恩嘛,万岁爷交代过,各位爷这段时间辛苦了,特意恩准各自回去先好好休息,等候召见即可。”
如此说辞早就在朱棣意料之中,和梁九功对视一眼,率先离开了这晦气的地方,径直回到自己府中。
沐浴完毕,道衍就已等在室内,飞快地打量朱棣全身后,垂眼笑问道:“恭喜四爷晋封为王,您对封号可满意?”
朱棣略一思索,随口答道:“不好不坏吧……皇阿玛给我的封号是雍,雍容华贵那个雍。”
“甚好!”道衍凑近朱棣,低声反问道:“本朝封号皆是从吉祥字中挑选,唯独您是个雍字。四爷,可有所悟?”
朱棣原本只想着没有前世的燕王顺耳,却也算是寓意不错,此时道衍这么说,确实有些特别,眯着眼睛想了想,不确定地开口:“雍的本义是在外围加一圈,如此说来难得是皇阿玛希望我能够守护他老人家?”
道衍满意继续问道:“的确如此,关于此次封王,四爷还有什么想法?”
朱棣冷冷地开口:“我想更大的争斗马上就要开始了,甚至有个大胆的想法,皇阿玛彻底慌了,他开始惧怕我们这些羽翼丰满的儿子们了。”
道衍那双精明的小眼睛霎时透出精光,兴奋地大笑道:“不愧是四爷,您猜的没错!万岁爷已经将您几位有能耐的阿哥加封到头了,继位者到时封无可封,这无法推恩,自然得不了人心!”
朱棣冷哼道:“如此一来,岂不是这些年长的阿哥全都捧杀了!将来我只能重用底下那几个小的了,可哪几个小的,没有母族庇佑,除了小十六还好些,余下的性子多少都有些别扭,课业上也不用心。”
道衍却是轻松地笑道:“四爷,说得没有这次封王,您会重用前头这几个一样。十六爷是个有大福气的,不会辜负您期待的。”
朱棣长长深叹一口气,无奈地开口:“说起来,老大是个绝佳的将才。老二……唉,可惜了小时候多招人疼啊!老三若是肯静心做学问,用来笼络那帮清流甚好。至于老八,到底是父皇亲自调教的,又多活一世,若是心甘情愿臣服于我,我自然也会善待他。只是我觉得这小子如今愈发执拗,只怕依旧没个好结局。”
道衍微微点头,转而笑道:“四爷,能如此想甚好,切记二爷眼下气数未尽,让他们去争去斗吧,您只要独善其身就好。”
“那小十三呢?”朱棣问道:“十三他何时才能离开养蜂夹道?他自幼锦衣玉食,那里受得了那里的阴冷潮湿。”
道衍收起眼中笑意,平静地开口:“放心吧,大雪到来之前十三爷定能出来。我也早已派人给十三爷送了东西,特意交代里面有佛经,苦闷之时多读读。”
“但愿吧!”
这边八阿哥也洗漱完,来到福晋所在的正院,让她找时间将静姝叫回来,确认她的确是向着这边后,再告知大阿哥请蒙古喇嘛巴汉格隆用巫术镇魇太子胤礽的秘密,让她回去当做是无意间听来的,惊恐之下不知该如何是好,担心自家爷安危,才好意提醒。
福晋静静听完全部的计划,依旧慵懒地歪在炕桌上,用精巧的银锤子不慌不忙地砸着山核桃。
一下一下地仿佛砸在自己心上,八阿哥没来由地一阵烦躁,一把推开炕桌,坐到八福晋正对门,严厉地看向她的眼睛,冷冷地问道:“爷说话,你听到没有?”
八福晋扔掉手中的小锤子,冷冷地开口:“听到了,也会如爷所愿!只是我想问爷一句,当年送静姝跟三哥,是您……”
“是我算计的!”八阿哥毫不在意地开口:“只不过当初设计的是老四,你也知道我讨厌老四,也讨厌静姝,就想把这两个讨厌鬼凑一起。可惜当晚阴差阳错,三哥进了那间屋子,如今看来,倒是天助我也!”
八福晋低下头,迅速整理好心情,伸手将刚刚剥好的核桃仁,推到八阿哥手边,就势摩挲着衣袖上的祥云纹:“爷喜欢这山核桃,我每日都会亲自敲了送到前院去。爷喜欢这祥云纹,我便件件衣饰都亲手袖了。总之,只要爷喜欢的,我都会竭尽所能帮您做的,特别是这件您日思夜想的大事!”
面对难得服软的八福晋,八阿哥也没了以往的冷硬,握住八福晋柔软的小手,保证道:“我知道弘旺兄妹出生以来,你一直都很不安,可是你放心,我胤禩绝做不出苛待抛弃发妻之事。”
八福晋却是红了眼圈,侧目看向针线筐里绣倒到一半的绣片,许久才幽幽叹息道:“你是不会苛待抛弃我,可也不曾疼惜过我。听闻您给那张氏另取了名字,恩慧!多大的恩惠啊!我却只能听您客气地称呼我福晋。”
“福晋!”八阿哥习惯性地脱口而出,瞬间又意识到不合时宜,但叫福晋闺名,一时又叫不出口,只能尴尬地沉默下来。
八福晋苦笑道:“看来,在您心中,我果真只是您的发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