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风掉眩,皆属肝木。

诸暴强直、支痛、软戾、里急、筋缩,皆属于风。

《素问·五运行大论》说:“在天为风,在地为木,在体为筋,在气为柔,在脏为肝”,“其用为动”。从现象上说,风能动木,而风又为木动之征。再以季节更易,六气迭转,寒暑变迁,运行不息。在此气运当中,以风为木气,而以木为风运。木喜条达,风性柔和,感其煦拂,万物得以发陈,而有欣欣向荣之象。如以人体内脏与气运的联系来说,则风气通于肝,而肝主筋,肝气舒畅,则气机调和,血润筋荣,脾土不遭肝木之侮,肝木亦无肺金可乘之隙,肾水无泛滥之虞,心火亦无燎原之患。如此则没有太过不及的灾害,而有阴阳协合的变化,就可以达到阴平阳秘,维持人体正常的生理状况。

如木运太过,则风甚,风者善行而数变,故主动。《素问·至真要大论》说:“诸风掉眩,皆属于肝。”以头目眩晕、摇动旋转这种现象,都属于动荡不宁,就应当归入风类,而为肝脏的疾患。在《素问·气交变大论》中就以民病眩冒颠疾,是由于岁木太过,风气流行之故。《素问·五常政大论》也以木气太过,其动掉眩颠疾,是以肝气旺则风动。其为病也,先发于本脏所主之经。《灵枢·经脉》篇谓,肝足厥阴之脉与督脉会于颠。《素问·金匮真言论》说:“春气者,病在头。”春气者,肝气也,故令头目掉眩,而为颠顶之疾。但这种肝旺的原因,又有虚实之别,或由于肝气特甚,因而上逆,是为肝气实。或由于肝阴不足,阴阳不能平匀,而致肝阳偏亢,或为肝气虚。

《素问·至真要大论》说:“诸暴强直,皆属于风。”木气本柔而风性主动,木气太过则失其条达之性,而反现刚强之用,风势太急,则失其飘荡之姿,而反现劲急之象。肝主筋,而风之变最速,故肝气横逆,足使肢体卒然强直而不能屈伸。这是由于平素肝气偏胜的体质,偶遭其他因素的牵引,遂使不能控制其风火的煽动,而骤然筋劲体强,木硬不柔。肝为将军之官,谋虑出焉,将军是指肝脏有刚毅果敢的功能,而谋虑是说它又有柔和协调的作用。若骤然劲切,乃表现刚强一面突出,而无柔性的调和,所以肝气独旺,就是偏之为害。因为肝旺之躯,火盛常多,肝胆相为表里,而木为火母,子令母实,火旺金囚,于是木无所制,风火相煽,妄行其剽悍之气,以致筋强体直。然这种卒然暴发之病,非风则无如此迅速,但虽属风类,又并非外感的风邪,乃血虚不能营润于筋脉,肝气因而自旺,是属于内风一类。

《素问·六元正纪大论》说:“厥阴所至为里急,为支痛,为软戾。”里急是筋缩而肢体拘挛,支痛为坚持不柔而为痛,软戾是由于筋缩挛急而现乖戾之状。《灵枢·经脉》篇说:“足厥阴者,肝脉也,肝者,筋之合也。”又说:“脉弗营,则筋急。”从这里就可以说明厥阴风木为病,足以影响筋脉,而出现支痛、软戾、里急、筋缩种种的症状。以肝藏血,血和则经脉通畅,筋骨柔利。血液衰少则筋失其养,就会软短拘挛,而呈现出《灵枢·决气》篇所谓的“液脱者,骨属屈伸不利”的现象。

风木为病,本应有动荡之征,今反卒然发现强直里急这类症状,因为风能胜湿,而性数变,木极风生,故骤然液伤而为燥,这又是木极而反兼金化,由柔和转化而为劲急。《素问·六微旨大论》说:“风位之下,金气承之。”以木亢盛而为病,金即承制以抑其极,金性不润而本燥,燥甚则干。再从《素问·经脉别论》说的“食入于胃,散精于肝,淫气于筋”的生理作用来观察病理的突变,乃由于肝气骤旺,直伤脾胃,脾气不能散精于肝,而肝亦失其淫气于筋的作用,以致血液枯竭不能润筋。所以,凡属卒然强直,以及支痛、软戾、里急、筋缩这类疾患,都应归于厥阴肝木所主之病。

再从标本方面来看,则以风木为本,厥阴为标。因厥阴之病,实起源于风木,即所谓“六气为本,三阴三阳为标”,也即“病气为本,受病经络脏腑为标”之意。以“治病必求其本”,故这类疾病在治法方面,大体俱从风治。

《素问·至真要大论》说:“风淫于内,治以辛凉,佐以苦甘,以甘缓之,以辛散之。”风为阳邪,而禀木气,故以含有金气之辛凉之品为主治,以制伏其旺盛之气。木喜条达,以辛散其郁结。木旺火生,以凉制其兼化。再以苦监辛,免使金胜而愈燥。佐以甘味,复缓和风势之过急,以达到“木郁则达之”的效果。而古人又有“治风先治血,血行风自灭”之说,就更进一步指出治风应辨别虚实,分清内外,斟酌补泻,使肝气平静而不上逆,筋脉柔和而不劲急,俾得“各安其位,归其所宗”,以消遣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