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良马是受不得这铳炮声,可要是九边的战马,那肯定没事。你们看,那五人的坐骑丝毫不慌。”站在那里看了一会的虞候突然指着远处说道。
“没错,那我们没猜错,这就是一伙子关东镇夷军的人。”武侯在旁边赞同道。
众人脸色一变,举目向猎场看去,发现情形跟他们想象的不一样。
那群狍子跟山中的猎物一样,虽然也时不时能听到这铳炮声,但总归不受人特意训练,还是很畏惧这如雷般的动响,而且要胜于后面的猎人。更有山林中的其它猎物也被这炮声吓了出来,一起向刘玄这边冲了过来,乌泱泱的一大片,足有上百头。
刘玄率先驱动坐骑,徐天德四人紧跟其后,对着猎物冲了过去。先是张弓急射,然后挂上角弓,取下各自趁手的兵器。刘玄、徐天德、符友德是长枪,常豫春是铁枪,封国胜是长刀。
五人各自隔着三四丈远,排成一排,控制着马速,不急不缓,很快就两向交错。刘玄一抖长枪,枪尖在一头麋鹿的脖子一划,留下一线血痕,鹿头骤然飞起,奔跑的麋鹿成了无头鹿,不几步就倒在了地上。
其余徐天德、符友德或扎或戳或点,封国胜则是或劈或掠或捺,一路上倒下了不少猎物。
常豫春却大不同,他的一根铁枪先是当棍棒使,砸到兽头,头碎,扫到兽颈,颈折,一抡到兽身上,整个猎物被横空击飞两三丈远。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半张,怎么也合不上了。
一头公鹿王,身形高大雄壮,顶着一对巨大锋利的鹿角,不知是惊慌失措,还是急了眼要同归于尽。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对着刘玄直冲了过来。
晴雯和麝月急得直跺脚,恨不得跳下楼去,以身相替。
却见刘玄长枪一伸,枪头向前,双腿一踢,马头微微转向,斜向了公鹿。等到公鹿冲近,正在右斜前方。说是快那时慢,白光一闪,刘玄双手持枪,一伸,一抖,一掀,整头公鹿居然被刘玄用枪挑飞起来,再向后一甩。两三百斤的公鹿就像一块无足轻重的草包从刘玄头上飞过,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腾起几尺高的尘土。
这公鹿命大,这么摔居然都没伤,挣扎着正要起来,却见刘玄瞬息间挂好了长枪,摘下骑弓,一个犀牛望月,返身就是一箭,直接射穿公鹿的脖子。刘玄连人带马,继续不停,向前冲去,由于被公鹿耽误,他落在后面,徐天德四人早就冲到前面去了。所以他毫无顾忌,左右开弓,箭矢横飞,那些从前面四位杀星手里逃出来的猎物就倒了霉,弦响身倒,箭无虚发。这么近的距离,又这么密集的猎物,刘玄的准头当然上来了。
最先回过神的虞候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大叫道:“这老涂肯定是得罪了谁,被请来了镇夷军的精锐,这一番羞辱!”
主事眼珠子一转,望向薛蟠,拱手道:“这位仁兄,事到如今,能说说诸位的身份了吗?”
“在下,在下,”薛蟠还未从刚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说话都带着结巴,“在下内库司采办,金陵薛家薛蟠,场上,场上带头的是奉国将军府的刘四郎。”
刚才主事等人在套薛蟠的话,探明他们的身份。薛蟠虽然呆,但不傻,看到刘玄就是不愿揭露身份,他又何必傻乎乎地把自己和刘玄爆出来呢。只是此时正如主事所言,输赢已定,也无所谓再隐瞒了。
“奉国将军府,可是镇夷将军刘大人的四哥儿?”虞候一脸惊喜地问道。
“正是。”
“哈哈,这老涂倒霉催的,居然敢跟‘罴虎’比试行猎?他怎么不去跟寿星公比谁命长呢?”
“‘罴虎’?你们怎么唤刘四郎为‘罴虎’?”薛蟠已经回过神来了,忍不住问道。
“我有兄弟在关东军镇,说是镇夷将军家的刘四郎,十二岁便出阵。其双臂如猿,力大无穷,善骑射,能左右开弓,每逢战事,披甲持锐,必争先锋。手持一丈二长枪,有百夫难敌之勇,众军皆拜服,尊称‘罴虎’。”
“‘罴虎’?”薛蟠看到远处猎场上雄姿英发的刘玄,记忆中的明哥儿虽然身形雄阔,但一向都是儒雅斯文,又有文采名动京华,怎么也跟“罴虎”联系不上啊,太有违和感了。
最后结果当然是刘玄大赢。涂庆云黑着脸,犹豫了半天,最后说道:“这位公子,我愿出纹银三百两,求不要当面赔礼道歉。”
“我不缺你这三百两银子,缺的就是你和你狗腿子的一份赔礼道歉!”刘玄毫不客气地说道。
“书生,休得欺人太甚!”涂庆云咬着牙道。
“书生,我家大人好歹也是从七品都虞候,你不过一介贡生,草头平民,就不怕官法如炉吗?”瘦把总在一旁声色俱厉地说道。
“小小的从七品宣武尉,也敢在我家四郎面前嚣张?我家四郎要不是为了考进士,十二岁出阵,累积军功,早就转到正六品了。”徐天德不屑道。
这时韩振跳将出来,指着涂庆云和瘦把总骂道:“你们这两个腌臢货,居然敢如此嚣张!光天化日下敢赖账?真当我们奉国将军府是泥捏的吗?你个直娘贼的,回去就请我们家少将军给中军都督府递帖子,就不信治不了你们这帮子兵痞!”
涂庆云听到奉国将军府就傻眼了,再听到了中军都督府递帖子,就跟头顶上炸开了一个焦雷。不要说往中军都督府递帖子,往京营都司衙门递帖子他也吃不消啊。在西山博彩头,输了居然要赖账?你涂庆云不要脸了,整个京营还要脸啊。
“涂老哥,看样子你是想赖账了?嘿,你个小子真横,居然不把我们西山营当回事?你们京营不要脸了,我们西山营还他娘的要在京城里混。话放在这里,今日你要是敢赖了帐,不用奉国将军府收拾,我们西山营把你个鳖孙剁成九九八十一块,码得整整齐齐地给你送回京营去。”
一直在旁边看涂庆云笑话的虞候站了出来,撂下狠话了。真要是让这老涂赖了帐,西山营这几十年的中人评判的名声就全完蛋了。
涂庆云脸色惨白,最后还是老实地低头了,带着瘦把总,向晴雯、麝月弯腰行礼,赔礼道歉,然后掩着脸跌跌撞撞地走了。
“四爷,谢你帮奴婢出了这口恶气。”晴雯和麝月深施一礼,款款言道。
“不必这么客气。既然入了我们刘府,做了我的丫鬟,我自当要护你们周全,否则何脸称七尺男儿?”刘玄挥挥手道。
晴雯和麝月听完后,不光眼角酸酸的,心更是暖暖的。
薛蟠目睹了这一切,心神激荡,许久都平复不下来,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在追问刘玄过去的“英勇事迹”。刘玄拗他不过,只得捡了两三件说给他,听得薛蟠更是心旷神怡,练好骑术的心更炽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