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乱的高中生涯在即将步入高三的时候戛然而止,那天正好是我的生日。回到家面临了两个问题,第一、我得出门打工,上工地当小工,第二、我父亲主张我得尽快结婚。
果不其然的我被安排了相亲,相亲的对象是我小学的一位女生,我跟她不同班,没什么接触,所以只知道她的名字。
过程就别提了,很简单,双方进行了激动友好的言语交流,居然长达两个小时。在此期间,我说的话也就仅仅两三句,她一直在叨叨叨。我看着她一头的黄毛,干枯的头发严重的分着叉儿,在风扇的吹动下,俨然是双倍的发量,两只比她手腕都要粗的耳环从耳垂一直耷拉到肩上。我与她坐在一起,跟农村的炕、院子里叽叽喳喳的鸡鸭、猪圈里哼哼唧唧的母猪、被阳光打蔫儿的树叶形成了如此和谐的画面。
回去之后,我父亲特别满意这个女孩儿,说这家儿人也好,也老实,差不多就行了。我想到那头乱糟糟的黄毛,用沉默代表了拒绝。
后来我就去了工地,第一年去的汉沽,我姐姐就在旁边的塘沽上班。每天下班之后,我用电话卡给我姐姐打着电话,那段时间是我们姐弟两个最亲的,无话不谈。我对她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婚,更不知道有没有孩子,以后你的孩子就当我的养。我姐姐也很惊讶我能说出这样的话,她通过话通传递过来的笑声特别特别开心。她也认为我们两个真的不会走到我母亲他们三个僵硬的姐弟关系,也不会像我父亲兄弟四个各自安好。
在利益面前,骨肉亲情的全都不值一提,而且会闹得更甚。
我刚去工地,谁都不认识,所以更多时候会用写字看书来排解我的苦闷。我在笔记本上一遍遍的写着早恋女友的名字,涂满了整整一个笔记本,一个名字压住另外一个名字,就像初中的那本彩色图纸一样。
有一天两个已经结婚的男人,他们岁数比我大不了几岁,幸灾乐祸地对我说:你昨晚睡觉说梦话了你知道吗?我说:不知道啊,我不应该说梦话吧。他们问我:XX,这个名字是谁啊?我说你们怎么知道的?他们拿出我那本笔记本,对我说你不光写还在梦里念叨呢。我只好说,是我在上高中的女朋友。
其中一个工友眨巴着眼睛问我——他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你们之间发生了那啥关系了么?睡觉了没?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为了避免这个问题再次继续,就撒了谎,说那肯定的啊。
他痛心疾首的说道:你算是废了啊,一个小孩儿废了啊。
我不明白他在感叹什么,也不懂废了是什么意思。
另外一个工友也结婚有了孩子,他对我说:你别那么早结婚,多玩两年。女人啊,就得多交几个女朋友才能明白其中的美妙。我问他,你交往了几个啊?他把眼皮往上一翻,露出惨白的眼白,右手的手指头就开始一个个的数着。算来算去,算了差不多四五遍,他才意犹未尽的说道:在一起的能有四个,其他的,类似于亲个嘴的就别提了,数不过来。
我以为脱离了家里的唠叨生活就会改变。其实是从一个熟人的村落社群转成了另外一个相对于陌生的村落社群,过不了十天半个月就变成同样的熟人社群。在这个社群里面始终充斥着如下内容,领班的哄着大工,大工指挥着小工,小工抱成团商量着如何成为大工,在商量不出结果的时候只能以仅有的娱乐活动,打牌消耗时间。如此平淡无味的生活让每一个人都生活在舒适圈里面。在这种环境之下,并不是你以为你有了本事你就是有本事,那得看你的本事符不符合这个工地上的需要。有需要也得等你获得足够的脸面才行。
第一年在工地上的工作和生活让我算是很清晰的认识了农民工是如何生存的,其中的艰辛我完全能写出来一部小说。
春节放假了,回到家后的我感觉特别轻快。除了挣到钱之外,我觉得可以平等的跟我父亲对话,我一直是那么认为的,可还是逃脱不了相亲结婚的难题。
腊月二十九,我母亲烧好了水让我洗澡,我搓下来的泥足足得有两斤重。我母亲收拾洗澡间收拾了半个多小时才把从我身上搓下来的泥彻底的打扫干净。
转过年来,我又去了工地,去的SJZ。这次住上了所谓的集体宿舍,有了做饭的厨师,对比前一年的条件我特别欣喜。还有几个同龄人跟我一起,虽然以前不认识,不过都是相邻的村子的,很容易打成一片。那个时候那些成家立业的大人们没事就喜欢调侃我们,什么时候相了亲就赶紧结婚完事了。
刚到工地,有几个大工自认为从哪哪哪的高人那学了一两手,可以给别人看手相、看面相,其中有两个人看完我的面向和手相之后对我说,你以后也是巴结子命。这个巴结,并不是巴结人的意思,而是指日子过得紧巴巴。
年幼无知的我哪见过如此巨大的阵仗,当时就信了。其实从本质上讲他们跟我父亲是一样的,自己是什么样还认不清楚就开始胡诌别人的生活。
无聊的工地生活在我又一次的发烧后草草的收场了。回到家我大姑姑和我母亲领着我来到了市医院,医生说这是鼻中隔偏曲,娘胎里带的,必须要做手术才能治愈,除此之外无其他有效的治疗方法。
治疗结束后阴差阳错的跟着我表姐来到了这所培训制大专学院开始长达两年的培训生涯。期间的故事并非没有可讲之处,只是我认为跟高中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唯一的区别是我是一个成年人了,我在读大学了。
读书的这段时间其实我是很喜欢一个女孩儿的,她热情、奔放、会生活、懂艺术,她是人群中的开心果和领导者。
人就是这样,缺失的东西总喜欢从别人那获取并且自顾自的认为那就是自己需要并且要得到的。
当然我只是把这份悸动的心情深深埋藏起来,不会告诉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