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引言
- 超神奇的催眠术
- (美)A.阿尔裴俄斯
- 10858字
- 2019-12-20 16:08:09
催眠术的历史
毫无疑问,催眠术是一门非常神秘的学科,同时也是一门非常古老的学科——尽管“催眠术”这个词直到1850年才正式诞生。催眠术涵盖了几千年前古埃及“伊希斯的奥秘”,而且,即便催眠术不是《圣经》中提到的“麦琪”或古巴比伦和埃及的“东方三医生”最重要的幻术,它也很可能是他们的利器之一。按手礼一定曾是迷术的一种形式,古希腊的特尔斐和其他地方的神谕,似乎就出自处于自诱导性催眠状态下的术士之口。人们怀疑,印度的苦行僧之所以能在短短几分钟内让枯木逢春,或把树枝变为蟒蛇(和《圣经故事》中的亚伦一样),就是因为施展了催眠术的缘故。从历史上看,东方人相较于西方人,更容易受到这类影响。毫无疑问,异教狂热也只是与现代催眠现象密切相关的一种歇斯底里的形式。虽然很多科学家都提到过迷术,而且他们了解一个人可以对另一个人施加某种特殊影响,但直到1775年,由于弗雷德里克·安顿·梅斯梅尔(维也纳的一名医生)的出现,大众才开始特别关注这一学科。同年,梅斯梅尔发出了一封信,这封信曾在各个科学协会或欧洲所谓的“研究院”中被广泛传阅。在信中,他这样陈述了自己的观点,他认为“动物磁力”是存在的,通过动物磁力,一个人可以影响另一人。可是这封信没有得到任何关注,只有柏林研究院向他发了一封让人甚感不悦的回执。
1778年,由于某种不得而知的原因,梅斯梅尔被迫离开维也纳,前往巴黎。在那里,他幸运地接受了阿图瓦伯爵的内科医生德·艾斯仑的理念。艾斯仑是医学院的一名医学教授,他成就惊人,每个人都渴望得到他的催眠。有幸的是,这位来自维也纳的医生很快就被招去做他的助手。被誉为催眠界“希波克拉底”的巴黎植物园图书管理员德勒兹,对梅斯梅尔的实验做了如下记录:
“在一个大房间的中央,放着一个橡木桶,直径大约四五英尺,深一英尺,顶上有盖子封口,这个盖子由两片木块组成。橡木桶外还套着一个桶。在木桶底部,几排瓶子紧紧地挨在一起,瓶口都统一朝向木桶中央。其他装满磁化水的瓶子则用软木塞封口,分散地排列成几排,瓶颈一律向桶外倾斜。这么多排瓶子堆砌在一起,整个装置很明显处于‘高压’状态。木桶里装满了水,有时里面还会加一些玻璃粉和铁屑。除了橡木桶外,还有些干木桶,里面的瓶子按照完全一样的方式排列着,唯一不同之处就是没有额外添加水。在桶盖上还有一个孔,允许活动的弯杆从桶里穿出,这些弯杆可以插在病人身上的不同部位。同时还有一个铃铛,上面固定着一根长绳,病人则将绳子松松地绑在四肢上。不过在正常情况下,我们是不会用这个方法治疗任何不雅疾病的,比如溃疡、畸形等等。
“通常的做法是让相当一部分病人同时接受治疗。他们相互靠近,触碰对方的手掌、手臂、膝盖或双脚。而那些最帅气、最年轻并且最强壮的幻术师则会手持一根铁棒,用之触碰那些拖拖拉拉、冥顽不化的病人。无论铁棒或长绳,都经过了一段‘准备期’,然后在非常短的时间内,病人就感受到了磁力的影响。女性作为最容易被影响的一个群体,在受到磁力作用之后,几乎马上就打起了一阵阵哈欠,伸起了懒腰,闭上了双眼,双腿失去了控制,整个人变得仿佛就要窒息了一样。在施术之后,不管有什么样的声音,似乎对病人都是徒劳的。这些被认为行之有效的辅助手段似乎只是增加了病人的抽搐次数。冷冷的讥笑、可怜的呻吟、激流的泪水突然间就从四面八方喷涌而出。病人向后瘫倒,身体不停抽搐,呼吸声听起来就像死前的喉鸣一样——最可怕的病症出现了。然后,猛然间,在这样一个异样的情境中,参与者纷纷像发疯了一样,或兴高采烈地冲向对方,或高兴地拥抱身旁的人,或用力将他们推开,并流露出恐惧的神情。
“另一个房间里呈现出的则是另外一派景象。在那儿,女人们反复地把头往软墙上撞,要不然就是在铺着缓冲垫的地板上打滚,一阵阵地差点背过气去。在这群气喘吁吁、浑身颤抖的人群里,梅斯梅尔披着一件淡紫色上衣,往来巡视。他会手持一根魔杖,伸向受磁力影响最小的人,然后驻足于反应最强烈的两个人面前,凝视着病人的双眼,并各抬起他们的一只手,让两人的中指直接接触,以建立关联。再过些时候,他又会张开张大的双手,在极大的电流作用下,或交叉或打开手臂,不停地快速转换,以完成最后一个催眠动作。”
这位不可思议的术士,让很多歇斯底里的女性和神经过敏的小男孩趋之若鹜,他们之中的很多人都来自上流社会,而他也因此大赚了一笔。毫无疑问,他开始成为一位名副其实且热诚的学者,并专注于他切切实实发现的新力量的科学特性。同样可以肯定的是,他和江湖术士比起来,最终也好不了多少。诚然,他的“准备”棒和磁木盆是没有功效的,但人们却相信这是有效的,这也是他之所以能够诱发催眠的主要原因之一,其缘由我们在后面就能看到。信念、想象力及受试者是否欣然接受催眠,这些都是在实践这项奇妙艺术的过程中获得绝对成功所不可或缺的因素。
1779年,梅斯梅尔发表了一本名为《动物磁力发现备忘录》(Memoire sur la decouverte du magnetisme animal)的小册子,声称他已经发现了一个可以包治百病的方法。科克医生对此给出了如下总结:
“他借助27个命题详尽地阐述了结论,大意如下:行星、地球、生物界之间,借助一种源源不断且普遍存在的流体,存在着互惠的作用和反作用,这种作用受到一种未知力学定律的支配。如果这种媒介慢慢在神经物质中滋长,动物躯体就将受到直接影响。它将使得人体产生与磁铁类似的特性,因而它被称为‘动物磁力’。这种磁力可以传播到身体其他部位,可以通过镜面增强并反射,通过声音传播、传送并累积。它可以被积累、集中并传播。这些规律同样适用于副作用。磁铁难免有磁性及副作用。就疾病方面而言,磁铁和人造的电流及自然界提供给我们的其他许多媒介有着相似的特性。如果这些媒介有效,这要归功于动物磁力。在磁性帮助下,受到启发的医师在药物使用方面,可能会表现得更加完美,并能扭转疾病态势,诱导疾病向有利于健康的方向转变,从而全面控制病情。”
但是,医学院调查了梅斯梅尔的主张后,得出了不利的报告,并威胁德·艾斯仑医师,除非他开除梅斯梅尔,否则他将被驱逐出境。然而,当时的政府却青睐于这位新力量的发现者,当医务界极力抨击梅斯梅尔以致他不得不离开巴黎时,政府则向他提供了20000法郎作为津贴,要求他留下。可他还是离开了,不久后,在弟子的要求下,他又回到了巴黎。1784年,政府指派了两个调查团来调查梅斯梅尔提出的主张。美国驻法国大使本杰明·富兰克林和法国伟大的科学家拉瓦锡就是其中一个调查团的成员。另一个调查团则由皇家医学会会员组成,包括劳伦·德·朱西厄,只有他声称支持梅斯梅尔。
毋庸置疑,梅斯梅尔之所以回到巴黎,无非是为了捞钱,而这些调查团,在某种程度上,是在一些试图将梅斯梅尔赶走的人们鼓动下成立的。“这真有趣儿!”一位法国作家写道。另一位法国作家库尔梅勒则如是说:“精读这些调查团的报告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儿:读这些报告就好比观看一场主题颇有些晦涩的辩论,而未来将会在一定程度上为我们揭示出主题的秘密。”他们不是通过研究受影响的疗效来寻找磁力的,而是在催眠的各个阶段中寻找,因为前者太复杂了。实验者认为催眠的各个阶段不仅是不可或缺的,而且是很容易调控的。
然而,随着调查的深入,实验者发现,只有当受试者知道自己正在被施以催眠术时,他们才能被诱导,而且催眠效果也会根据催眠是公开还是私下进行而有所不同。简而言之,无论这是个巧合还是事实,想象力都被认为是唯一积极的媒介。对此,德·艾斯仑说道:
“如果想象力是最好的媒介,那我们为什么不把它作为治疗手段呢?那个一直吹嘘这种磁力存在的人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还是说这只是一种讽刺:既然你决定叫它想象力,那就这么叫吧。不论如何,它终究还是有疗效的。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尽量利用它吧。”
两个调查团最后得出结论,该现象是由模仿与接触所致,这是危险的,因而必须被禁止。然而令人诧异的是,时隔70年后,阿拉哥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而劳伦·德·朱西厄是唯一一个不相信这一结论的人。他预见了一个全新且重要的真理,并在退出调查团后立刻撰写的一份个人报告中,陈述了这一真理,对梅斯梅尔及其弄虚作假的行为表现出敌意。
时间和科学的进步在很大程度上推翻了梅斯梅尔的“磁力”理论,然而梅斯梅尔的发现却在此后的一百年里发展成为一门重要的科学。正如文森特所言:“似乎浅陋的科学家总有这样一种习惯,那就是对随着知识的进步、科技的发展而诞生的更为精确的理论引以为豪,然后在自己仅有的一点历史知识的包装下,摇身一变,以一种高人一等的傲慢姿态,乱谈起了理论,将自己的弱点与愚蠢暴露无遗。要不是由于他们,也许我们的现代理论至今还不存在呢。”如果没有梅斯梅尔及他的“动物磁力”,我们绝不会有“催眠术”及我们所有研究“催眠术”的学术团体。
虽然梅斯梅尔的弄虚作假使他名声败坏,可是很快塞句就追随着他的脚步,将世人的目光汇聚到了法国埃纳省苏瓦松镇附近的一个乡村——布藏西。“据克洛凯医生讲述,在那儿,病人们不再遭受歇斯底里的阵发所带来的痛苦,他们享受着平静、安宁、有助于恢复健康的睡眠。可以说,真正灵验的、有益的磁力是从此刻开始为人所知晓的。”又一次,人们争相接受磁化。由于病人颇多,为了照顾所有病患,塞句不得不将一棵树磁化(照他所说),让几百号前来求诊的病人同时触摸这棵树,这棵树就是闻名遐迩的“塞句树”。由于塞句的成功,许多学会相继在法国成立,以研究这些新现象。
同时,这个学科在德国也引发了极大的兴趣。1812年,普鲁士政府将沃尔法特送往弗拉恩菲尔德,前去拜见梅斯梅尔,调查“梅斯梅尔术”(迷术)。后来沃尔法特成了一名热心的追随者,并将迷术引进到德国的医院里。
1814年,德勒兹出版了一本有关这一学科的书。在该书中提到,来自印度的法利亚神父证明了“磁力”根本不存在,而这些现象都是主观的,或者说是存在于病人脑海中的。德勒兹是第一位将现在称作“暗示法”的方法引入所谓的磁化或催眠诱导过程中的人。1815年,梅斯梅尔逝世。
实验仍在继续。19世纪20年代,法萨克说服医学会委任一个调查团调查这个问题。经过5年的调查,他们得出了一个调查报告。报告对磁力的实际操作给出了好评,提到了梦游、麻痹、失忆现象,以及其他多种正如我们所知道的在催眠状态下的病征。报告认为,可以将磁力视作药物,除医师外,不允许其他人等使用。1837年,另一个调查团进一步得出了一个无懈可击的报告。
不久以后,医学会里一个叫伯丁的成员,悬赏3000法郎,奖励任何一个可以在双眼被蒙住的情况下(在某种特定条件下),读出诸如钞票等上面印着的数字的人,虽然很多人声称获奖,然而这个奖却从未颁发过。大量证据表明,在催眠状态下,人们(有时)会表现出显著的透视能力。
不久,在法国与德国,“磁力”理论声誉扫地,科学家们都不愿意人们将他们的名字与磁力研究以任何方式联系在一起。虽然磁力研究在英国尚未正式起步,但是两名关注这方面研究的医生的职业声誉也遭到了严重影响。
然而,现代催眠术的科学性还应归功于一名英国内科医生。实际上,催眠这一单词,就是他命名的,这个单词来自希腊语中一个意为“睡眠”的单词,特指人工诱导的睡眠。这名医生叫詹姆斯·布雷德(James Braid)。由于他的研究结果具有很高的价值,因此催眠术有时也叫布雷德术。对布雷德的经历,库尔梅勒医生做出了如下有趣的总结:
“1841年11月,他亲眼目睹了瑞士催眠师拉封丹先生进行的一场公开实验。他认为整件事就是一出闹剧;一周以后,他观看了又一场表演,表演中,病患无法张开自己的双眼,他将此归咎于某些生理上的因素。按照他的说法,凝视一定会导致眼部及眼周神经中枢的疲劳。他以一种友好的目光平稳地注视着瓶颈,而他的妻子则盯着搪瓷缸上方的装饰看:两人双双陷入了睡眠。在这个案例中,催眠是起因,在此基础上得出了如下事实:物理因素可以诱导睡眠。但我们必须清楚的一点是,以上这一事实是这两类现象的本质区别(通磁术和催眠术):为达到磁化目的,主试要直接作用于被试,而在催眠术中并无此要求。”
可以这么说,大多数英国和美国医师都没能发现通磁术与催眠师之间的任何差别。他们认为,梅斯梅尔在治疗过程中使用的那些动作所产生的效果,与通过诸如将受试者的目光凝聚在一个明亮的物体上方等方式,从而产生催眠效果的方法是一样的。在方式上,它们都更偏向物理性。
但布雷德已经发现了一门新科学——就其理论观点而言——因为他证明了如果催眠术不具有完全的机械性和物理性,它至少也在很大程度上具有这两个特性。他注意到,在被叫做“僵住”的其中一个催眠阶段里,可以将手臂、四肢等置于任何方位,并保持在那儿;他还注意到,往往一口呼吸声就能唤醒受试者,而且即便在受试者被唤醒之后,仍能通过与之交流并告知具体要做的事,迫使受试者按要求行动。布雷德认为,在催眠状态下,他可以影响被试者大脑的某一区域,而且如果他能找到诸如偷窃等性格倾向在大脑中的具体位置,只要通过暗示或命令,他就能治愈意图犯罪的病患。
简而言之,布雷德的结论就是:不存在所谓的磁力或其他外在媒介。之所以能进入催眠状态应归功于神经的生理条件,他认为,催眠是由受试者眼皮的疲劳或完全由受试者自身其他影响造成的。他的这一观点得到了伟大的生理学家卡朋特的支持。但不管是布雷特还是卡朋特,他们都无法取得医学组织对这一问题的关注,甚至连调查都没有。1848年,一名叫格兰姆斯的美国人成功地获取了所有催眠现象,并创建了一个作家流派,该流派以使用“电生物学”这个名词为主要特点。
1850年,布雷德的思想被引入到法国,波多尔的阿占医生在《医学档案》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叙述了这些思想。自此,该学科开始得到法、德两国科学家的广泛研究,然而在英国,这方面的研究起步相对较晚。也许我们可以说,法国人和其他拉丁种族相较于北边的种族更容易被催眠;也许美国人受催眠术影响最小,英国人紧随其后。另一方面,东方人也容易受催眠术影响,但我们很难理解其所受影响究竟能到何种程度。
近现代之后,随着生物科学和医学的发展,对催眠术的研究也越来越广泛。在前苏联生物科学家巴甫洛夫的长期研究下,催眠术逐渐从充满迷信色彩的民间秘术变成了一门真正的应用科学。现在,在很多著名的大学、医院和研究机构中,都有相应的催眠研究室,有针对性地进行催眠术的应用研究。而心理学家也认为,催眠术很可能是打开人类心灵的一把极有用的钥匙,它对于了解人类大脑机能具有很重要的意义。最主要的,催眠术目前作为一种心理治疗技术,对人类的一些疑难病症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治疗效果。很多心理疾病都能在催眠术的干预下转瞬即逝,使患者瞬间好转。
什么是催眠术?
我们看到,到目前为止,催眠术的历史为我们提供了两种解释或方法,一种是梅斯梅尔使用的方法,即催眠动作和通过各种方式充分调动想象力,以及布雷德使用的诸如凝视某个明亮的物体等等物理方法。这两种方法一直沿用至今,虽然包括许多医生在内的几百名科学家已经在这一学科上做了多年研究,并对催眠操作过程的细节作了全面的归类,且发现了许多有价值的小因素,但他们仍未在本质上发现全新的原则。所有这些构成了大量证据,借助它们,我们就能回答“什么是催眠术”的问题。
现代科学研究相当确切地验证了如下事实:
1.智力低下的人、三岁以下的婴儿以及无可救药的疯子无法被催眠。
2.除非主试能做到在一段合理时间内让被试注意力集中,否则主试无法催眠任何人。无论使用何种催眠法,注意力的集中都是绝对必要的。
3.据说,那些不易被催眠的人都是神经症患者(或者是歇斯底里症患者)。“歇斯底里”未必就意味着神经兴奋。一些非常冷静的人也可能患有歇斯底里症。在医学上,“歇斯底里”是神经系统的一种不规则作用。有时,它表现为患者手臂的剧烈疼痛,而医生却找不到任何的疼痛源;或者,它会引发患者头部莫名其妙的肿胀。神经症是一个包括神经系统疾病在内的广义名词。它包括歇斯底里症和除此之外的其他许多疾病。
几乎所有的催眠术研究者都对如上几点表示认同。然而,是否每个人都能通过正确方法的使用来诱导催眠呢?在这个问题上,研究者们出现了一些分歧,但分歧不是很大。欧内斯特·哈特医生作为赞成任何人都可以诱导催眠这一观点一方的代表,在一篇发表于英国医学杂志上的文章里,做了如下十分明确的叙述。他说:
“人们有个普遍的误解,即幻术师或催眠术师要对实验中出现的任何情况负责。实际上,无论主试是牧师、医生、江湖术士、自欺欺人的宗教狂热者还是某个意识清醒的骗子,他都不是任何神秘影响力的来源,不拥有任何神秘力量。在可观察到的一连串现象中,他只发挥了一个非常次要的、甚至微不足道的作用。现如今,很多人自称拥有与众不同的特性,或者拥有幻术师、催眠师、磁化师或电生物学家的超能力,他们中的有些人甚至以此为生。我们甚至经常在社会上耳闻,说前面提到的那类人是聪明的催眠师,或者他们拥有不可抗拒的力量或强大的治愈力(遗憾的是,有时,虽然这些一贯做法和恶作剧是有害的,但它们已经成为一种大众玩笑了)。我希望能够通过自身经验和实验,证明我一直以来坚定不移的信念,正如我在《十九世纪》这本书里所叙的那样,诸如强有力的幻术影响这一类东西是不存在的,这种力量的大小也不会因人而异;一杯水、一棵树、一根棍子、一封用一便士寄出的信或一盏聚光灯,它们都能和人一样得到有效的催眠。如果说一位催眠师聪明的话,那这只意味着他熟知可以产生催眠条件的技巧,包括肉体上的和精神上的。有时,神志不清的骗子可能会没意识到他在整个过程中所扮演的角色是多么得微乎其微,甚至,他会认为自己真的拥有一种神秘的力量,然而实际上他并没有这种力量,一定要说有的话,每个树桩或石头都同样拥有这种力量。”
针对这一观点,我们可以搬出福沃·德·库尔梅勒医生的话,他是持相反观点的权威人物。他说:
“每个催眠师都意识到,虽然有些人是最容易被催眠的个体,可这些人一直无法被诱导。他们承认,某种交感‘磁力’是必需的,而且即便无数次诱导催眠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但他们最终都还是有可能找到各自的催眠师的。不管怎么样,一些人无法催眠受过培训的受试者的经历,至少证明了一种负作用力的存在。”
假如你问笔者对此有什么看法,根据呈现在面前的所有证据,笔者可能会说,虽然他不相信世上存在任何磁性液体,或与之相当的任何物质,但毋庸置疑的是,一些人将成为优秀的催眠师,而令一些人则会希望落空,就好比一些人做不好木匠,而另一些人却能成为优秀的木匠一样。各行各业均是如此。同样,一些人会吸引自己遇到的任何人,而另一些人则相反,他们总是让人心生厌恶。我们很难解释这是为什么,但我们都曾有过这样的体会。再者,由于集中注意力是催眠产生的前提条件,无法集中注意力或无法完全掌控自己注意力的人,是不可能保证有能力集中别人的注意力的。同样,由于信念是个强有力的因素,因此,我们也不能指望不自信的人给别人带来自信。虽然许多成功的催眠师都可以将自己催眠,但绝大多数拥有这种能力的人很可能不对自己施以催眠术。虽然一个易被催眠的人绝不是一个意志薄弱的人(实际上,大多数天才都是极佳的催眠受试者),但这类人往往心理素质不佳,而且他们即便不是神经错乱至少也是终日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之中。他们最可能受制于由于心理素质过于强大、稳定而无法被催眠的人。换言之,强者可以控制弱者,但弱者不可能控制强者。
同时,还必须考虑另外一个问题,即科学告诉我们所有物质都处于振动之中。实际上,从哲学角度来看,物质本身就是振动的中心。我们知道,声音的振动频率最低。接着,热、光(从红色开始,慢慢变成七色光,最后变成振动频率更高的紫光)及化学射线的振动频率有了大幅增长并依次递增,然后就是所谓的X射线等其他高频射线,其振动频率更是高得多。许多科学家甚至认为,生命也是一种振动,由于频率极高,我们无法测量它的大小。每个理科学生都知道,空气是声音振动传播的主要媒介,而金属是电振动传播的主要媒介。当谈及人类的时候,我们不得不主要依靠类比来推理。然而,我们应将这样一个事实谨记于心,即科学上许多假定事实之所以存在,只不过是因为它们成了逐渐被大众接受的理论罢了,因为这些理论对各种各样的现象做出了比以往任何理论都好的解释。
现在,比如在自然科学中,任何一种能够获得或天生就具有另一物种主要性质的物种,都对另一物种具有很大的影响力。如下的故事就解释了在自然界中这种影响力究竟是什么。虽然我们无法保证该故事细节的真实性,但毫无疑问,该故事所根据的原理是准确无误的:
“一个音乐天才来到了尼亚加拉瀑布的悬索桥前请求通过。由于没带钱,他的要求被守桥人拒绝了,拒绝的口吻里甚至还带着几分轻蔑。于是他离开悬索桥入口,从盒子里拿出了小提琴,开始‘依依呀呀’地拉了起来。终于,琴声传来的震颤让他发现,他已经找到了支撑整个桥梁的巨型钢缆的音符。他再次拉开琴弓,庞大的钢缆仿佛被魔法师施了咒一样,发出一种悸动,悸动产生的振动顺着长长的钢缆传了出去。他一次又一次地拉动琴弦,当疯狂的振动波向钢缆袭来之时,钢缆开始震颤、奔腾、晃动,如充满泡沫的海浪一般撼动了两边的桥塔,或者说这种振动波就像一些有感知能力的动物一样,拖着脚镣渴望自由。
“负责的官员在意识到危险后,连忙跑到这个穷音乐家前面,吩咐他走开,叫他不要再给他们惹麻烦。这个衣衫褴褛的天才,一边把他的乐器放回盒子,一边喃喃自语道:‘要么让我免费过桥,要么就让我把桥毁了。’”
以上引文的作者继续写道:
“所以,催眠师发现了与被试主观方面相协调的音符,并通过演奏这一乐音,唤醒被试的活动、情感与鉴赏力。通常情况下,这些情绪、情感都处于休眠、闲置甚至不受关注的状态。”
在懂得谐振原理之后,没有一个理科学生会否认以上这些叙述的真实性。同时,人们有能力进行自我催眠,并且也真的频繁地这么做了——这一事实已经得到了一次又一次的证明。这就是为什么哈特先生说任何一个树桩或石头都可能诱导催眠的缘故。如果一个人能连续不间断地注视一团明亮的火焰或一杯水之类的,他就能让自己进入催眠状态,这和专业的或受过训练的催眠师创造的条件是非常相似的。只是这类人必须要具备想象力才行。
催眠理论
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些与催眠有关的事实。尽管如此,这个学科的绝大部分对我们依旧是个谜。实际上,本书将要揭开的其他事实也只会加剧它的神秘色彩而已。因此,我们将要阐述一些最著名的理论。
在此之前,我们最好简明地阐述一下在催眠过程中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催眠”一词的词源意为“睡眠”,但催眠的定义意味着这是一种人工诱导的睡眠。有时,这种睡眠会深入而持久,让病人完全处于无知觉状态。但这种情况有一个有趣的地方,即在某些阶段,虽然病人处于部分睡眠状态,但他脑部的其他部分却都是清醒的而且非常活跃。
众所周知,脑部的某个部分受损并不代表其他部分也一定受损。这好比偏瘫,患者的一半边神经系统是麻痹的,而另一半却是正常的。在我们现在要考虑的几个催眠阶段里,大脑或思维中的意志部分似乎进入了睡眠状态,但其他官能却异常清醒。过去一些人对此是这样解释的:他们认为,血液从大脑中的某一部分排出,从而进入了大脑的其他部分。不管怎样,人体发动机似乎是解耦合的,而患者则变成了自动化装置。如果吩咐被试做这儿、做那儿或其他的事,他都会照做,这仅仅是因为此时他的意志处于睡眠状态,来自外部的“暗示”(大家都称其为暗示)会使他做出某种行为,就好比平常睡觉时,如果有人用一根稻草挠他,他会突然动弹一下一样,而这些动作都是在无意识状态下完成的。
现在我们来谈谈理论吧。我们有三个主要理论:1.动物磁力理论;2.神经症理论;3.暗示论。关于这三个理论,我们只简要地按顺序谈一谈,就不展开具体讨论了。
动物磁力理论
这是梅斯梅尔提出的理论,支持这一理论的人们假定:“催眠师对受试者施加了一种与暗示无关的力。他们相信身体的一部分是单独带电的,或者整个人体可能都充满了磁力。他们意识到了暗示的力量,但并不相信暗示是诱导被试进入催眠状态的主要因素。”当今,那些支持这一理论的人们,已将磁力产生的现象与那些通过物理手段或简单的暗示产生的现象区分开来。实际上,近现代科学也基本否定了这一理论的可能性。
神经症理论
我们已经解释过“神经症”这个词的意思了,但在这里,我们有必要再重复一遍科克医生给出的定义。“神经症指的是神经中枢的任何疾病,这些疾病无需任何实质性媒介的催化,而且可以在神经中枢里发现,它们不会造成发炎或其他任何持续性的结构变化。从神经症的定义中我们发现,为了方便起见,我们将任何原因不明的神经系统异常表现都称作神经症。我们将一个人的某种嗜好或花招叫做神经症或神经性习惯。我认识这样一位大学教授,他有个习惯,每次讲课前他都要先擤一下鼻涕,然后再拉一拉鼻子。各种各样的焦虑不安也会被叫做神经症。在此,我们说催眠是神经症的产物,仅仅意味着一个人的神经系统很容易受到这种状况的影响,而在夏柯先生和他的拥护者看来,这是不正常的。”简而言之,夏柯先生把催眠和神经上的疾病归为一类,其中,歇斯底里症和(医学上认为的)幻觉症即便算不上疾病,也会被视作神经衰弱。根据这一理论,一个神经系统完全健康的人是无法被催眠的。因此,许多人之所以能被催眠,是因为几乎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点精神失常,正如某位伟大的作家观察到的那样。显然,这一解释与若干事实明显地产生了抵触。即便上述原因是存在的,它可能也不是导致催眠的全部原因。
暗示论
这一理论是以心灵对肉体的掌控力为基础的,正如我们在日常生活中所观察到的那样。再让我援引科克医生说过的一句话,“如果我们能将被试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一个信念上,那么之前提到的那个效应就会慢慢显现出来,比如他的手臂上会出现麻痹症状等。一旦出现这一效应,被试的意志力和抵抗力都将大大减弱,因为此刻,他比起初更倾向于相信催眠师的主张了。一般来说,这是催眠过程的第一步。南锡学派贯彻的方法是,尽可能地将被试的注意力转移到那个效应上,从而让被试相信他自己的眼睛是闭着的。然而,催眠并非一定要从我们的眼睛开始。按照德索瓦尔先生的说法,身体的任何一个器官都能做出反应。”暗示论得到了南锡学派附属医学院的支持。神经症理论最早是由夏柯医生提出的,那是他在巴黎萨尔波特伊特医院的实验所得。后来所谓的萨尔波特伊特学派,是一所与这家医院有联系的医学学派。
此外,还有另一个理论,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夏柯教授理论的修订版,也被提了出来,并得到了由路易斯领导的巴黎慈善医院学派的拥护。该理论大意如下:物理磁力和电力可能会对处于催眠状态下的人们构成影响,在催眠过程中,把某些药物放在密封管中,然后插在病人脖颈处,将产生与内服同样的药效,或者如果药物吸收得更好的话,将产生理想的疗效。然而,由于这一学派的名声相当不好,路易斯医生的结论没能得到主修催眠术的学生的认可。而且,在某种程度上,这种观点也并没有得到相关科学研究的支持。路易斯还说道,用手指按压受试者身体上的某些点,可以引导其进入催眠状态,这就是著名的“催眠点”。对于这一现象,在若干催眠过程中是明显存在的,笔者还没能发现有效的反面例子能对此观点予以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