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芳斋的花烛洞房内,锦帘轻垂飞扬,花烛香与女子的粉黛香缠绕出暧昧而迷醉意味。向茹芸斜斜倚靠在赤红纱锦围住的拔步床上,媚态横生。
向登鹳满脑袋都是向茹默清秀的身姿,面对触手即得粉团儿似的娇媚良人,竟是提不起丝毫的兴致,露着三分窘态:“良人,今日大喜,我贪杯了,容我去方便下。”
向茹芸媚眼微睐,轻道了声:“夫君请去。”
斋外,几株七心红山茶花在夜色里沉静如粉雕玉琢的娃儿面,花枝斜出横逸,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让人不知今夕何夕。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向登鹳还是没有动静,向茹芸在喜房在也坐不住了,打发个丫鬟出去找,丫鬟看到醉意醺醺的向登鹳竟是在凝翠斋的牖户底下垫脚朝里面窥探。
丫鬟回来如实报了,向茹芸差点被气到吐血,自己的合卺之夜,夫婿竟然去了别人的闺阁。
向茹芸霍然起身,满头的青丝乱乱的别过耳后,趿拉着绣银边儿的金缕鞋就往外冲。
木玢手疾眼快一把拽住她,抹干眼泪,强做平静:“小姐饶是出去,得先换了衣衫呢。”
向茹芸这才想到,自己穿的还是裂裆的里裤,大尚朝黎民百姓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花烛的当夜,女人家是要穿裂裆里裤,合欢床的床尾还要备着一个素白色的棉帛,用来擦拭合卺之时流下的宝贵的处女红。
向茹芸悲愤交集:“快快的着人来,给本小姐更衣,我去拉回来那个作孽的,饶是死,也要他死在我向府长女向茹芸的脚底板下。”
木玢唤小丫鬟燃了内室的所有火烛,又取了要换的衣衫顷刻间洞房内一片明丽,晃晃的耀眼。
凝翠斋的外牖户底下,向登鹳在偷窥,本就胆颤颤的,见身后的集芳斋牖户之上人影幢幢的,心道是出了事情。
向登鹳的脑子被七月底的夜风一吹,白日里喝下去的酒水醒了大半,见凝翠斋这边儿又是半隐半现的瞧不清楚什么端的,早就悄悄溜回了集芳斋,眯到了一个耳房内。
换了衣衫,向茹芸急燎燎向外冲,可凝翠斋的牖户根儿底下,哪里还曾有了那个作孽的半点人影儿,被气得热血上涌,一时间差点栽倒下去,木玢和一个小丫鬟追过来,一左一右忙忙的将她扶了住。
向茹芸喘吁吁的:“去远香阁,把苑冰她们姐儿三个给我唤过来。”
木玢一脸忧虑,自己主子的合卺花烛之夜,夫婿竟然跑去了小姨妹那里,任谁再有百般忍耐,终是熬不过这个心劲儿的,心下戚然,踌躇道:“可那样会声张了出去呢。”
“哈哈!”
向茹芸怒极而笑:“不声张现下还有得瞒吗?”一张冷冽的面孔凄悷如数九天订在檐廊下尖削的冰锥,钻心的刺骨。
向府正苑内,紫檀木浮雕的罗汉榻上,向大老爷和向大夫人分坐在小几的两端品茗。
向大老爷眼底带了略略的思量,抬眼看着在专心品茗的向大夫人,将口中含着的香茗缓缓咽下,许是食着自家飞水盐井打出的盐巴的缘故,向大夫人饶是三十几岁的人了,仍肤若凝脂、手如柔荑、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