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清秋看到了一个生僻的字“漭”细想之下,却是怎么也忆不起来唤作什么字来,沉吟着,一双羊脂玉般凝白手指轻抬,指向纸上的“漭”字,道:“夫君,您瞧这个字是念得什么?”
向寄北凝目看了:“这个是个漭字没错。”
苑清秋道:“请夫君为良人将此字作解。”声音如岩石之上流动的溪水,清晰灵动。
向寄北眼底笑意升起:“你现下是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这个漭字意欲为广阔无际,在我们这本《盐论解语》里喻广袤无垠的土地上有盐卤自地下涌涌而出。”
向寄北眼光看向面前的一处虚浮,脑海中登时间出现的却是先祖向乾撰写此书的场景,禁不住摇头轻笑:“不过良人啊,关于盐卤自地下涌涌而出,那都是向乾先祖时期的事情了,现下满巴郡,甚至是满大尚朝都不会再现这样的场景了。”
遂就叹了口气,唇角泛出一丝苦笑:“要想感受这个场景,那就得盼望它入得梦来了。”
言罢取下小几笔挂上的兔毫,在空白处写下“涉漭漭,驰苹苹”六个字来。
而后端然起身,神情肃穆,正色朗声道:“我向寄北相信,终有一日,我巴郡必当再现盐卤若水般汩汩不断。”
苑清秋颔首:“但愿有那么一天。”复又叹气:“可眼下自是万般艰辛,想我江口有多久没有打出盐井来了。”
向寄北将手中兔毫放下,满面苍凉,悲从中来,府上存盐日渐减少,就要入不敷出了,江口再打不出盐井来,当真是不知如何是好可为了。
正思虑着、考量着、斟酌着,忽而向茹默的声音婉婉响起,似仲夏黄昏雨后初晴,光风霁月之时,一簇小花落入清泉:“父亲、母亲”
向茹默缓步踏入内室,刚刚她在内室门外想进来,又怕扰了父母的安静,大晚上的还要为自己费心。
在踟蹰徘徊之时,却是不曾却是不小心闻得了父母亲大人的夜谈,心下更觉酸楚不忍。
父母亲大人白日里为赘婿的事情叨扰着不安,都三十大几岁的年纪了,入夜里还要苦读于青灯之下。
一思及此,向茹默心下愤愤然,大姐她怎地还忍心作下那样无中生有的事情出来,扰烦父母亲大人。
苑清秋抬眼望过去,欢喜道“默儿,何时过来的,这么晚了怎地却还没有歇下,这会儿子如何的又跑了来。”
向茹默嘻嘻笑着:“这么晚了父母亲还在研究制盐之术,辛苦了。”
向寄北轩轩眉:“还好哦,研究制盐之术,研发新法凿井本就是我向府的本分。”
向茹默垂首,汗颜道:“今日的事情让父母焦心了,默儿惭愧。”
听闻此言,苑清秋动容,三姐儿受得如此委屈,竟还如此这般,一把怜惜地将向茹默揽入怀中:“三姐儿,父亲和母亲知道你作难了。”
“没有”向茹默声音清朗,故作出一副浑不在意的形容,却是怎么也掩不住眼底的怒意。
苑清秋又何尝不明了,闺阁中的女子,清名更甚胜于性命,默儿平白地就被大姐儿给侮辱了去,饶是解释了清楚,可毕竟是大闹了一出子。
她的默儿可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思及此,苑清秋泪珠似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落,濡湿了清秀温婉的脸庞。
向寄北别住脸,递过一个鲛绡与苑清秋,清唤:“良人”
苑清秋接了,将迎睫的闪闪泪光试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