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茹默是自己想要出府去宁厂,去研究向府制盐术的,可即便饶是若此,祖母这般一问,即刻便有迫在眉睫的别离之感扑了面朝着自己狠狠砸来,只一瞬,心头的酸楚便就似开了闸的洪水,从心底里向外喷薄而出,闪着利光,滚滚朝前急奔。
久久环视老夫人所居的这间正苑内室,有泪盈睫,泫泫然欲坠,浅浅的别过身子,掩面将泪试了。
向老夫人和向大夫人见得此,对视一眼,心下皆是由不得怅怅然,眼瞧着三姐儿流下的颗颗珠泪,心针刺刀剜般的疼。
可却又奈何!奈何!
终还是到了这一日,离别就在眼前,就在即刻。
向府正门外,云淡天高,叠翠流金,碧空澄明,秋意正浓,府门前的天空之上一群鸿雁列一字队行,高飞而过,据说鸿雁高飞是吉兆呢。
向府三姐儿向茹默着件丁香色苏绣月华锦衫,一条素色罗裙,秋阳初旭下一头及膝秀发翻飞舞动,婉婉若仙。
一众人等在正门之外,向老夫人立在正门外最前端,老夫人左右手侧分别是向寄北和苑清秋。
在朝外排开,是向茹雪,再就是祁妈,而后是一众的婆子、仆妇。
姑姑向月光和大姐向茹芸推说是身子乏了,没有到场。
正门前高大的石狮子后面,掩藏了一个人,一抹亮色的裙角随风时隐若现。
“是谁在后面?”大家伙儿都凝神于眼前的事情,向茹雪却是端端将那抹亮色看在了眼里。
一众人的眼光均是随着向茹雪所指的石狮子看了过去,一瞬间,向府大门当口阒寂无声,只余清风缓吹,叶子扑簌簌的轻响。
向茹雪见后面没有回答,怎肯善罢甘休,别看个矮腿短,这一刻,行的却是脚步生风,短短数步行将过去,见原是苑娇躲在后面偷偷抹着眼泪。
向茹雪呵呦一声笑了出来,面向众人娇语:“我当谁,原是苑娇。”
一双杏眼大有深意,瞥了两眼向茹默,眼底满是得意之色。
向茹默,原来你捧在手心的人,我还当能有什么本事呢,竟就是这般钻地缝的主儿,面上笑意更甚,柔声细语的对了苑娇:“出来吧。”
苑娇面色涨红,对着向茹雪一副佞佞然的端的,愈加死死的躲着。
向茹默含笑移步过来,轻轻将苑娇揽入怀中,声音柔柔的,似和煦的春风拂过心田,让人心下顿生暖意:“要送你默儿姐姐,稳稳当当站到这里不就是了,何必躲躲藏藏的。”
苑娇躲进向茹默怀里,感受着她身子软软的柔,想对她的默儿姐姐说些什么,可当下里,却是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向茹默抚弄着她的羸弱的肩头,安慰道:“苑娇,我只是去宁厂而已嘛,也在咱江州巫溪地界。”
施施然一笑,露出一口月白贝齿:“明年盛夏,跟大老爷去宁厂沧澜谷寻得我,我们还一道品又红又大的樱桃,就像前些日子一般。”
想到了品樱桃那日,苑娇愈加悲切,默姐姐这一走,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可怎么是好,唤了声:“默姐姐”旋即整个人扑入向茹默怀里,忿哧忿哧的抽搭起来。
向茹默一下下抚着她的肩头,轻轻安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