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一通教唆

半晌后,向月光方阴煞煞一声笑,倒是唬得向茹雪一跳。

声音沉沉,就连砸砸嘴巴,都透着对向茹默的鄙薄与不屑:“就那个丫头这一辈子,若是能干得出一件实事来,而不是读一辈子的死书,我向月光的名字倒过来写。”

向茹雪本就在招婿笔试中输于向茹默一败涂地,打心底里就揣了一口恶气,如今闻得姑姑如是说,窃喜不已,娇声连连道:“谁说不是怎么的呢。”一双由于骨软症所累,看起来倒是很小巧的手连连摆动:“姑姑你瞧那个书让她给读的,就差钻到里面去了呢。”

又是掩唇轻笑:“哪有她那么一副样子读书的!”

向月光咯咯的笑够了,旋即又发出近乎无声的哀叹,轩了轩眉头,道:“可是雪儿啊,那个三丫头饶是对我们构不成什么威胁。”话说了一半,故意停顿了下来。

向茹雪揣摩着姑姑唇齿中吐出的话语,思量着,半晌道:“姑姑,您的意思是现下大姐和大姐夫才是值得我们留心的?”

向月光饶是到了而立与不惑间的年纪了,可一张脸还是保养得宜,看不出丝毫的老态来,俏鼻中发出几声哼笑:“雪儿,不是姑姑我夸赞于你。”

借着透过牖户的月华,淡淡的瞧着向茹雪:“你就是个机灵的。”

向茹雪眼波盈盈流转,娇笑着道:“姑姑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信誓旦旦的,就差举手发誓了,眼中有光芒闪烁:“我听姑姑的。”

这一切向月光都瞧仔细了在眼里,皎洁的月色在她眼底蕴出了几分凝霜。

半晌后,向月光压低了声音淡淡道:“我听说你大姐把向登鹳调教得是相当到位。”

眼角眉梢掖了不明所以的笑:“你找个机会偷偷去打探下。”

眼神里陡然有厉光闪闪:“是时候摸摸那边的进展了。”

思忖了半晌,觑着眼睛看向茹雪:“仔细着别让你大姐看到,免得平白的给咱们添了乱子。”

向茹雪郑重点头称是。

向月光又道:“至于怎么个步骤、方法,还用姑姑教授与你吗?”

向茹雪嘿的一声笑出声来,有一霎时的红脸,看着向月光,眼神揶揄:“嗨,这个我有什么不知道的。”

打向月光眼底涌出的,是笑意盎然,眯眼打量了向茹雪,我的这个二侄女的胆量还当真不是能够小觑的呢,若此看来,甚是有趣,有趣呢!

思及此,向月光面上笑意更甚。

向茹雪“呵呵呵”的笑着道:“大姐夫他有两点,其一嘛,是好酒。”抬眼看了向月光:“这其二嘛,便就是好……”

饶是向茹雪口中的那个“色”字没说出来,姑侄两个人还是心照不宣的对望着哈哈笑了。

向府远香阁,苑冰所居的内室里。

苑冰两条腿微屈并放着,坐于褐红色柞木屏背椅上,瞪着一双厉目,因为眼有旧疾,时不时的慢眨个几下,眉眼间端的是惯常的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殆与仓皇之态。

苑霜、苑锦分坐在旁边的两个小杌子上,脸上的表情木然中又带着几许莫名的期待,等着听大姐说话。

苑冰惯常性地在说话前白了她们两眼,带着质疑的口吻:“你们两个可知,过几天是什么日子?”

苑霜看着地角发呆,听闻大姐开了口,一脸懵懵然,口中兀自低语思量的重复着:“过几天是什么日子?”

苑锦唇角挂着三分冷笑,斜掖着眼睛看着她,却是静静的不作声,我这个二姐当真是笨呢,过几天有个如此重要的节日,竟然都能够不知道,枉她也在这府邸之上生活了这几年了了。

苑霜眼神抬起,向上方的一处虚无处看去,似想到了什么:“嗳!”了声,脸上挂上了笑意,一拍巴掌:“让我给想起来了。”

苑锦偏头斜眼看着她,怎地她现下里竟是想起来啦?这不就平白的把我给显没了嘛,眼神瞟向苑冰,轩轩眉毛,就欲要得开口来先讲起。

苑霜骤然提高嗓声开了口,声音粗嗡如鼓,吓了苑锦一跳,心中愤愤不已。

但听得她欢喜道:“大姐,你说的可是向老夫人正苑庖屋新请了个庖人来?”一双大却是惯常都无神的眼睛现下里却是放出灼目精光。

苑冰来回搓磨了一双手,我苑霜福气好啊,那庖人刚来的那天我就撞见了,整个人长得就很肉感,做肉食定然好吃。兀自的笑出声来道:“大姐,不会是老夫人要请咱们品尝新庖人的手艺吧?!”

苑锦以为这端端的是要被二姐给抢了风头,却是不料二姐说的当真就是风马牛不相及“噗嗤”乐出声来,方又把余下的笑意忍下,从腰间挽出一方妃色鲛绡,试了试唇角,偷眼看着大姐。

苑霜哪可解得其意,依沉浸在对美膳食兀自的遐想中不能自拔,脱口道:“我猜定然有片皮乳猪,和油仔鸡鲜蘑菜心。”

苑冰看了苑霜的这一副端的,这一刻,堪堪是忍无可忍,怒喝一声:“苑霜,你给我住口!”

苑霜转目看向苑冰:“怎地,却是这两道菜,大姐不喜欢食。”似安慰般窘窘的笑着:“这也只是我猜的,到底庖人能做了什么菜,我上哪里知道去,只是捡了自己喜欢吃的说罢了。”

苑锦再也忍不住,嗤嗤的掩唇笑出声来,却是不将答案道破。

苑冰眉头紧蹙,心下太是了然于己这个二妹了,对她恨铁不成钢了这经年,对她也是够够的了,训斥道:“老二啊老二,这一天天的,除了吃,你就不能再晓然点别的什么来。”

苑霜看看大姐沉得如一潭死水的面容,又瞧了瞧苑锦暗暗的在窃笑,就了然这食大肉指定是没戏了,垂下头去,口中嗫嚅着:“我就猜不能是那么好,新来的庖人会做来美膳与我们食。”

苑冰半塌么了眼皮,用鼻孔近乎无声的发出了长长一声叹,这一刻里,对苑霜是连喊都懒得喊了,像是失了力气,声音低低的:“老二呀,我就知道你是个没用的。”

苑霜又被训斥,而且大姐这次对自己的没有发火,饶是笨拙如苑霜,也是感到了这里面却是含了更深的力度,便就闷闷的坐在那里,一声不吭了。

一时间,内室里阒寂的可怕。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苑冰兀自抬起脸来,敛容正色,做的是一副好整以暇貌,阒寂的内室里,又添了莫名的焦灼与危急之感,唯呼吸之声相闻。

苑冰将本就抬着的脸又向上抬了两寸,眼皮也跟着抬起,这是惯常她说严峻问题时,都有的一副端的。

对着苑锦开了口,声音清晰:“夏历八月二十三是巴郡一年一度的赏秋大会。”

觑着眼睛看着苑锦:“老三,这个你是晓得的吧?”

苑锦凝眸看着苑冰,低低的笑着道:“大姐,这个事情,锦儿是知晓的。”旋即睨了眼苑霜,眼中是满满的嘲讽与藐视。

苑霜狠狠白她一眼,你说你知晓就知晓啊,要是现下里大姐才问我,那我也是知晓的呢。

苑冰斜睨着苑霜,神色威严,苑霜只得将头别过去,不在看了苑锦。

苑冰从苑霜身上收回视线,眸光幽幽的又看了苑锦去,苑锦被盯的不知所措,很有些懵懵然。

苑冰眼神犀利,叹口气道:“只是知晓没得一丁点用处的。”瞪大了一双眼睛:“要的是行动起来。”痛心疾首,苦口婆心的:“你明白吗?!”

苑霜捡了个乐,低低的嗫嚅:“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那个瓷器活!”

苑锦心下苦楚不已,整个人登时间感情都缩下去三分了,本以为这次会在二姐面前抖抖威风,却是被大姐又是一通教唆,心下不由得恨恨然。

见二姐那一副嘟嘟囔囔捡乐的端的,立马又端住了架,我苑三小姐可不能在苑霜面前失了气度,思及此,挺了挺发育不良的胸,对苑冰道:“大姐,要作何行动,你吩咐了与我就是,我苑锦办事你放心。”

苑冰将两个妹妹的言行举止都看在了眼里去了,对她俩的明争暗斗、离心离德,早已是看得不入眼了,没回答苑锦的话,又是白了她们两个一眼,道:“你们两个就属耗子的,扛枪窝里横。”

苑霜低下头撇嘴不语,苑锦压着心中的怫郁,惧着大姐的犀利尖锐,做出一副虔诚貌,眼中似有无限难以名状的苦楚,哀幽的看了眼苑冰,轻唤了声:“大姐”

苑冰只作未闻,将目光看向了远处的一方虚无,戚戚然然一副端的,口气幽怨:“有道是烂土豆一车,不如夜明珠一颗,母亲苦巴巴生下我们姐妹出来。”言及此,不由愤愤看向她俩:“是为了让你们当烂土豆的?!”

心下喟喟然,重重叹了口长气,不过也还好,现下里幸好我们得借着姑姑的光儿,离开了苦寒的燕北,来到冬暖夏凉的风水宝地巴郡,何德何能的竟是还得到向府嫡长女的撑腰。

眼神中复又燃起光芒,声调也柔和了些许下来:“你们两个听好了,我们饶是客居在姑父的府邸,可县官不如现管。”

不错眼珠的看着她的两位妹妹,伸手指了她俩,一字一顿的:“你们两个给我记好喽,我们三个是大姐儿的人,是被大姐儿罩着的。”仰头向上看去:“也是仰仗大姐儿才能活得更好的。”

眼神撩着苑霜和苑锦,她两个连连称是:“那是不假。”

苑冰叹道:“你们两个掰着手指头算上一算,我们有多久没去给大姐效力了,现下却是好不容易有了个赏秋大会的机会,我们争取跟大姐一同去,也好鞍前马后的照应着,给大姐暖暖心。”

四宜苑毗邻的西花园深处,水榭亭台两旁开到荼蘼的串串排列成墙的紫藤叶子与花,被季节抽去了水润,风吹过,扑簌簌的响,轻飘飘的晃晃而动,似卷起的一帘紫梦。

向月光着一身莹紫色云霏妆花锻织彩百花飞蝶锦裙,坐在亭台里的紫藤花墙里端,向茹雪则是着了身烟云蝴蝶裙,立在姑姑身旁。

向月光瞧着向茹雪,眼底里含了三分笑意,道:“雪儿啊,八月二十三是一年一度的赏秋大会,那个日子向府的嫡长女是必须出现的。”

向月光淡淡的说了这两句话后,遂就适时而至,不再言语,只大有深意地盯着向茹雪的眼睛。

向茹雪微微颔首,面上蕴着笑意:“雪儿明白,还请姑姑放心。”

向月光满意的点点头:“那日的辰时一刻,我们便就从府邸出发,至于你同那个赘婿能不能一同留在府上。”

向月光唇角嫣然向上勾起,娇娆的令人动容,可眼底生出来的,却不是暖意昭昭,而是寒意凛凛:甩出了最后一句话:“那就看你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