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君越接过服务员手里的茶，端起来轻轻的抿了一口：“这茶挺好喝的啊！”说完自顾自的发出了几声尴尬的笑声，试图打破这种沉默。
“啊！。。。啊！。。。对对对！这茶还不错！”李魏然也附和了一句。
“这几年你都做了些什么？”沈炼还是问出了何君越最害怕的问题。
“我吗？额。。。也没。。。做什么？”何君越放下了茶杯，语气忐忑，声音断断续续的：“就是。。。嗯。。。结婚以后就在家带孩子，文洁出来创业了！”
“你是锦瑟的天使投资人，从你投资的角度谈谈，锦瑟这个项目你是怎么看的？”沈炼表情变得认真起来：“现在市面上的另一家公司晓梦科技的商业模式跟锦瑟比较相似，高领的张三石还给他们投了2500万美金！从可操作性和市场现状来看，你觉得晓梦科技和锦瑟之间有什么不同？”
“对，我初步比对了一下两家公司的现状和商业模式，从目前市场的大环境和中国市场的消费能力来看，晓梦科技的定位和运营模式其实更符合大众的需求。”李魏然接着沈炼的话说道，当话题放到工作上面时，房间里的气氛变得轻快了起来。
“我想先问一个问题”，何君越听到二人的话后随即也打开了心门：“从公众认知和品牌塑造的层面来看中国的消费市场，尤其是高端消费市场，你们能找一个可以比肩阿玛尼和香奈儿的品牌出来吗？然后再换一个问题，晓梦科技的主打产品是“蒹葭”这个品牌，那么和蒹葭定位趋同的中国品牌中你们在找一下？”说完看着二人，可是二人似乎并没有打算回答。
何君越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发现什么问题了吗？中国并不缺“蒹葭层次”的消费品，蒹葭即使做成功了，中国市场无非是多了一个“海澜之家”或者“七匹狼”而已，晓梦后续对于“晓梦模式”的推广和普及是缺乏足够的说服力的。我接受你的模式无非就是把我变成第二个蒹葭而已，但是消费者会买账吗？资本市场会买账么？晓梦科技的切入点选择中低端消费市场，短期来看晓梦科技会取得较快的增长速度，中低端消费品的市场风向是消费者的需求主导的。但是高端消费品的市场风向是舆论主导的。这就是为什么锦瑟的切入点一定是高端消费市场。”
“你说的很对，但是你忽略了一个要点，中低端消费市场的规模是远比高端消费市场大的。”李魏然反驳道。
“是！没错，不管是从中国市场来看，还是从全球市场来看，消费者需求都会长期主导消费市场的风向，这是人均购买力和经济发展决定的。但是我们刚刚讨论的是“锦瑟模式”和“晓梦模式”的输出哪一种更具有优势。”何君越针对李魏然提出的问题进一步加深了讨论的深度：“我刚刚说了，高端消费品的市场风向会更多的被舆论主导。那么我们做一种设想，锦瑟和晓梦都取得了成功，两家公司都进行模式输出的时候，哪一种模式更具有说服力呢？”
“这个探讨我觉得没有意义，你的设想是在两家公司都取得成功的前提下进行模式输出，那么在讨论这个问题之前，你必须先考虑两家公司的成功率是否一样啊，中低端消费市场的品牌接受度在中国乃至全世界来看都比高端消费市场要容易，消费者对高端品牌和中低端品牌的容忍度是不一样的，我可以容忍海澜之家的西装缝线不整齐，但是我不能容忍阿玛尼的西装上有一个线头。毕竟你是高端消费品嘛！我花了钱你就应该照顾到我方方面面的购物体验感。”两人又找回了原来的状态，李魏然始终坚持自己的观点：“从这个角度来说，晓梦的成功率高于锦瑟。而作为投资人，我们投资是要看风险和收益周期的。我放弃一个风险可预见的项目转而投一个风险完全未知的项目，你给我一个理由。”
“你说的非常对，我很赞同你的一个观点！购物体验感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指标，高端消费品在构建服务模式的时候，必须要考虑这个问题，高端消费品绝不仅仅是产品标准和品牌溢价所能支撑的，特别是在短期之内要打造一个高端消费品牌，这里的短期指的是和当前市面上的高端品牌在对消费者进行“品牌价值教育”的周期相比。但是现在是互联网时代，用户的感知已经发生了变化，加上国家的政策支持！锦瑟的成功率并不比晓梦低多少！相反锦瑟的服务模式会比晓梦构建的更完整。”何君越没有直面李魏然投资的问题，而是从品牌力构建的角度说道。
“首先我提醒一下，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提到服务模式的构建，那我就从这个角度谈一下，高端消费品服务模式的构建，不管是在哪个时代，付出的代价和成本都是和时代的进步呈正相关的，移动互联网出现以前，你的成本会花在设计师培养、时装周展示，线下门店装修，供应商管理等方面，而广告宣传的成本几乎没有变化，只不过以前信息的载体是报纸、电视和门户网站，而现在变成了短视频和各种APP。移动互联网的普及让信息的传递变得更精准，能够触达到单个用户。但是你其他的成本是避不开的，相反还会增加。为什么呢？我之前仔细研究了锦瑟的商业计划书，锦瑟计划打造一套完整的线上线下联动的用户数据系统，这套系统的复杂性比电商网站的推广系统高了可不止一个等级。”李魏然是一个理性的现实主义，所以讨论都是从实际出发。
“你谈的问题都是现在锦瑟正在面临和亟待解决的问题！这也是我为什么提到锦瑟的服务模式会比晓梦的服务模式更完善的原因。你刚刚说我没有回答你的问题，但其实我一直在回答你的问题，锦瑟的未来从品牌来说，是一个比肩甚至超越现有国际大牌的中国高端消费品牌。从商业模式来说，是一个完整的构建了高端消费体系的模式，而从模式输出的角度来说，锦瑟的模式更有理由让其他品牌和供应商借鉴。锦瑟的模式就是你投资的理由啊！”何君越相较于李魏然更偏向于感性，所以讨论也更理想化。“那么在解决了你所说的问题后，锦瑟的市场认可度和市场价值远比晓梦要大的多，所以从投资的角度来看，锦瑟的投资价值和投资收益也是显而易见的”
“任何一笔投资，在不考虑风险的情况下谈收益，那都是耍流氓！”李魏然说完这句话后就没再说话，很显然两人谁也没有说服谁，双双看向了沈炼。
“总结陈词了？”沈炼微笑的看着两人。
和以前一样，争辩到最后还是需要他来当裁判：“君越的话没有错，魏然说的也有道理！只不过你们的观点都是建立在各自的假设之下，要看清这个问题的本质，一定要跳出自己的思维怪圈，也就是所谓的“知识的诅咒”，什么是知识的诅咒？就是我们一旦知道了某件事，就无法想象这件事在未知者眼中的样子。当我们把自己知道的知识解释给别人的时候，因为信息的不对等，我们很难把自己知道的完完全全给对方解释清楚。那么怎么打破这个诅咒呢？学会抛开你的认知和理解，不要试图去说服对方，让对方完全的接受你的观点。而是要从双方的观点中找到共同点，从这个共同点出发，一起去审视这个问题，剖析事情的本质才能看到问题的真相。魏然一直谈的是风险和成本，君越一直谈的是模式和价值。那这个事情的共同点是什么？是两家公司都瞩目于在未来帮助其他制造企业进行互联网化的转型。那么从这个共同点出发，我们不难发现两家公司进行商业模型构建的思路是一样的。只是出发点不同，锦瑟的出发点是高端市场，晓梦的出发点是中低端市场。风险、成本、价值和模式的争论中，至少模式的观点统一了，那么风险、成本和价值的判别就可以从模式这个共同的认知点进行推演。”
“风险是可以进行拆解的，从零到一，从一到十，从十到百，达到你创业的最终预想需要经历哪些过程，这些过程的节点你可能遇到什么样的挑战，需要解决什么样的问题，解决这些问题需要付出多少代价和精力。需要解决问题的多少就是风险，而解决这些问题的代价就是成本。那什么是价值呢？价值是你解决了这些问题后，在稳定经营期这个项目可持续增长的天花板和最终的企业形态就是价值。但是价值在这个阶段的判断是一个抽象的概念认知。”
“锦瑟是一个有价值的项目，晓梦也是一个有价值的项目，这个观点统一了吧！那么哪一个项目更有价值，这更多取决于创始人的认知高度和市场的接受程度，这是需要时间来证明的。投资人在调研项目的时候可以窥见一二，但是不能把推测当成结论。”
沈炼说完以后，看着李魏然和何君越等着二人的回应。
“你看老沈又开始说教了！”何君越摊开手，耸了耸肩看着李魏然说道。
“谁让他是千年的狐狸呢？”李魏然说完二人大声的笑了起来。
沈炼看着两个人憋了一会后，也跟着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