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沃小宗的由来
故事还要从西周末年说起。
周宣王时期,晋国当政者是晋穆侯。穆侯的正妻生了两个儿子,长子叫仇,次子叫成师。
关于两位世子的名字有这样的传说:据说当年穆侯跟着周王去讨伐戎人,结果惨败,回来以后正好妻子生了个儿子,穆侯就给这个儿子起名叫仇,以记住这次败仗。后来又一年,穆侯去讨伐戎人,大获全胜,回来以后又生下一个儿子,于是把这个儿子起名叫成师,就是战争获胜的意思。当时就有人说这两个公子的名字起反了,长子仇名字不吉利,次子的名字却大好,以后让长子当国君只怕镇不住次子。不过这都是传说而已。
后来穆侯的弟弟殇叔篡位,公子仇逃到国外;几年以后公子仇回来杀死殇叔,夺回了君位。
他就是前面讲过的晋文侯。
文侯是强势君王,当政四十年,把晋国打造成了威震天下的一流强国。
但文侯却犯了一个错误:没有管束好他的弟弟成师。明明有殇叔篡位的前车之鉴,不知道文侯为什么还会犯这样的错。
按照分封制的规定,文侯这一支是大宗,是家族权力的继承者;成师那一派是小宗,需要另立门户。按理说小宗的势力应该明确受限,但实际却没有。
所以到文侯过世的时候,成师的权势已经非常大了。
公元前七四五年,文侯的儿子即位,是为晋昭侯。
昭侯这个年轻小伙感觉自己根本约束不了那个强悍的叔叔,就做了一个严重错误的决定——把叔叔成师封到远离国都的曲沃,于是成师又被称为曲沃桓叔。
可能昭侯是一个性格软弱的人,认为既然制约不了这个叔叔,索性一脚踢开,把他派到遥远的封地去,眼不见为净;认为他远离了政治中心,谅他也翻不起什么波浪。却不料这一下就成了放虎归山。
晋国的首都在翼,但曲沃才是晋国的第一大城市,比翼更大——从这一点可以猜测,也许把成师封到曲沃并不是昭侯自己的想法,而是成师主动争来的——总之,这相当于送了一个牢固的后方基地给成师。
当时也有人明确反对这项决定,但昭侯仍然坚持自己的决定。
成师,现在叫曲沃桓叔,已经是一个接近六十岁的老人了。丰富的政治经验把他打造成了一只极难对付的老狐狸,大概跟当初他的哥哥类似,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从离开都城起,就制订了一系列严密的夺权计划。
而他确实也有过人的才能,尤其是善于笼络人心。史书记载,曲沃桓叔非常受老百姓拥护,从晋国各地去投奔他的人络绎不绝。
在桓叔的努力经营下,曲沃的人力和财力都迅速增长,成为一支可以和晋国中央政府抗衡的政治势力。
仅仅过了七年,桓叔就做好了夺权的准备。
《诗经·唐风》里面有一首《扬之水》,据说就是描写当时曲沃的军队准备开往翼城的情景:
扬之水,白石凿凿。素衣朱襮(bó),从子于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
扬之水,白石皓皓。素衣朱绣,从子于鹄。既见君子,云何其忧?
扬之水,白石粼粼。我闻有命,不敢以告人。
“素衣朱襮,从子于沃”,是说穿着白衣红领的军服,在曲沃集结,听候桓叔的命令,整装待发。
“既见君子,云何不乐”,这是追随桓叔的人们对他的赞美。
“我闻有命,不敢以告人”,是说接到了开往翼城的命令,这是重大的军事机密,不能泄漏。
公元前七三九年,就在曲沃准备发动叛乱的时候,翼城骤然发生变乱,大臣潘父弑杀晋昭侯,请求桓叔进城执政。这次弑君极有可能是桓叔遥控的结果,但没有证据。
桓叔的军队还没来得及开入翼城,翼城内部拥护昭侯的势力就发起反击,出兵打败了桓叔,桓叔只好退回曲沃。政府军追杀到曲沃,但这时的曲沃已经固若金汤,政府军打不进去,双方只好收兵。
翼城那边的人们杀死潘父,立昭侯的儿子为君,是为晋孝侯。
这是“曲沃代翼”的第一次弑君。
为什么在晋国弑君如此容易?因为晋国是大国,而且地势易守难攻,号称“表里山河”,其他国家很难干涉他的内政。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春秋时期晋国发生的内乱远远多于其他国家。
从这时起,晋国事实上就已经分裂了,曲沃和翼两个政治中心从此开始长期的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