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县历经十载,死伤七十余名捕快,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抓到了杀人无数的巨匪桑冲。但因为他匪气过盛,每次斩他的刽子手都被他吓得疯了,已经连疯了十人。现招纳天下英豪,能斩了巨匪桑冲者,奖励纹银百两。若被他吓疯,则后果自负。章丘县令。”
这张刚贴在墙上的告示,引起围观百姓议论。
“这巨匪桑冲,上至七十岁,下至七岁的女子都不放过,而且还当着她们家人的面。”
“是啊,我舅家五口人都被他用马分尸了,我恨不得把他剥皮抽筋,把肉切碎了烤着吃才解恨啊。”
“桑冲杀人那么多,但却死不了。真是没天理。都说神鬼也怕恶人,好人也只有干受气的份了,这世道。”
十七岁的王子巽望着这告示,听着众人所言,肚子中感觉剧烈的饿。作为一名美术生的他,两天前,还在学校操场上正义的给了欺负同学的校霸七个耳光,却在响声嘹亮之际,忽然全身来到古代。经过两天熟悉,他发现自己进入了聊斋世界。他本就喜欢看聊斋,常常体味其中悲欢离合夜不能寐,现在,成了里面一员。
王子巽现在穿着一件捡来的破青袍,身无分文,没有半个熟人,还秉持不偷不抢的良好传统美德,所以,他现在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望着告示中所述的可恶巨匪,他想起聊斋志异中确实也点了桑冲之名,那有办法了。
“饿!”王子巽伸着双臂大叫后,把那告示往下一撕,问周围的人县衙在哪?
“你?你要干什么。”周围的人望着王子巽惊讶道。
王子巽眨眼道:“当然去得一百两银子,饱饱的吃一顿饭。”
“可?”那群人目瞪口呆之际,忽的都笑了,说道:“你这孩子不要耍笑,饿了没钱就去要饭。不要在这里傻兮兮的干预正事,快把告示贴上,要不,路过的英雄豪杰们该看不见了,别闹。”
“尊敬的各位乡亲父老,我说真的。”王子巽面色严肃,眼睛一眨不眨,满是坚定。
周围的人见王子巽虽然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但身材高大,面目刚毅,态度认真。便赶紧收敛了笑意,指说县衙绕过两条街,在两棵大柳树的北面。
王子巽卷了告示,风风火火,大步朝县衙走。
周围的人不敢相信他有本事斩得了匪首,便跟在他的身后去看热闹。
王子巽来到县衙,见县令门口立着两座石狮子,门口正开着,当中一人正坐公堂,两边站着几个身材粗壮的衙役。这阵势真吓人,他就迈着大步直接走了进去。
“你这个孩子,干什么?”一名衙役用水火棍将王子巽拦住。
“还真有胆子。”那群围观的百姓拥挤在了县衙大堂门口,先被王子巽的这个超越常人的点折服。
县令听到有动静,抬头望着王子巽。
王子巽把手中的告示展开,说道:“启禀县大老爷,我要砍这巨匪桑冲,得一百两银子。”
三十出头的县令,一捋自己的胡须,笑着摇摇头。
旁边衙役噗的一下笑了,道:“小孩子,你是吃饱了撑的吧。”
王子巽诚挚道:“我饿了两天,比你们谁都清醒。我是说真的,你们莫欺少年饿。”
县令的眼睛转了转,说道:“在县城的东北角有一个生着三棵槐树的无人院落,里面曾经几次死过人。我们几次调查无果,你有胆量在那里过一晚,我才相信你有砍这匪首的本领。”
王子巽见他故意考验自己,便道:“好,身为县令,请记住你说的话。”转身去那院子。
围观的人都簇拥的跟了过去。
县令望着王子巽的背影对三班衙役笑了笑,衙役们顿时明白了县令的意思:一个孩子?十个顶尖刽子手斗办不成的事,你能办成?竟然在公堂上说瞎话,这分明是看不起县令和一众经验丰富的捕快,既然这样,就让你死在那院子里。
县令再一使眼色,两个衙役会意的举着棍子跟了出去。
王子巽找到了那院子,见那院子四面三米高的青砖墙,墙头灰黄的败草迎风摇动,朝南是一个红漆剥落的大木门。他推开没上锁的门,立刻感觉一股潮湿之气扑面而来。
他大步走进去,见院子生满了杂草,又密又厚,竟然把通往房间的小路都遮挡盖住了。院子左方,果然生着三棵足有十米高的槐树,但树冠已经萎缩,都是枯枝败叶。槐树后面,则是三间青砖小房,房顶青瓦破败,松垮的木房门虚掩,窗户纸都已经剥落。
王子巽见天色渐晚,且乌云密布,便趟过过膝的荒草,来到小房前,去推房门。
“少年!”那群围观的百姓又拥进了院子,七嘴八舌叫道:“不要进那房子,有几个人曾经住过这里,都在下雨天死了。死的时候脑袋肿成了猪头,实在可怖。”
王子巽转头,对他们淡然一笑:“没事,没事。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作怪。”说着,便将那群人往外请。
“唉,不听老人金玉良言,倒霉吃亏就在眼前。”那群人叹息着,见劝不住王子巽便走了。
“小伙敢睡空房凉炕,全凭胆大火力强壮。”王子巽回应着送走他们,却见有两个衙役在不远处守着。
王子巽知道他们是来看着自己,怕自己半夜逃跑的。他不由得淡然微笑,转头关上大门回来到了小屋之内。
刚一进小屋,外面便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此时正是四月天气,细雨透过窗户带来几分寒气。
这时,天已经黑了。
王子巽用手摸了摸,竟然在一张桌面上摸出来油灯和火石,他便点燃了,拿着油灯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见整个房子里面并无特殊家具,只有一张松木床,四五张旧桌子,和几个落满灰尘的竹藤椅。
要说恐怖,他是一点恐怖也没察觉到,就用旧衣服擦了擦长藤椅,躺在上面,眯着眼睛休息。
毕竟两天没吃饭了,王子巽的肚子又开始饿了,叽里呱啦的疯狂叫唤。他拍了拍肚子,勉强用手安抚,只盼天快些亮。渐渐的,他意识模糊,浅浅入睡。
子夜过后,万物寂籁,一股白气从房门外的台阶下喷涌而出,弥散在空气中。紧接着,一只七尺长的大蚰蜒从台阶下的洞中缓缓的爬出来。
这蚰蜒一身透亮的白色,如脂似玉。宽度已经赶上了人的大腿粗,身体两边生满了脚足。它闻着人的味道,爬过了门槛爬进屋内,来到了王子巽的身前。
蚰蜒抬起身子朝着王子巽吐了一口白烟,白烟浮沉,布满了他的全身。却见他一闪亮,把白烟稀释了。
“咳咳。”王子巽一阵咳嗽醒来,他睁眼便看到了面前的大蚰蜒,当即吃了一惊,没想到这里果然有怪物。但他下意识伸出双手,抓住了那蚰蜒的头就往地面上撞,猛撞了七八下,却听到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之声。
王子巽停下手,再看去,自己手里已经不是白色蚰蜒,而是一个白色如玉的刀把。刀把上面刻着一条蚰蜒盘旋而上。
“这是什么?”王子巽单手拿着那刀把暗自疑惑道。他站起身子将刀把一甩,里面甩出来五节刀身,整把刀有一米半长。刀身洁白,光可照人。刀刃锋利,油灯的光在刀刃一闪而过,恰似流星。
王子巽用手指一弹刀身,噗的一声,刀身的两边弹出无数细小好似鱼钩的倒齿。他上下打量,整把刀就好似刚才那大蚰蜒的构造一样精细巧妙,刀身就是蚰蜒一节节的身体,而那些倒齿就是蚰蜒的腿。
此时,刀头忽的又冒出一股白烟,围绕着王子巽。他察觉在白烟里面有数个密咒真言涌入他的脑海,良久之后,他才辨认一部分:此刀名为蚰蜒刀,乃是天地最大毒虫蚰蜒所化,是天地最快的刀。喜欢迎击人间风雨,对血腥味有巨大的贪婪欲望。王子巽为人风火,有明确目标,是天下使用此刀的不二人选。而之前那几个死者,乃是一伙打扮城客商的杀人凶犯,被白烟毒死。
王子巽用手抚摸刀身,记得聊斋志异中《蚰蜒》一则说,传说有一条几尺长的大毒虫蚰蜒,每到风雨才会出来,对血腥味有巨大的贪婪,正应了此把刀了。他心中喜悦,举刀一砍,刀头又出白烟,里面诞生真言。
王子巽辨认出那真言所讲:天下万物都有快慢速度,神魔也不例外。快过他们,便可用刀斩杀。使用蚰蜒刀没有招数,要掌握快慢。一速快斩人畜,二速快斩怪物,三速快斩妖精,四速快斩鬼魂,五速快斩神魔。
王子巽大兴奋,觉得这快刀跟汽车挂档加油门是一个原理,等数越高越快,自己现在的实力,是不是一刀便可斩神魔?
刀头第三次吐出白烟,王子巽辨认理解:刀的快慢,取决于本身刚气的多少,刚气好像汽车的油。但比汽车用油不同,汽车只可以外部加油。快刀不但可以外部加油,也可以自身产油。
刚气外部由刀的使用次数为增长,也就是能动刀,就尽量别吵吵。而内部则是自己的心与生灵的沟通感悟。现在自己的身上是又刚气的,顶多不算空档,只勉强入一快速。
王子巽把倒齿收回,又把刀身收回刀把,浑身一阵舒爽。他大步走出房间,见雨也听了,天也亮了。
王子巽出了大门,见那两个衙役正在门外蹲着吃热粥。
他们一见王子巽,吃惊的后退一步,连手中的米粥都洒了,结巴着问道:“你是人是鬼?”
王子巽抱着双臂淡然一笑:“我还没砍桑冲人头,怎么忍心抛弃你们去当鬼。”
两个衙役见他脸色红润,眼睛神采奕奕,才知道他还活着。但没想到他真的能活过一夜。两个衙役记起他说过两天没吃饭了,便马上举着手中的馒头递给王子巽:“请,请吃。”
王子巽笑道:“谢了,我只会用自己挣的那一百两买饭吃。”
两个衙役听懂了他的意思,不敢多说,忙走在前面带路,来到了县衙。
昨天看告示的人都围聚在这里,他们甚至还叫来了自己的亲戚,大概有几百人围在了县衙门口,这阵势,比过年开庙会还热闹两倍。
县令和三班衙役听说王子巽还活着,都难以置信的往外跑,在过大门的时候,因为太慌张被高大的门槛绊了两个跟头。好不容易站起来,相互搀扶着出来,见王子巽立在石头狮子旁边昂然挺立。
“你,你。”县令指着王子巽手指颤巍巍。
王子巽鉴于昨天他对自己的不信任,抬头说:“你带人,我出刀,你给钱。”
“哦哦。”县令忙叫三十多名士兵去死牢将那桑冲拉到这里,又问:“就在这里吗?”
“这里就不错。”王子巽点头。
士兵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桑冲按在了跪在了县衙前面。
巨匪桑冲身高越有八尺,肩膀宽阔,满身都是拷打后的深伤痕与厚污血,长头发早跟蓬蒿般杂乱,却高昂着头死不悔改。吼声如雷质问县令:“今天谁斩我?谁死。”
周围围观的人见桑冲凶悍模样,不由自主的后退半步。
王子巽走了过去,见桑冲粗眉毛,络腮胡须,双眼瞪得血红,里面投射着鲜血,死亡,鬼怪和地狱的气息,若是别人早就怕了。
桑冲见过来的是个少年,怒道:“今天你斩我?”
“快的让你感觉不出来。”王子巽淡然说。
“你这小儿也配?”桑冲哈哈大笑。
“我刀斩神魔,砍你举手之劳。”王子巽从腰间抽出蚰蜒刀把,轻轻一甩,刀身一晃,闪电一样在土匪的脖子上滑了一圈,恰如蚰蜒卷物,瞬间再缩成半尺刀把。
“你?出刀了吗?”桑冲一疑问,头却落地,头在地上滚了几滚,忽的一只淡黄色的蛾子落在他嘴边,他努着嘴一口气将蛾子吹飞,嘴唇才颤巍巍的说:“刀,好快的刀!”叫完闭眼死去。
“好!”
百姓群声拍手,山呼海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