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匪首猖狂大笑,祭起宝刀,隔空劈砍下来。
古浅浅手中长鞭卷动,搅起无形气浪,硬生生将刀光扇开。
众人皆不知晓,古浅浅手中条长鞭,有个很美的名字:狷雪!
炎炎夏日,长鞭舞动,璨烂银光,犹如漫天雪花,翩翩落下,炫丽无比,令人心生寒意,瑟瑟发抖。
故名狷雪。
四百年前,狷雪的第一任主人,正是大名鼎鼎的颜霜。
颜霜修真境界极高,打遍天下无敌手,却有重度洁癖。
他唯独喜爱狷雪的一尘不染,绚烂无双!
长鞭在手,银光一丝丝,一环环,超然尘世,流风回雪,仿佛洛神历经数百年人心之险恶,岁月之浸染,依然纯净透彻。
只有注入人类灵魂中最纯粹的意念,才能铸造出这样一把举世无双的神兵。
酒客多为修真练道之人,一见此等景象,难免不前倾身躯,双眼放光。
所有人都已经猜到,这不是一条普通的烂银长鞭。
狷雪似乎依然记得,数百年前那位最倾心的主人,那个毫无尘垢的绝代美男子,所以遇到无耻丑类,简直就想一鞭打得他灰飞烟灭。
少女眼眸深处流露出一丝诧异,作为狷雪的新主人,她明显还没有摸透这神兵的意志。
她不知道,狷雪为何会释放出如此强劲的力道,已经快要超出她的控制范围。
一鞭之威,何其严厉!
但是只有黄二先生清楚,这样的强度,还不足以展现狷雪真实灵力的一层。
如果这把神兵还握在当年那位风华绝代的美男子手上:天云失色,地火雌伏,山风不动,大河倒流!
神兵之下,匪首哪里能讨到一点好处?
丑物一个不慎,被长鞭抽中,登时倒地,勉力爬起,却是不能,一口鲜血喷出,立即再度跌倒,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垂垂将死。
众匪徒大惊失色,急欲夺回首领。
又是一鞭,击打在青石地板上,噼里啪啦,一串火星儿。青石板上赫然留下一道深深的白印!
众匪不敢上前,瞬间作鸟兽散。
古浅浅绝不是好相与的主儿,收起长鞭,一指匪首,大喝道:“来人,将这丑东西拖下去喂狗!”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帮青布衫的大汉,竟将那贼人拖了下去……
众酒客见状,心底发凉:这女子好歹毒!
陈小天和郭坦对望一眼,都是吞了一口唾沫。两人那点儿小九九,立刻烟消云散。
却见少女战过群匪,竟走入酒馆,朝这边过来……
(八)
原来古浅浅认识黄二先生,坐下之后也不跟人寒暄,举杯一饮而尽。
陈小天笑容可掬,抱拳施礼道:“女侠好身手,一鞭之威,扫荡群寇。在下甘拜下风,自愧不如。请受在下一拜!”
郭坦见状,立即附和:“姑娘天资无双,冰雪聪明,质如仙鹤,天生丽质,实在是三生难得一见的绝世女侠,请受小生再拜!”
两个不要脸的凑到一块儿,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古浅浅本来气鼓气恼的模样缓和了不少。看来她真是很吃这一套,甚至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
陈小天和郭坦都是少有的英俊少年郎,马屁一拍,脸皮贼厚,天底下几个姑娘吃得消?
古浅浅转入正题,问黄二先生:“老家伙,你看过《二弦》了吗?”
黄二直摇头,说:“我也算你半个师傅吧?你手上的狷雪,还是我送你的。说话就不能客气点吗?”
古浅浅自知理亏,胡搅蛮缠道:“先生,你看过《二弦》了吗?”
黄二撇撇嘴,说:“你老子给我看过了,但是我看不懂。”
原来《二弦》上一个字都没有,全是各种各样的音符。
黄二先生不通音律,故而无能为力。
言道此处,众人发出轻叹,不禁揣摩,就算得到这本奇书,自己也未必读得懂。
黄二望向酒店门外的长街,长街直通天际,闲云,悠悠,清风,邈邈。
醉汉自言自语道:“若是李天凤,或许行。”
郭坦立刻看向陈小天,喜道:“你不是李天凤唯一的徒弟吗?”
陈小天一手扶额,轻叹道:“哎呀,头有点晕,我可能是中毒了。不行,不行,我得回卧房休息一下。”
场面再度尴尬。
只听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笑声,来人言道:“我会解毒。”
众人一看,只见那人真是玉树临风天上有,麒麟下世貌无双,单看相貌,就把陈小天和郭坦比了下去。
来人向古浅浅款款施礼,言道:“在下白长水,见过古姑娘。”
竟然认识古浅浅。
古浅浅此时眼里只有俊美公子,哪里还将陈小天和郭坦放在眼里,连忙起身还礼,娇柔妩媚,低声细语。
黄二先生眉头一皱,原来这美貌少年是圣雪岛的门徒。
陈小天偷瞄一眼,果然是他!
陈小天差点连苦胆都吐出来。心想:这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
但此时正在假装中毒,他不方便发作。
郭坦知道,陈小天与白长水之间有一段恩怨,暗中捏了一把汗:怎会遇到此人,真是祸不单行!
(九)
白长水是圣雪岛的门人,靠山太大,没人敢惹。
偏偏陈小天不服气,非要强出头。
此刻仇人见面,自然是分外眼红。
白长水缓步绕到陈小天身后,拔出袖中的匕首,说:“陈少侠这是中了夜郎奇毒,外显狂悖,内实闭塞。需要放血,而且刀口要深,不然不能排除体内毒素。”
古浅浅拍手叫好,美男说什么都对。
郭坦急忙拦下,用力一拍陈小天后背。只见陈小天喷出一口老酒。
郭坦关心备至地问:“陈兄可有好转?”
陈小天就坡下驴,感激涕零地说:“郭兄这一拍将我体内毒物震出来,身体大有好转。郭兄的功力又有精进啊,实在是可喜可贺。”
郭坦谦让道:“哪里,哪里,不过急中生智,瞎猫碰上死耗子,还得是陈兄福大命大。”
两人恬不知耻,相互颂扬,然后抱拳拱手,想要告辞众人,起身离开。
白浅浅也不傻,看出二人心思,手中狷雪暴起,砰一声,在地板上留下一道雪白的鞭痕,喝道:“坐下!”
陈小天和郭坦立即跌坐在长凳上。
白长水打趣道:“想逃走啊,这么怕见我?”
陈小天从长凳上弹起来,如果不是看见古浅浅冷冰冰的眼神,他真想一拳打在白长水脸上。
陈小天心眼儿一转,说:“我会怕你?滚犊子吧!道貌岸然的小畜生,还有脸在老子面前装好人。”
白长水闻言大怒,攥紧七花匕首,猛地刺向陈小天。
饶是陈小天有天大的本领,也不免心尖一紧,急忙往黄二身后瞬移。
七花匕首岂是寻常兵刃,耀眼寒光聚成朵朵梅花,顺着陈小天瞬移的方位追击而至。
陈小天刚瞬移过去,七花匕首便已攻击到他胸前。
陈小天暗自叫苦,明显落在下风。
眼看陈小天无力招架,一个稳重的声音从酒馆门口响起:“长水师侄不可鲁莽,打狗也要看主人。”
只见一位中年男子手持折扇而来,衣襟随风摆动,长髯卓卓生姿,犹如天神下凡,飘然而至。
众人心生倾慕。唯独黄二暗中啐了一口。
白长水恨恨然,收起七花匕首,退到中年男子身旁,躬身施礼,说:“师叔,这小子就是陈小天,打着李天凤的旗号招摇撞骗,还故意跟弟子作对,着实可恶!”
中年男子摆摆手,没有理会白长水,反而是对黄二先生抱拳施礼道:“黄兄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