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三十之意,音同萨。
古卅,是一个男人的名字,一个运气特别差的中年油腻大叔的名字。
这个故事是古卅不久前亲口讲给笔者听的。笔者觉得个中滋味颇为有趣,于是就摘取要点调理思绪写成这篇小说,以供各位读者茶余饭后作为谈笑之资。
没有人会想到,三十多年前的一个雨夜,市立妇幼儿童医院的病房里,一个其貌不扬的女人正面临着难产的折磨。
女人声嘶力竭,额头上黄豆大小的汗珠一颗接着一颗,都快串联成瀑布了。
助产的医生憋了老大一口气,就差没有替代妇女躺床上生产了。助产医生不断用力地深呼吸,双手抓紧面前的空气,口中大声呼喊:“用力,用力,就快出来了!用力……”
一旁的男护士实在是不忍心看见女人如此痛苦,捻着兰花指,小声地提醒道:“实在不行,就剖腹吧……”
大家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唯独躺床上那个生孩子的女人频频摇头,显然是不同意剖腹产的建议。
助产医生也看不下去了,为什么不同意这个最合理的建议呢?助产医生也开始连连劝说妇女:“还是剖了吧,剖了吧。”
妇女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苦苦挣扎道:“不能剖,不能剖!”
助产医生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不能剖啊?”很少有产妇会如此坚决的否定医生的建议,这还是头一次遇见。
妇女喘息着,牙缝儿里好不容易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孩子他爸是炒股票的,被套得像缠丝兔一样,这一抛,就全完啦!”
助产医生愣住了,半晌过后才反应过来:这产妇这也太迷信了吧!剖腹产而已,跟股票没有半毛钱关系啊。
然而,故事的发展没有助产医生想的那么简单。但是这又怪得了谁呢?可能只有造物主能够解释这一切吧,又或者连造物主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由于难产的原因,助产医生强调说,如果不剖腹产,母子都有生命危险!
产妇心底一凉,终于同意了。
孩子是生下来了。
产妇大出血,这可忙坏了病房里所有的医护人员。
好不容易止血之后,再看那产妇却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愁容。
孩子都安全生下来了,为什么还如此伤心呢?医生根本理解不了,甚至暗暗责怪产妇过于迷信。
其实妇女刚刚得知自己产下一子,心里说不出的开心,但是有一件事情,像一根鱼骨头一样,卡在她的喉咙里。说起这根“鱼骨头”,就不得不提起十个月之前,一个看上去非常平凡的傍晚。
妇女和丈夫刚吃完晚饭,出门溜圈儿,忽然遇上一个老和尚化缘。
说来也奇怪,有很多路人从那老和尚眼前走过,可是那位老和尚偏偏一眼就瞧准了这对夫妇。
妇女有些信佛,一听老和尚化缘,立即就掏出两毛钱。
老和尚接过两毛钱,合十一礼,又端详了妇女良久,然后频频点头,笑道:“这位夫人,贫僧略通相面之术。敢问夫人可是尚未产子?”
夫妇两人一直都有一个心病:结婚这么久,还没有孩子。
一听老和尚如此说,丈夫动心了,立即追问道:“请老和尚指点!”
老和尚“嗯”了一声,凛凛然言道:“夫人不久就会怀孕。这孩子命运离奇,若能顺产,则一生富贵不可限量。若是难产……哎……恐怕……颇多坎坷。”
夫妻二人将信将疑。
不料,没过几天,妇人真的怀上了身孕。夫妻二人欣喜过望,立即跑回原地去找那老和尚。那老和尚却不知所踪。
夫妻二人一合计,为了这孩子一辈子的运势,一定要做好生养准备,保证务必要顺产才好。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结果临盆之际尽然是难产!
妇人看着医生怀中的男婴娇嫩的面庞,忧喜参半,不知道该如何消遣。
产房外,古一峰得知妻子黄子汶难产,脸色也是很不好看。
等孩子刚一生出来,古一峰就偷偷给助手打了一个电话,询问股市的情况(那个年代还没有智能手机)。
电话那一头,助手语音很低沉,像是吃了臭鸡蛋一样,喉咙沙哑着说道:“大跌啊,老板,全线亏损!从来没见过股市跌得这么惨的。”
古一峰吞了一口唾沫,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追问道:“你算一下,大概亏了多少?”
助手在心里简单算了算,说:“差不多十二三万吧。”
“十二三……万……”古一峰手中的话筒差点没握住,“我的亲娘呃!”
要知道,那个年头,十几万可不是个小数目。很多人拼死拼活,一个月工资还不到一百元。十几万对于普通人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古一峰心一横,想:十几万就十几万吧,我古家总算有后了!这孩子……这孩子就算是个扫把星,也是我古家的血脉啊!
这就是古卅出身时发生的小插曲。
日后的情况,跟老和尚预料的一样,由于难产的原因,古卅的运气一直很差。
母亲黄子汶越发的信佛,每月初一、十五必然吃素,不仅自己吃,还强迫古卅和古一峰一起吃。这素吃得父子两经常半夜里像黄鼠狼一样,翻腾着家里的大冰箱,就想翻出一只肥腻的大鸡腿来解解馋。
有一天夜里,古卅偷偷爬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向厨房,灯都不敢开,就为了躲过母亲的监督。古卅自以为万无一失,慢慢挪动脚步,就想着到冰箱里寻点儿肉来吃。
结果谁能料到,古卅一不小心撞上了同样想法的古一峰。一撞之下,父子俩抱头鼠窜,都以为是黄子汶挡在冰箱门口。
就在这时候厨房的电灯突然“啪嗒”一声亮了起来,黄子汶恶狠狠地守在门口,脸色特别难看,右手里握着的那把鸡毛掸子在左手掌上轻轻地上下拍动,显露出一股凛凛不可触犯的威严。
于是在这个凄凉的夜里,父子两人双双跪在阳台上向神明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