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化的冰晶,一点一滴汇集成山涧,流向平原,变成恢弘辽阔的大江,终究归寂到海洋,然后升腾为云气,随着季风,攀升到绝顶,降而为雪,凌世孤洁。等到了暖风时节,再次周游天地,无始无终。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
当时我年纪很轻,刚刚步入社会,很多事情还不懂,书生意气,目空一切,胆子也比现在大很多。年轻就像一抹淡到极处的蓝,肤浅而惊心动魄。每每回想那个年纪做过的事情,后脖梗不禁阵阵寒凉,心想:真是命大,能活到现在。
小时候,家附近修建了公寓楼,我们几个孩子就偷偷跑上楼顶,趴在六七十米高的房檐上,伸脑袋往下望。清风将鬓角吹起来,能闻到远处油菜花的香味。我们战战兢兢地趴在楼顶的边沿,双手十指紧紧地扣住粗糙的墙砖,因为稍一松手就有可能从楼顶跌下去。
从楼顶上往下看,跟从楼底往上看,完全不是一个感觉。从楼底看上去,总觉得不过如此。而从楼顶上望下去,尤其是在毫无安全保护的情况下,整个人浑身都会不自禁的战栗。这种颤抖是源于灵魂最深处的恐惧,比画个鬼脸,尖叫几声,要深刻得多。
现在我安安稳稳地坐在电脑桌前,灵活地击打着键盘,脑子里回忆着淡黄色的往事,忽然对生命本身生出一种敬畏。停下来,翻看了几页记录,寒意又再次升上来。
这是一本蓝色封皮的通格本,很多高中学生用来记录课堂笔记的那种。偶尔也会有几个文青,用来写写日记。
我还记得当时买这个日记本时的场景。那是一个阳光很充足的下午,我走进文具店。店里面光洁如新,老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穿着黑底黄花的短袖绸缎衬衣,褪去润泽的脸上泛着暗淡的光。我选了很久,以至于到后来店老板都有点发火了,没好气地说:“一本日记本,用得着选这么久吗?”
我笑了笑,没有解释。我当时有一个很大很大的理想,没法跟别人解释。我要在这本日记本上,记录一段不平凡的历史。因此,必须选一本符合格调的。
之所以最终选择了这本深蓝色封面的日记本,是因为这纯粹的颜色,不掺杂任何杂质,跟我当时的心境十分相通。
从回忆中走出来,我关上记录本,继续在笔记本电脑键盘上敲打着,不断输入文字。我要将记录在这本深蓝色封皮的本子上的那段历史,用小说的形式整理出来。就像罗贯中将三国志写成三国演义一样。
虽然,这本记录当中的那段历史根本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绝对没法跟恢弘大气的三国志相提并论,我所要写的这本小说,也不可能像三国演义那样气势磅礴,但是,我知道,这是一个不平庸的故事。
故事的开头,是关于一只老鼠的死因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