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消散

“你来啦。”

君晟凌将慌乱不堪的气息压下，想让自己看着镇定，但是不行，他的手在抖，身在抖，心在抖，他想上前，却被地面上升起的白色荧光挡住，林妖儿的面色苍白，露出的笑容就像用尽所有的力气一样，他想到她身边，疯狂的想，疯狂的想，心里的声音也告诉他，如果他不去，如果他再不去，就会永远失去她。

可是他每上前一步，就像有千万人推着他不让他过去。

林妖儿有些恍惚，身上宛如千斤重压，他们不是说，散去之时是一身轻松吗？怎么到她这里这般疲累。

看着拼命想要靠近却跌归跪在地的君晟凌，林妖儿有些难过，鼻尖酸涩，君晟凌，我真的好累，可是，你来了，我想在散去之前将我没有说的都告诉你，可是，我可能要让你痛了。

“没用的，这是对陨落之人的保护，在消散之前，无人能近身，其实这样也好，看来我这一生，也不算遗憾。”

君晟凌咬牙，一次次尝试站起，靠近林妖儿，却一次次被压的半跪于地。“林妖儿，当初你说过的同生共死，如今却解开了“同命相连”，你做了骗子，说你不曾有遗憾，那我呢，我知道父亲一事与你无关，你不想为自己证明没关系，我去，我去找证据，将你的顾虑，所有人不的同意都排除掉，林妖儿，你不要放弃我，好不好。”

君晟凌的力气被禁锢之力压迫，他彻底放弃了隐藏自己，用自己的所有力量抵抗着身上的压迫，林妖儿看着冷汗直冒，吐出鲜血的君晟凌慌了神。

“够了够了，不要再向前了，会死的。”这道屏障是为了保护陨落之人在期间不收外界伤害，若受到威胁，便会消除威胁。

一行泪划过脸颊，林妖儿艰难开口，“晟凌，别往前了，你就在那里听我说好吗？”

君晟凌抹去嘴角的鲜血，看着林妖儿，乖乖的站在原地不动。

“之前找到你，帮助你，的确是因为你是夜长林的孩子，是我誓印的被守护者，我承诺过他，护你，护你母亲，我虽然不能为你之师，但是我不希望你受千夫所指，至少在这个以惩奸锄恶为首的世界规则里，你能占有一席之地。可是我这些天回想很多，忽然觉得，我做这一切，也许并不是因为如此，或许更多的只是觉得你是君晟凌，你是我带回来的，我希望你的一切都是幸福的，可是现在看开我好像没有做到让你幸福，还让你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还总是因为我受伤。你之前说过，说过喜欢，但是我不知道什么才算喜欢，但是，你转身离开的时候我真的很难过，看见你受伤的时候我也感觉疼，方才，我让所有人离开，觉得自己能安心散去，却没想到，我会想到我死了之后你怎么办，再看见你出现我会很开心，晟凌，常曦说，喜欢是因他喜而喜，因他伤而伤，你说这到底是不是喜欢。”

“是，是……”君晟凌疯狂点头，虽然听到了他最想听见的，但是一股无力感也油然而生，面前的林妖儿已经开始慢慢有部分消散，他往前走却想被人打了一蒙棍，但是随即那股压力又消失了，给了他足够的力气去冲向她。

“是吗？真好，君晟凌，我……也喜欢你。”林妖儿笑着，看着冲过来的君晟凌手上的仙力缓缓扯下，在羽化期间还动用力量，只会让她消散的速度加快，真是作弄人啊，在她不想离开的时候却偏偏选择让她离开，真的不甘心啊，林妖儿抬起手，想要在碰一次君晟凌，可是已经晚了，她的世界已经不在有光亮，也不在有君晟凌这样在意她的人了。

“不……”怀抱落得一空，他眼里怀里再也没有了温度，没有了那个让他感觉到矛盾，感到揪心，感到非她不可的人了，“我还没有告诉你，有你在我是幸福的，我还没有告诉你，我是多么欢喜……”

常曦几人匆匆赶来，却已经晚了，林妖儿已经散去，当时被林妖儿推去查看桃园异样时他就隐约感觉不对，但是也有实在说不上来怪在何处，毕竟他对她为何恢复原身很疑惑但是她给的理由有很无懈可击。

“林妖儿的终局已至，我还用着她的身子做什么，在乱一次时空秩序，那些忙着恢复命线的人是会提刀来砍的。”

她说的那样自然，让他一瞬间忘了，她骗人的时候都不带打腹稿的。

“有娄霍的残息。”晏化拉着永媚在前面走着，走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

听着晏化之言，碧荥始终不信，毕竟殿下作为唤醒娄霍的持印者在时间到来之前从来都没有靠近过域外战场，娄霍怎么可能出现。

“那，那是什么。”一直跟在晏化身边默默无言的永媚忽然开口，她的视线落出穿过一个个交错的树木看见了缝隙中发着金光的链条。

晏化往那处看出，往前急走几步，他感觉到娄霍的残息越来越浓烈，似乎就在那个方向，晏化的脚步不自觉的快了，路过最后一颗遮挡视线的树，面前的空地上画着金色的光阵与上空的光阵交相辉映，由上下两个光阵内冲出的链条死死束缚中中间已经化为白骨的人，那白骨身上的衣服已经血迹斑斑，但是从款式颜色看，在场的几人都不会感到陌生，那是林妖儿这几日穿的。

“困体杀魂之阵？”晏化走近，眉头皱紧。

“你放才说，这是什么阵？”常曦用仙力一寸一寸探查四周，听到晏化的话猛的转过身来。

“困体杀......”晏化也猛的反应过来，“殿下借的这个人的身体，但是，魂魄还是殿下自己的，这个法阵，已是成型的......”殿下当时就在这个阵里，怎么可能不伤魂魄，晏化咬牙，心中悔恨无比，答应过夫人要护佑殿下，没想到连殿下身处险境都无法发觉。

“殿下，”碧荥一个趔趄，忽然想到了什么，“殿下被伤过一次魂，魂魄未尝恢复，即便是换体脱困而生，情况也不会好到何处，难，难道，殿下推我们过来是......”思路一下被理清，几人离开往外而去。

“羽化结界。”脱离桃林，常曦看见了远处突破天际的白色银光，方才在结界中丝毫都未尝察觉，结界布置的很绝妙，时机也很巧妙。这不像是娄霍这届莽夫能做到的，这里面到底还有谁参与，他从常磐哪里听来的到如今如今看来也许还不是所有的真相，到底将她推向众矢之的，多次让她身边的人与她离心又企图不让她存活于世的人，到底要做什么。

溯之渊上，林妖儿已经散去，君晟凌像木偶一样瘫坐在原地，身后站着一群人，谭龙和哲宇要上前劝劝，忽然君晟凌腰间的红色铃铛脱离他的腰间，缓缓升起红光扎现，在众人适应之后，那铃铛发出叮咚之声，忽然炸裂开来。

常曦、晏化、碧荥三人瞬间脸色大变。

本来林妖儿消散他们并不着急，毕竟本命铃铛无事，说不行过些年慢慢汇集天地灵气她又能回来，却没想到铃铛瞬间破碎。

晏化几人僵了一瞬，从云林峰取回的画轴忽然升空，从中飞出一张大网，晏化几人见状纷纷冲上前去压住三角留住消散的碎片，银珀从枪中出来飞身而上抓住无人管的一角，但不知为何有几道碎片戾气极重，直接撞向银珀，将银珀撞的几乎脱手，银珀忍不住骂娘，又对着剑泽喊道，“喂，你还愣着，还不来帮忙。”

下方站在君晟凌身侧的剑泽抬头看着支离破碎的碎片，黑沉的目光望着它们出神不知道再想什么，银珀实在招架不住，被那些碎片撞到脱手，碎片看见有地可逃纷纷冲过去，有些成功飞远，有些被一道力量打了回去，披着墨色披风的佩篱将银珀拽了回来，按住了最后一角。

忽然，剑泽动了，他抬起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破碎的碎片被一股力量聚拢最后合为一体，停止了骚动之后缓缓落入君晟凌的手中。

君晟凌将铃铛捧在手中，赤红色的铃铛有几处缺失的碎片和裂痕，裂痕散发着金色的光芒，这样的颜色进入君晟凌的眼里就像一碰就会碎。

佩篱从空中落下，狠狠瞪了一眼剑泽，剑泽这是静静的默立在君晟凌的后方连眼神也不给佩篱一眼，佩篱也无所谓，时间他有的是，但是现在要做的可不是处理一个剑灵。

佩篱转了视线，把目光落在将赤铃置于心口的人身上。

“将殿下，交还于我。”佩篱伸出手，步步紧逼。

一直抱着铃铛不放手的君晟凌周身忽然涌起滔天的气流，将众人逼退几步，待众人站定之时，只见君晟凌周身象征着修为的气流色彩一变再变，直逼化境，他低着头，捧着铃铛的神情明明是温柔无害，但是抬起头面对众人时却满是警惕与敌意。

就在佩篱想要再上前时，眼前的君晟凌忽然消失不见，留下在场的人两两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