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出范畴之后,李欢当机立断,让楚闲等人和范畴一起从密道出城,万不可再进城里来。
范畴心有疑惑不知李欢的身份,挣扎着身体向李欢深深一拜:“壮士,救了我两次,可否告知姓名?”
李欢淡然一笑道:“范都统快离开吧,等时机成熟了,你自然知道我是谁。
楚闲,你们到了庄园,立马远遁燕州,在金锁关以南寻找安身之地,万不可耽搁。”
“我们都走了,可是你怎么办?”楚闲胳膊上有一支弩箭,那是他为李欢挡下的暗箭。
“不要担心我,你们走得越远,我就越安全,现在街上有不少飞鱼卫,你们回密宅的路上小心,子屏先行,遇到飞鱼卫就发出示警。”李欢顿了顿,“告诉玉茹,不可让明月懈怠,读书和习武都不能荒废。”
“放心吧,我亲自教明月武功。”楚闲拍着胸脯道。
与楚闲等人分别,李欢脱下夜行衣丢在路边,又往相反的方向走一段路丢下长枪。
路上遇到三波飞鱼卫,幸好李欢警惕性高,才没有被他们发现,黑夜里在大街上行走太过扎眼,李欢直奔离此处相近的另一处密宅,等到夜尽天明时,再返回楚宅也不迟,至于楚闲他们,只要能出了内城,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镇都司中,北冥雪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负手站在大厅中,两道细眉向下弯着,眸子中的情绪变化莫测。
今夜与范畴交战,事发突然,就连北冥雪自己也没想到,范畴他们没有去镇都司,凭范畴是看不出来镇都司的杀机,一定是那一伙黑衣人,这些人皆是有备而来,而且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搭救范畴。
北冥雪步态轻盈的走到武器架边,盯着一杆长枪出神,擅长使用长枪,还有一个人用竹子,这两人是在故意隐瞒身份?
范畴极有可能不认识黑衣人,而他们却舍命救范畴,北冥雪嘴角勾出一抹笑:看来我的猜测没错,你一定还会来京都,这一次来了就别想走掉,我有一座城也有大把的时间陪你玩。
付磊横冲直撞的进来,北冥雪不喜的看他一眼,目光又收了回去,冷冷说道:“何事?”
“属下得知掌尊下令关城门,不许任何人出入。”付磊急赤白脸,他心里慌张,没有注意到北冥雪的脸色。
“是我下的令,你有异议?”北冥雪伸出手指在枪杆上滑过,枪杆抹了一层生漆最外层裹着葛布。
“属下不敢...属下是担心宫里怪罪。”付磊方正的脑袋微微低着,一双眼睛却往北冥雪身上瞟着,绰约多姿丰胸细腰,令付磊的心神荡漾。
北冥雪的目光聚集在长枪上,没有注意到付磊的眼神,淡淡说道:“天一亮我就进宫,向太后面陈此事,你做好你分内的事,没有我的命令,从现在到我出宫,不许任何一人出入京都。”
“那外城呢,也要封锁城门?”付磊耸动一下喉结,“外城有不少流民,贸然关城门恐怕会引发事端。”
北冥雪眸子里流出一股厌恶,冷冷说道:“也不知太后怎么想的,一些燕州来的贱民而已,还不下令杀死他们,是让他们来京都常住的吗?”
“属下听说太后有意赈济流民。”付磊皱眉道,“所以属下觉得不能封闭外城的城门。”
“一定是妃娜那个贱女人的主意,又要搞什么仁政,这些都是虚头巴脑的东西,以杀止杀才是王道。”北冥雪抽出长枪,奋力往外掷去,锐利的枪头撕开空气,钉到院中一株大树的树干上。
凤鸣宫中,卫将军跪在凤榻前,用那双大手轻轻地揉捏贾太后的脚,那手臂孔武有力,那胸膛宽广伟岸,面孔英朗双眼却柔情似水:“凤儿,这个力度如何?”
贾太后眼角带笑,双手捧着卫将军的脑袋,轻声道:“讨厌鬼...”
“太后,妃娜求见。”寝宫外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
贾太后拽来一件薄衣披在身上:“进来吧。”
妃娜低头走进来,眼角余光瞥见跪在地上的卫将军,眼中闪过一道鄙夷。
“妃娜,深夜至此所为何事?”贾太后慵懒的坐在凤榻上。
“太后,北冥雪下令封了帝都。”
贾太后眉毛一抬:“北冥雪回来了?”
“今天一大早就回来了。”
“回来了,为什么不来宫里。”贾太后眸子往下看去,“妃娜,北冥雪为什么封城?”
“暂时不知,不过明日要赈济流民,今夜北冥雪却下令封城。若是引起民变,流民聚众闹事,给江州起兵的理由,则之前的谋划就全落空了。”
贾太后感到头大,用手揉捏着太阳穴:“妃娜,那你说该怎么办。”
“请太后降旨,不能让北冥雪封锁外城。”
“妃娜,你代哀家写诏吧,还有明日你代哀家上朝,今夜哀家疲惫的很,退下吧。”
“是。”妃娜缓缓退出凤鸣宫。
江州城,宁王府中灯火通明,宁王司马楚坐在那哈欠连连,辽东杨石依然在喋喋不休:“大王,咱们已经占领了大半个江州,只需再有一个月的时间,可占领江州全境,到时就可以高举义旗讨伐妖后。”
“行,这件事你和赵泰商量办吧,尽快占领江州。”宁王细眸中透露着满足。
“宁王既然决定起事,现在就该发兵直指京都!”令狐抱着酒葫芦道。
对这个不知人情世故的同乡,杨石愈发的讨厌,恶狠狠的瞪了令狐一眼:“之前你阻拦大王,现在你劝大王发兵京都,现在江州未定,后方不稳如何攻打京都,贸然起兵只会让妖后有防备,到时我军进退两难,你是何居心!”
令狐举止疏放言语洒脱:“江州未定,天下也未定,宁王没有准备好,妖后同样也没有防备,燕州流民聚京都,司马诸王分四方,现在天下百姓对太后有怨言,司马一氏尚握兵权,大将军司马云带甲五十万,坐镇潼关、虎牢两关。宁王只需率先起兵,必得四方诸王响应,到时与大将军里应外合,则妖后可除天下可定。”
“小儿之言,司马云和妖后蛇鼠一窝,怎会和宁王联手。”杨石又撸起袖子。
“无知,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别说大将军姓司马,就算是他真是妖后的心腹,手握重兵又镇守着帝都门户,岂会对皇权没有野心?”令狐根本不屑看杨石,将酒葫芦系在腰间,眸子中的醉意尽然散去,走到宁王面前,“宁王若有问鼎之心,这江州无法成为你的龙兴之地,只有往北方去,才能参与这场逐鹿天下的棋局。”
“黄口小儿见识粗鄙,既然你现在让大王挥师北上,那你之前为什么阻拦大王起兵。”
“此一时彼一时,当时妖后防备司马诸王起兵,妖后会全力讨伐率先举兵者,所以我劝宁王先取江州一地。
但是现在司马诸王、地方牧守,乃至黎明百姓,都对妖后有怨言,率先起兵者必得民心。风云瞬时万变,抓住时机者方能称雄。”
宁王的目光在二人身上移来移去,他之前想立马举兵,但是犹豫一番采用了令狐的建议,谋下大半个江州。现在令狐让他立马举兵,他又犹豫了,觉得这样做太过冒险,遂道:“杨石所言甚有道理,先谋下江州全境,再举兵也不迟。”
令狐生性疏狂,见宁王不用自己的计策,也不放在心上,摘下腰间的酒葫芦,仰天长笑出门去:“人生两大快事,喝酒、睡觉。”
凉州极西之地,金水郡的上空星辰漫天,金水城坐落在广阔无垠的沙漠中,因为地处大炎边疆,加上与许多小国相邻,这里的局势非常复杂,朝廷对这里鞭长莫及,所以地方郡守权势通天,如同土皇帝般。
黄沙在星光的照耀下泛着银光,离金水城百里之外聚着五百余人。
为首者乃是东华公主司马绿珠,她本是大炎最娇贵的花朵,但是这两年来她在凉州大漠中辗转,明艳的五官染上一缕疲态,两道秀眉下眸子深沉似水,戴着赤缨头盔身穿亮银铠甲,背着一张雕弓手持三尺青峰,胯下一匹紫胭马,得胜钩上挂着一杆梨花枪。
“武敞,你和金水城里的内应定下何时献城门?”司马绿珠秀眉颦蹙道。
武敞一身戎装,手中握着一杆马槊,目光恭敬的看着东华公主:“公主殿下,定好的是子时。”
司马绿珠勒马走到众人面前,高举手中的三尺青峰:“金水城的郡守残暴不仁,致使治下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今夜我东华决定冲进金水城杀死郡守,诸位可愿随我一起?”
“愿随公主!”
“愿随主公!”
东华公主剪水双瞳一凝,剑指金水策马奔腾。
从皇宫逃离已快两年,司马绿珠抛去红妆,戎装在身辗转大漠,历尽千辛万苦,才聚集了五百骑兵,武敞和杨总管劝她现在根基尚浅等两年再起兵,但司马绿珠认定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金水就是推翻贾氏的首战之地,夺取天下就从凉州开始。
夜尽天明,李欢推开门迎了一怀抱的阳光,脸上挂着温煦的笑,融进早起的人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