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结束,贾太后留下李欢,将他带到垂政殿,勉励一番又赠了一些金银,然后摆驾出宫,往太尉府去了。
贾氏先祖原是前朝大臣,在前朝出过五位公卿门第显赫,乃是世家大阀,及大炎武帝起兵推翻前朝时,前朝洛州牧贾垂率众投降,又派人说和冀州牧投降,武帝兵不血刃拿下两州之地,遂封贾垂为司徒,后又累封至太尉,权倾朝野。
自贾太后掌权之后,太尉贾垂就没有上过朝,正所谓知女莫若父,贾凤善妒且喜独揽大权,所以贾垂很识趣的在家养老不问政事,反正掌权的是自家女儿,怎么也不会亏待了贾家。
只是贾垂有一桩心事,他虽官运亨通位极人臣,但是他的子嗣单薄,只有一儿一女,其子随武帝出征时战死,幸好留下一个遗腹子,才让老贾家保住一脉香火。
因为只有这一个孙子,所以贾垂对他极为宠爱,从没有责罚过他,导致贾佑才不学无术,成为京都南城呆霸王,与西城狠霸王司马琴,还有东城勇霸王李清,合称京都三霸王。
时至今日勇霸王不知所踪,狠霸王命在旦夕,唯独留下一位呆霸王横行京都,高处不胜寒,令京都的纨绔子弟望而兴叹。
这一日,贾垂正在院中挑选新进献来的美姬,他是人老心不老,觉得只要广撒种子,说不定能长出幼苗。
一位老太监进来喊道:“太后娘娘驾到。”
太尉贾垂忙伏在地上恭迎贾太后。
贾太后今日心情着实不错,笑容满面道:“老父不必多礼。”
贾垂从地上爬起来,暗中挥手让家仆将美姬领走,微微低着头道:“太后娘娘今日大驾光临,怎么没下个诏,老臣好去恭迎。”
“哀家很久没有回家,今日起了兴致,所以没有下诏。”贾太后移步往大厅走去,两只眼睛往周围打量,尽是些奇珍异宝,“家中的变化很大。”
贾垂在后面厮跟着:“托太后娘娘的洪恩。”
“哀家要和老父单独谈,不用你们服侍。”
“奴婢们遵命!”一众太监宫女退了出去。
贾太后走进大厅,坐在主位上,双眸微抬道:“哀家刚才看到,院中有不少歌姬,老父身体年迈,切莫逞少年之勇。”
贾垂老脸一红道:“那是给佑才准备的,老臣家中只有这一个孙儿,老臣还指望着他早点开枝散叶。”
“佑才何在?”贾太后眉毛一皱道,“怎么不来拜见哀家。”
“佑才在随先生读书,老臣已派人唤他过来。”
贾太后笑道:“贾家的儿郎读什么书,能当饭吃?”
其实贾佑才那读什么书,刚才只不过是贾垂随口一说。贾垂老着脸皮道:“老臣以为多识几个字总是好的。”
贾太后轻声一笑:“那是普通人家,贾氏乃是名门望族,从不依靠读书博取功名耀门庭,是靠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杀出来的,是靠在朝堂玩弄权谋拼出来的。”
贾垂心思一转听出贾太后话里有深意,笑道:“莫非太后娘娘给佑才谋了一条功名路。”
“哀家虽身份尊贵,但也不能任意妄为,否则镇不住天下宵小之辈。”贾太后两道细眉上挑下弯,“佑才乃是哀家的亲外甥,哀家若是太过明目张胆的袒护他,恐天下人都会戳哀家的脊梁骨。
所以佑才需要在战场磨砺,拼出一点功劳,哀家才好提拔他。”
“战场?”贾垂也得到消息,司马余孽在西北起兵,“佑才年纪尚小,恐怕...”
“棍棒之下出才子,沙场之上造英雄,老父若只会一味的宠溺,佑才如何继承家业。
武帝十五从军,南征北讨建立大炎帝国,而今佑才已到而立之年,他若没有丝毫魄力,等哀家登上大宝,他如何继承大统?”
贾垂的老脸上涌出喜色:“太后娘娘是要?”
“不可说,不要说,迟早的事。”贾太后语重心长道,“哀家命佑才为征西大将军,是有所考虑的,哀家需要一支属于贾氏的军队,十万西苑军出征,平定东华逆贼,比碾死个蚂蚁还简单。
等佑才凯旋而归,这支军队将是佑才的军队。等哀家把司马云铲除后,就由佑才担任大将军,统领全国兵马。”
贾垂经过深思熟虑,觉得这对贾氏来说是一个机会,若能握有兵权,这江山必然是属于贾氏。
“太后娘娘,西苑军中的将校皆是勋贵子弟,此次出征又是封侯拜相的好机会,朝堂上的那些老家伙,没有争这征西大将军之位?”
“说起这个哀家就来气,这些老家伙平时都以哀家为尊,然当有利可图时,只顾给自家谋福祉,又是自荐又是举荐的,哀家恨不得将他们全斩了!”
“太后娘娘是如何让这些老狐狸闭嘴的?”
“哀家新封的一个小客卿,非常的识时务,举荐了佑才。”
“利益面前方知心腹,这个楚澜老臣也略有耳闻,似乎是一个寒门子弟。”
“确实是一个寒家子,来京是为了博取功名富贵。
本来哀家想用他除掉昭帝,但是现在看来,哀家可以考虑一下,把他收为心腹。”
“太后娘娘身边不是有妃娜吗?”
“妃娜此人太过精明,她聪明过头了,以为哀家什么事都不知道呢,她这次也想领兵出征,无非是想谋取兵权。
哀家对她太放纵,导致她目中无人,真以为可以跟哀家平起平坐。
若不是想用她除去司马皇族,哀家早就将她斩了。
这次正好利用楚澜,敲打敲打她,让她明白离开哀家她什么都不是,若是惹急了哀家,照杀不误。”
“太后娘娘圣明,恩是让他们知道只要为主人尽心尽力,就可得到封赏。威是让他们明白,主人对他们有生杀大权,只有服从才能生存。”
“哀家有意让这楚澜辅佐佑才,一来考验他是否有资格为哀家所用,二来这人颇有些才能,可为佑才出谋划策。”
“老臣以为楚澜此人现在尚不足信,若命他随佑才出征,仍需遣一心腹作为监军,既能帮扶佑才,又能监视此人。”
“善!”贾太后拍掌笑道,“哀家回去就拟诏,封楚澜为军师祭酒,再让王瑾为监军。”
“太后娘娘圣明。”
“老父,哀家最近在琢磨一件事,假如不割燕州地,哀家御极会不会顺利许多?”
贾垂耷拉着眼皮道:“为君者,圣心独裁。”
“你呀,哀家身边就没有一个敢说真话的人。”
就在父女二人探讨时,贾佑才走了进来。
但见此人长着一张骄横自负脸,举手投足显得好色无知,神态流转间却又透出天真自然。
贾佑才进到大厅顺势跪拜下来:“姑母,外甥给您请安。”
贾垂老脸如霜道:“孽障,太后娘娘身份尊贵。怎能称呼姑母,要称太后娘娘。”
“无妨,这里是哀家的家,理当叫姑母。”贾太后不以为杵,“佑才儿过来,让姑母看看。”
贾佑才十分乖巧的走过去,蹲在贾太后身边。
贾太后抚着贾佑才的脑袋,像是抚弄一只幼犬,慈爱道:“佑才儿,愿为将军否?愿为姑母分忧否?”
“我愿为将军,愿为姑母分忧。”
“孝顺的儿啊,逆贼东华犯上作乱,占据了金水一郡,你去帮姑母把她的脑袋割下来。”
贾佑才站起身来,眉飞色舞道:“姑母放心,给我三千轻骑,我将东华斩于马下。”
贾太后笑逐颜开道:“我儿勇武,三千轻骑配不上我儿,哀家给你十万大军,让你成为大将军。”
贾垂在一旁道:“还不快谢恩!”
贾佑才兴奋的跪在地上:“臣贾佑才谢恩!”
与此同时,总管公公陈卫,得知东华公主攻破金水郡,他大喜过望,决定冒险到冷宫,将此事告知张贵妃,给她坚持下去的希望。
听闻陈卫又来了,冷宫中的废妃吓得冷汗直冒。
陈卫态度傲慢,让所有废妃到院中集合,等所有的废妃集合好后,他冷冷的扫视众人。
“咱家听闻有人在背地里乱嚼舌头,所以就来看看是那个长舌妇不知死活。
咱家要一个一个的审问你们,来人将她们带到刑房。”
陈卫此举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但是却真的让他审出不少事来。
轮到“审问”张贵妃,陈卫忙跪下道:“贵妃娘娘,天佑我大炎,保佑先帝血脉耀西北。”
张贵妃一惊,让陈卫起来说话,颤着声音问道:“有我皇儿的消息?”
“贵妃娘娘,公主殿下,收复了金水郡。”
“我皇儿在西北之地?”张贵妃双眸洒出泪珠,“祖宗保佑,我皇儿无事。”
张贵妃泪眼婆娑道:“陈总管,你快把事情讲明白,我皇儿怎么跑到了西北之地。”
陈卫抹着老泪道:“老奴无能,只知道公主殿下在金水郡,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知。”
“陈总管莫要自责。”张贵妃擦去眼泪道,“只要我皇儿平安无事就好,在凉州有她舅父帮衬,可保她平安无虞。”
陈卫犹豫了一下,说道:“老奴说句不中听的话,镇西将军他...他没有起兵。”
张贵妃惊道:“张元化没有起兵?”
“是...镇西将军在武威郡,没听到他起兵的消息。”
“这个张元化,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