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人煌与何因埙嬉皮笑脸的,练八郡兵实在是一件足以使天下震动的大事!为此事兴建的兴安堡大营也是白塔历史上规模仅次于东疆扶风大营的军事堡垒,算上周围卫营,共驻扎着一百万西疆陆军和三百万专门调集来中央军团精锐,看管着五百万新练八郡兵。其实光论陈兵规模的话,兴安堡是第一大的,只不过用途使然,各种配套设施相差甚远。相比之下,扶风大营简直是一座特大号城市,很多人可能一生一世都踏不出扶风半步,因构型相对紧凑,其规模甚至远超花都任何一片城区。
白塔武帝之后,骢阳界火药技术屡有突破,但无论士兵的单体防御还是城防设施都没有相应进步,导致战争形势发生翻天覆地变化,几乎全部为由小股作战渐渐集群为百万人以上的大战,慑于火炮威胁,派兵布阵正面冲突的场景再难出现。
却说何因埙睡了整整一个下午,夜里无聊,忽然想起人煌许给他五个名额来,想着不要白不要,自己一个人偷偷溜出大营,去往附近镇子上半点坏事儿。
有句话叫盗亦有道,采花大盗也是盗,当然得守点规矩,不能大街上瞧谁漂亮拿麻袋一蒙就给扛回来。他想着是在大街上乱晃,深更半夜不回家,可就由不得爷无情了!
八郡,恶人国,哪有女子真敢半夜一个人出门?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挨家窗户底下听响儿,若是哪家传出来女子呻吟,有没有男子声音,那干什么呢可想而知,何必求助于死物呢?爷帮你啊!
夜深人静,正是造物忙时,动静听得不少,可惜没有孤身一人的,何因埙心痒难耐,动用起轻功来,更加急切的挨门挨户去偷听。
行到也不知道是第多少家时,何因埙终于听到些不寻常的响动来。
一中年汉子声音发问:“真要是弄死那太子爷,白塔还不是要疯啊?”
一苍老声音回:“爸与白塔和安陵周旋几十年,这点深浅还是有的,兄弟你莫要担心。”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番事了,安陵跟白塔定是千百年不死不休,我们往下几代都有好日子过。”这位的话高屋建瓴,颇有头领感觉,只是听起来像是位年轻女子。
当年郝秦仲夫妇从小说传奇里总结兵法,骢阳界这类书籍到现在也长盛不衰,何因埙听得是热血沸腾,不免质疑自己是不是什么小说里的主角,连采花儿都能遇上大事件!听这意思,正是顾九达确定的小朝廷在集会啊!
数千年时间深藏不露的神秘组织,肯定是根基颇深,按理说偶然发现,须得从长计议,以免打草惊蛇。何因埙自负身为修士,觉得这小茅屋里藏不了多少人,便断喝一声破窗而入,趁着屋内众人惊慌的档口,长驱直入,拍碎把瓷壶,整个人倒悬起来,运功发力,碎瓷片如飞镖飕飕射出,将屋内众人尽数封喉,只留着唯一女子性命,是为活口。
都说骢阳界修士传承已然断绝,实际修士有强有弱,提携下晚辈还是可以的。尤其是当年的国师杜刚、诸城联邦两千人敌等绝世高手,稍微传授一二也不足为奇。花都塔神宫里坐镇着一位八千人敌,何因埙投奔白塔数十年,再怎么混日子,也能学来些奇妙手段不是?
他听出头领是位女子,进去后找凶器时候随便一扫,发现在场只有一位女人,还姿色不错,心里乐开花,撂倒众人后,欺身上前,点住女子穴道,拖着她下巴淫笑:“一个多时辰一无所获,是你自己送上门儿来的。”
说完,他扛起女子,直奔兴安堡大营而去。
侧辕门外,早有位年轻将军在等着他,不是别人,正是不相见楼离别宴时,塔甫与人煌所说的古重霄!在白塔想要显贵容易吗,想要福荫子孙成就名门,多半得遭逢乱世,几代人战功显赫。古家发迹不过八百余年,如今位列九大家族行列,算是搭上世家大族的末班车。白塔贵族拜数千年联姻所赐,多生得俊朗非凡,古家显然还没有时间去积淀,这古重霄生得相貌平平,也不人高马大,换上粗布麻衣就是位再稀松平常不过的农夫。
塔甫送别人煌,多么可贵的时刻,不提别人,只说何因埙与古重霄。何因埙乃白塔唯三的修士,不足为奇,古重霄一位后生,有没有联姻公主得来的皇室血脉,能被提起,可见能耐可不跟相貌一个样儿。纵观兴安堡大营,就连人煌太子都偶尔休息消遣,只有他一人,拉着几车书过来,晚睡早起,不是在练兵就是在练武,连吃饭时候也在钻研兵法。
长久富足的帝国难免染上慵懒氛围,为防军队懈怠,白塔军营里从来没有“劳兵”之类的说法,“军妓”之说更无从谈起,如扶风、兴安堡之类的大帐,更是原则上严禁女子出入。耳听得人煌答应何因埙可以带五位女子进来,古重霄气得不行,找人煌理论未果,又听闻“何神将耳朵上别着朵花儿出去”,干脆放下手头事情不做,举着火把在东二门前守株待兔。
为何选在东二门呢?何因埙已被人煌踢出大帐,另行安排帐篷,再看看就近城镇,古重霄断定,何因埙若是真劫了位良家妇女回来,心急如焚,必然走直线的东二门。当然,也有可能翻墙,他早已叮嘱过手下看着,果真如此,那就打进帐篷里去!
好你个何因埙,不愧“十三爷”的恶名,真扛着位貌美女子回来!古重霄大骂一声:“岂容你玷污白塔军魂?”到底何因埙是头等九神候,再鄙视也不能痛下杀手,他没动刀子,挥的是戒律棒。
白塔的戒律棒可不是随随便便找根棍子就能当,有标准形制,三尺长八分粗直圆棍,分为木、竹、铁、铜、银、金、编、金丝编和美玉编九档,由朝廷按功赐下,对应着从九品官打到一品大员不能还手。最后三种叫“编”的,是如精致长兵器的柄,以木丝、竹条、金属丝等按一定比例和手法编成,韧性、弹力都较单一材质好上数倍。
再说何因埙,截获情报又得美人,正哼着小曲,忽然见得一根金丝戒律棒劈头打来,慌得是不行。在骢阳界从来有这么个不成文的说法,修士不遵从俗世礼节,可惜他个二十人敌力量不逮,行事作风又不争气,斯臧帝饮宴正酣时亲自示下:“别拿他当修士!”帝王一言,重若泰山,不是修士,何因埙就做不得一品头等九神候,那么甭管什么金的银的,但凡是条戒律棒,都能打他!
兴安堡是大哥人煌太子底盘,告到他老人家面前时候,一定换来句落井下石的“打的好,狠狠打!”何因埙明白这点面子还是得给他,只能光躲闪不还手。
你个二十人敌,不仗着金丝戒律棒我也能打过你!古重霄年少有为,多么傲气的人,见他不还手如何能平?拉开来,把腰间宝刀抽出来跟戒律棒一块儿扔在地上,举着刀鞘:“今儿必打得你心服口服!”
身为修士,打不过凡人,这是何因埙心里永远的痛!被古重霄叫阵,他也急了,特意补上两指把女子点得死死的,才从腰间摸出来一根流氓必备的甩棍,指着古重霄骂:“来啊!”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说到底古重霄是个将军,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打架上,跟那帮教头、杀手们没法比,刀鞘又过于宽厚抓握不便,只能坚守等待反攻时机。既然是叫完号儿打的架,何因埙当然不能用真气欺负他,而他大半精力都浪费在闲事上,功夫也就稀松平常,甩棍又只能抡不能捅,一时间也攻不进去。
两菜鸡竟打得旗鼓相当。
一位二品将军,一位头等九神候,在辕门外打起来,这热闹怎能不瞧?总教头立贺赤城闻讯赶来,看一会儿觉得不过瘾,喊道:“古将军退下,本教头会会他!”
憨斗在一起的两人同时发声:“滚!”
古重霄是倔脾气上来不容别人插手,何因埙是生怕换个对手打不过。
跟“戒律棒”一样,“总教头”可不是白叫的!白塔眼下一共五位总教头,个个是十八般兵器样样俱全,连带着从火铳到大炮都指哪打哪,以一敌百毫不费力!四千多年前,优秀子弟接连横死,何家渐渐衰败。按说白塔奉行共享主义,何家没落了,何家功夫照样传下去,可惜少了这支以武功见长的世家,白塔士兵格斗技术难免随之退步。直到一千三百多年前,一位姓立贺的修士横空出世,才填补空白。这立贺赤城正是立贺家嫡系传人,练武奇才,被人煌点名带来教授八郡兵武艺。
连立贺总教头都被喝退,其他人哪敢拦?这一架一直打到人煌赶过来也未见分晓。
“住手!不嫌丢人吗?”人煌一句道出本来面目,白塔尚武,决斗之风盛行,别出人命就好,可你俩名声甚大的坑货,打得只比小兵强点不多,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太子殿下面子不能不给,古重霄率先拉开来。
何因埙退后,照样把女子扛在肩上,朝古重霄竖中指。
古重霄刚要发作,被人煌拦下:“咋回事?”
他算个狠茬子,见了人煌也不怂,行个军礼实话实说:“臣挑的事儿,不容他把个女子带进大营里来行苟且之事!”
平白打一架,还没占到多少香油,何因埙嘴上怎能再吃亏:“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人煌喝止:“都把嘴闭上,进大帐说。”
说就说,何因埙大步朝辕门里走,占着理皇帝老儿面前也敢说,。
古重霄火气本被压下去,见他还敢扛着女人进去,又叫骂连连。
人煌心里这个气,自己确实答应过何因埙,好死不死的被古重霄给堵住,大军面前逼得自己里外不是人。权衡之下,他决定还是让狐朋狗友何因埙暂且退一步,毕竟皇室最惹不起犯倔的忠臣孝子。
“把她放下!”
浪子、闲汉最大的优点就是脸皮厚,能进退,换成古重霄之类的,遭逢这一幕,绝对立马解甲归田。何因埙被呵斥完反倒嘿嘿一笑:“放下当然可以。古重霄!半柱香之内,你小子得求爷爷告奶奶帮爷扛进去!”
呵,还敢叫板?古重霄挣开众人,指着地上那跟摊烂泥一样的女子:“你说!本将军若是冤枉了你,不消半柱香,也不消扛回去,就地娶了她!”
“少来文字机锋,谁娶?”何因埙心里骂,你小子倒机灵,说话不加主语,这能让你得逞吗?
“无理取闹!自然是本将军!”
人煌见何因埙胸有成竹的跟古重霄抬杠,知道他肚子里准酿着坏水,生怕古重霄上套,羞愤得投湖自尽去,赶紧打圆场:“孤看这女子有些姿色,何因埙,你不觉得亏吗?”
“不亏不亏,严刑拷打之后哪还有什么姿色在?”
到这时候,古重霄方觉出不同寻常的意味来,常年在校场上暴晒的黑脸透出紫红,目光不再嫉恶如仇,声音不再理直气壮,嘴唇子和手指头都在颤抖:“她到底是谁?”
何因埙点穴的手法实在不能看,主要他这手儿多半都用在小姑娘身上,乐得名正言顺多揩油几次。路上时候他都是摸索着找穴去点,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再加轻薄,见那女子才不多会儿功夫又有些复苏迹象,给她补上两下,才老神在在的说:“八郡有个小朝廷哈?他们商量着谋害太子哥,头头儿让爷给逮回来了。古重霄,爷也不用你娶她,带人麻溜儿上麻山拐子胡同靠里第三间收拾现场去,做得不如爷漂亮的话,戒律棒借爷使使?”
人煌听得差点泪流满面!贵为皇室,他不缺顶包扛罪的,母后在天之灵啊,跟着挨骂二十多年,可算有位十三爷站出来帮自己长脸啦!他自然是欢天喜地亲自引着何因埙往里抬人。
古重霄领着队九神候垂头丧气取道麻山城。
不忍看娇花憔悴凋零,何因埙一个人出来,寻片僻静角落,吹风赏月,拿烂埙奏新曲。这是他数日以来在心中谱就,到今日方得空儿奏出来。曲义大致是惋惜与歉意,可怜的宝贝疙瘩呀,上几次都是谢你救命,这次怎么想怎么亏,若是能多长个心眼儿,也不至于白搭上一个孔儿。好在咱哥俩谁也不嫌弃谁,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
惊了觉头,人煌再难入睡,何因埙说小朝廷在图谋他,他当然要亲自审问。把美人吊成“大”字,皮鞭子沾凉水抽得皮开肉绽,场面残酷里带着香艳,惹火程度远高于犹抱琵琶半遮面,更胜过投怀送抱千里万里,人嘛,本性如此。
他不想在下属面前暴露太多,虽略有留恋,还是退出来,在大营里兜兜转转。走调儿埙声入耳,他循声而去,见到角落里月下独处之背影,奏出悲伤曲调,更显凄凉,便吩咐下去。
不多时,俩九神候抬来把十三弦古筝。
筝,以二十五弦居多,为不断改良进步之产物,比起最古的十三弦要好上不少。人煌从花都带来很多把好筝,这把是新近收来的古董,各处部件皆有朽坏,已不适合弹奏。他是刻意为之,何因埙很忌讳别人听到烂埙声响,用烂筝配之,不显突兀。敢如此做,说明二位关系真是好到一定程度,不然凭何因埙的坏脾气,定要跑来质问你丫的是不是在笑话我?
惊闻合奏声想起,何因埙第一反应是赶紧停住,懊恼自己太过投入,连有人偷听都没发现,害得老朋友在人前出丑。仔细一听,他明白过来,准是人煌。都是老朋友,没必要藏着掖着,他就放下心来,顺着人煌的曲调吹奏下去。
人煌听出何因埙吹的是新曲,全凭感觉在和,何因埙这边一停,他只能凭感觉走下去,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当然不复何因埙心中曲调。
人煌心境甚高,从不知道什么叫放弃,琴音亦是如此,处处压抑着希望与再起,内劲十足。何因埙想着,自己所奏乃是纯粹的哀伤与悔过,低沉又短促,断难再给人煌压下去,干脆配合之。
何谓知音呢?便是人煌这边终于忍耐不住,下大力要将曲风抬起来,那边何因埙猛吹一大口,简直如哨子般。
合奏顺理成章走向高潮,如困兽,如石间草,如游子拜别母亲说不功成名绝不归家,如武帝爷盛世前,百六十岁老将军王逆着大军进驻君子城!
君子之交淡如水,月下奏罢各还家。可惜人煌跟何因埙之间不是君子之交,是狐朋狗友,乐曲渐入佳境,终于可以盖过乐器本身的瑕疵后,两个人竟斗起狠来,迅速从高山流水般高雅过渡到疯狗掐架,杂乱急促,纯粹炫技。
弹筝累的是指头,吹埙耗的是气流,何因埙很快败下阵来,深呼吸两口,收回烂埙,迎着人煌耀武扬威的筝声过去,到近前,撅着下巴甩个中指。
人煌按住筝弦哈哈大笑:“不爽喝酒去啊,在这装什么深沉。”
知音间能从曲调中听出彼此心境,何因埙听完人煌话语,骂道:“大煞风景,老子哪不爽了?”
“你不爽在宵小手底下浪费个窟窿眼儿。”
漏风了就是漏风了,六孔埙从完美无瑕到烂一个孔后,音色天差地别,再往后烂几个,其实不甚明显。他还没来得说呢,人煌就听出来又烂一个,更能听出来情由来,真不愧是兄弟!他便把烂埙掏出来,给人煌指上面的新伤。
人煌知道他喜欢称这把埙为“老朋友”,感慨道:“老朋友又坏一点。”
“呸呸呸!不能这么说!”何因埙赶紧纠正:“我在八郡就你一个老朋友。”这种晦气话别人随便说,当事人可不行说。
人煌不甚在意:“切,跳梁小丑还能翻天?”
何因埙关心起那女子来:“审问出结果了吗?轻点打,我真当算让她占个名额来着。”
隐藏数千年的小朝廷,哪那么好撬开嘴?人煌摊摊手:“名字都不肯说。”接着他又提起刚才辕门外斗殴的事情来:“古重霄就那德行,你别恨他。”
“我都七爷了,有什么关系呢?”何因埙苦笑。
这话谁任听来都是种落寞的控诉,唯独人煌毫不在意,别忘了他还是“大爷”呢:“就知道你不会放在心上。哥这大营咋样?”
“不好,吃喝嫖赌抽就最后一样不受限,我还不喜欢,到处都是粗人,琴棋书画也没地方聊。”再次强调,何因埙是闲人,不是俗人!在他看来,实干主义的军事家都粗鄙不堪,偌大座兴安堡,只有人煌一人能提起来,还身为主帅,不能过多分心。
至于齐肖生?别闹了,彼此骂着对方“假正经”和“丢修士脸”,要是没有位八千人敌坐镇,何因埙早被弄死了。
那“小朝廷”的女子认准了死猪不怕开水烫,自始至终都只要一句话:“杀了我!”
等何因埙问讯闯进地牢,看这眼前惨状都忍不住心里叹句:“我的个塔神爷爷啊!”
好端端位美女,被衣衫不整、血迹斑斑的吊在墙上,头发腻在锁骨上,汩汩的往下淌血水。地牢阴暗,连打带冻,她已神志不清,仍念叨着那句“杀了我!”
怜香惜玉盖过理智,他喊声:“爷抓来的人,爷处理!”便上前运功扯断铁链,抱着美人扬长而去。
被齐肖生挥着戒律棒追打了半座大营……
当然,这是后话,说回古重霄。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啊,夜色遮挡好办事,古重霄带着队九神候快马加鞭,到麻城外下马步行,蹑手蹑脚摸进散发着血腥气的院落。
还好没打多长时间,来得算及时,“小朝廷”显然还没得到消息。
路上时古重霄便已想清楚,把凶案现场打扫一空显然不是最好的善后方法。人死不能复生,十几人凭空消失,定会打草惊蛇。他留意过,何因埙劫来的女子别看是舞女装扮,实际腰间别着把匕首,是会武功的。
所以嘛!
九神候们戴上手套,借着火折子的微微光亮,把屋子各个角落翻遍,抄录所有有价值的情报后仍放回原处。
古重霄一个人把散乱尸体码放整齐,略一查看,不由得暗暗心惊。到底是修士,何因埙下手真利落!每具尸体都是要害处被射进碎瓷片而亡,且只有一片!
无形中为他减少了很多麻烦!
人煌身边有三队九神候,挑这一队出来是刻意为之,其中两位的特殊才能甚是有用。
末等九神候李骞晨精通于法医。古重霄让他精心把碎瓷片挑出来,再用女子的匕首顺着伤口捅进去,往外带一下,可以完美遮挡瓷片夺命的惊人实事。
次等九神候月下逢精通模仿笔迹。读过几封女子手书后可以断定,女子名为“赵卿”,习惯自称“我”,称幕后黑手为“爸”,字迹喜欢突出儿化音。信的内容越多越容易留下破绽,他就只写短短一句话,压在桌子上:
“爸:
你这招儿不行,我去也!
赵卿”
边写他还边骂:“这货代号取得忒缺德!”
伪造出打斗痕迹和拖行尸体血迹,最后清理干净纷乱足迹,大功告成!
从麻山回来后,古重霄把自己关进帐篷里一白天不出来。
听见有人掀帘子进来,他赶紧抬头看。说到底他还年轻,没有老家伙们坐死关的定力,想着只要有个分量差不多的人来劝他,他就借坡下驴,该干嘛干嘛,顶天往后躲着何因埙走。
可看清来人面目,他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沸腾起来,怒气浮上脸庞,回身操起戒律棒,扭过头去捧在身前,咬牙切齿:“请!皱一下眉头我随你姓!”
来者正是何因埙。
曾说过要借戒律棒,进门前何因埙想过会是这番场景,笑道:“我老何家祖上出过名人,不是你想贴就贴的。”
“皱一下眉头,我去当伙夫!”古重霄坚决不看他。
何因埙大摇大摆走上前来,没接棒子,而是拿起他案头扣着的书翻翻:“念《塔神经》呢?他老人家的书给你看都白瞎。”
要打要骂悉听尊便,岂容你拿塔神爷经典来折辱我?古重霄怒目而视:“开启智慧,宁静身心,谁都看得!”
“哦,知道是干这用的啊?那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白塔人喜欢拿“七十年五十将”跟“四十一祸害”做对比。古重霄向来自视甚高,像“二十八太保”之类的根本不当人看,“十三爷”又皇室背景还能勉强记在心上。接连被最瞧不起的家伙鄙视,偏偏又毫无办法,古重霄羞的是无地自容。
何因埙伸出手去:“太子哥怕你一蹶不振,嘱咐我来看看。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吧。”
“哼,你还管殿下叫哥,咱们就道不同不相为谋!”君臣之仪都不顾的家伙,如何深交?
“省省吧,太子哥自己都受之如仪,你还跟个小媳妇一样叽叽歪歪些什么?”
又被鄙视了!古重霄捏紧拳头。
“你说你已驰骋疆场的将军,肚量还没我个闲人大,丢不丢人?喂,我手都要举酸了啊。”
不能再被鄙视了!古重霄回过头去,捏住何因埙的手使劲晃晃。
“何某人到底痴长你快三十年,叫声哥不亏。”何因埙提醒。
手都握了,何妨再叫声哥?
“你既叫我声哥,哥就教教你《塔神经》。”
“用得着你教?”
“嘿嘿,不知道了吧,从经典到小黄书,何某人无书不看,记性还好,过目不忘。你考。”
古重霄便翻开经书,挑生僻地方考,何因埙无不倒背如流。
“问这点地方问的!你这书没读到点子上啊,何某人发善心教教你怎么读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