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擂台比赛终于来了,由于书院文气太重,报名参加这等比赛的都是些难以理解的人,所以报名的人并不多,好不容易,书院凑齐十六人,先分成两组直接进行淘汰比赛,两组第一名,再进行最后的决赛。
杨炎灱最近脸上的伤没有好完全,都被同窗视为怪人,参加这样的比赛并不奇怪。蒋宗余虽然被杨炎灱揍了两回,但他回书院并没有声张,都还以为是在家被父亲打的。
为了维持学院内的威望,蒋宗余肯定是要参加这个比赛的。只是他明知如今再也打不过杨炎灱,心里祈祷好几遍,不要和他分在一个组,到时候得个第二名,就算不小心,对自己影响也不大。
当知道自己没有分到和杨炎灱一个组的时候,蒋宗余还高兴了一阵,没想到在他那一组,他也只坚持了一轮,就被淘汰。
打拜他的是一个叫段乾林的人,书院里的人,时间长了都有机会打照面,只是不一定有交集。
段乾林也是外乡人,只是此人面相阴郁,身材高大,不甚言语,与人有距离感。蒋宗余平时在书院里横行,见这段乾林独来独往,吃不透其人,不敢像过去对杨炎灱那般。
果不其然,这小子是有一手的,蒋宗余还暗自庆幸,已经被杨炎灱揍成那个样子,如果再被段乾林再揍一下,自己只能无脸退出江湖矣。
两轮过后,杨炎灱开始注意到段乾林,各种表现很明显这是一位练家子,冷静的反应,凶狠的眼神,有序的步伐都和其他几个挥舞王八拳的人大不一样。
当然,段乾林也注意他很久,杨炎灱每日跑去虎头山被人笑话,他是知道的,揍蒋宗余的事情也听说过,今天就是想和杨炎灱练练,看看其门道。
杨炎灱看得清楚,段乾林擅长近身擒拿摔打和锁技,拳术却要逊色一些,这样一来,一定要避免被他近身拿住,就自己这几个月的道行,如果被抓住必败无疑。
两组几个轮回结束,杨炎灱和段乾林上了擂台,书院为了避免学生受伤,保护措施自然是做得很仔细,两人承受力大了很多。
当当两声铃想起,比赛开始。
胖子一直坚持快速理论,渗入了杨炎灱的血液。一上来,段乾林就挨了他几记几记快拳,只是护具作用,不能起到决定作用,这头段乾林一直想拿住对方,一技定胜负,可惜杨炎灱的步伐太快,不容易拿得住。
看客们早已经沸腾起来,终于见到一场势均力敌的对战。
几个回合下来,双方都觉得对对手造不成实质性的打击,都在心里盘算怎么诱敌。段乾林太抗打,如不能连续几击重拳,绝不会倒地。杨炎灱速度太快,如不突破近身又绝对拿不住。双方就在这种焦灼试探下耗光了两局。
最后一局定胜负,双方都不想平和的结束,让旁边几位先生凭感觉定输赢。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在这擂台上,一定要正大光明分个高下。
杨炎灱明显加快了进攻节奏,这正恰合了对方的想法,段乾林好几次硬吃了几拳要冲进来拿住杨炎灱,甚至都两次都抓住了,可惜对方确实步伐太快,都侥幸挣脱。
比赛快要结束,双方体力下降,都开始变得急躁,这是身体和意志的对抗。
只见段乾林故技重施,重重挨了两拳后,冲向对方,一把抱住了对方的脚,一使劲,杨炎灱整个人都被抬起,被重重的摔在地面。杨炎灱顾不得疼,一把抓住对方一支手,脚迅速搭了上去,腰一扭,像骑马一样骑上了段乾林的手,段乾林被他的体重压在地上,第一反应是想要挣脱。
不过杨炎灱并没有给他机会,加大力度死死抱住对方手臂,反关节咬牙继续使力……
就这样,比赛结束了。这并不是一场高手之间的对决,在一群看客的眼里,却是大开眼见,犹如见了两位大侠,喝彩不停。
段乾林向杨炎灱投来了赞许的目光,行礼道:“杨兄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段某真是有幸,他乡能遇同道。”
杨炎灱回敬一礼道:“我偷用段兄的功夫,胜之不武,还望不要见怪。”
二人哈哈大笑,拍拍对方肩膀,惺惺相惜。
……
大赛结束,书院不再上课,让书生们回乡探亲过年。杨炎灱回乡呆了半月,每日依旧清早出门跑上山,父母觉得奇怪,觉得儿子看书时间比以前少了,叮嘱其不要为了他事耽误学业。
像每一个青春少年一样,不一定都会把自己经历的每一件事情告诉父母,杨炎灱并没有把这半年发生过的事在家里讲诉,只是轻描淡写说了一些生活平常,和寄回的家书并无区别。
年后,带上家中准备的一些腊肉和父亲存下的药材,回到七台城继续读书。
部分药材和肉送予胖子,胖子收后,喜出望外,和毛头儿就肉下酒,大醉一番。剩下的药材,赠予柳儿,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对她父亲的病能不能起到作用,补补身体也好。
十三鹰老大经过这么长时间治疗调理,已经痊愈下床走动。想到在自己养伤期间,江湖传言四起,地位下降,派内人心惶惶,是时候重整雄风。
心想和七太保起了一些小恩怨,不过是小孩子的皮肉之苦,说不定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谈判一番,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同是江湖人士,沟通协商,还能互相利用。
说办就办,但是作为名气响当当的帮会十三鹰,不能明说,小小麻烦还是要找的,大家在一个台阶上,才能协商谈判,如果一开始说明来意,自然是低人一等,没有筹码,谁和你谈?
所以故意差蒋宗余找到杨炎灱下战书,说要报夺妻之恨,几拳之仇。
蒋宗余心里虽苦,但是刚刚入了帮派,只能硬着头皮干。
杨炎灱不再躲着,在书院的时间也多了起来,蒋宗余远远看见他,心有余悸,叫程俊杰把战书递给他。
程俊杰最近心里也苦,没想到那自己一直巴结的蒋霸天是个纸糊的,弄得自己得罪了朋友不说,先生的作业也完不成,真是看走了眼。
上了贼船也没有办法,杨炎灱现在对他爱理不理,蒋宗余还是对自己使来唤去,夹在中间,这气确实不好受。
杨炎灱从程俊杰手里接过战书,也是一怔,这蒋霸天真是狗皮膏药,粘上人甩都甩不掉?这次战书上写着十三鹰要一起会会自己,可真是看得起人。自己学了一段时间武术,要说对着十三个人,那肯定是不行。
无奈之下,把战书给胖子读了一遍,胖子一听义愤填膺,跳起来骂娘,向杨炎灱承诺,凭几个师兄弟加自己,一定把十三鹰打得找不到北。
杨炎灱心里暗喜,过年带来的肉和泡酒的药,起的作用不小。
两边约好时间,又是那“金叶酒楼”,杨炎灱八人早早来到三楼,去之前心里还嘀咕,酒楼三楼可不便宜,到时候难道真要像书中所说,双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死伤无数,酒楼被砸得面目全非?
如是这样,自己还是早早做好打包溜号的准备,被官府通缉,一辈子逃亡,和柳儿只有下辈子见了。
今天胖子穿着一身黑衣,胸部处绣着米白色花,因为是江湖谈判打架的事情,显得庄重了许多,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本身比较胖,脸腮处的肉鼓了出来,好像口中含着什么东西。胖子一上楼,快速找到状态,说话瞬间低沉沙哑了起来。
不久,只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下传了上来,杨炎灱心里说道:“来了。”
十三鹰出现在三楼门口,见胖子坐在中间,其余七人屹立在后,面无表情,先是一怔,突然面带微笑说道:“哎呀,我的李大哥,贵人真是难请,不用这种法子,是难得一见啊。”
杨炎灱心里一惊,今天不是来干仗的么,怎么搞得就像老朋友见面会,见此阵仗,刚才紧张的心放松不少。那战书写得可怕,对方却没有带一件武器而来,不由得把盘龙棍向袖子内推了一推。
胖子并不说话,怀里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只小白狗,反复抚摸玩着。那狗玩得高兴,张大嘴要咬胖子的手,却总是咬不到。过了一会,他才将头微微一偏,手一摊,示意对方坐下。
杨炎灱见胖子今天气质与往日大不相同,不禁心里佩服,这样的演技,比得上名角了啊。
对方十三人自己找了凳子相对而坐,胖子又是头一偏,手一摊,示意对方老大说话。
十三鹰老大开口说道:“我尊敬的老哥,最近我们和贵帮有些误会,两个小孩子互相有伤害,我知道此事以后,严厉责备了我那小兄弟,不过你们家的书生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之前我们老小不知道书生是你门下,不知者无畏,但是你们家书生,明知道老小是我们十三鹰兄弟,确屡下狠手,横刀夺爱,是不是太不讲江湖规矩,不给我们脸面?”
杨炎灱听得半懂不懂,心中生疑。胖子平时里懒懒散散,很少正经,自己只知道他和其他人一样住在祖上留下来得宅子里,开商铺卖酒为生,那毛头儿是他从小认识的伙伴,在帮他打理酒铺的生意。至于教授武术,自己一直以为是胖子纯属是有这武术爱好,没事伙同几个年轻人在一起练练,他教授的那些武术,无门无派,无名无姓,不知道从何而来,本就是为打架格斗而生,见谁都教,那几位师兄和胖子说话随便,没大没小,哪像个什么门派。但看今天情况,十三鹰一见胖子,就像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什么你们门下,我们兄弟,莫非自己无意中入了江湖门派,上了贼船?
胖子听了十三鹰老大的话,依旧绷得紧,头一偏,手一摊,叫蒋宗余说话,不知道这一天要偏头摊手到什么时候?
蒋宗余说道:“李大哥,之前我确实不知书生是你门下,后来咱家大哥痛骂了我,我才知道是惹上了你老,我今天来其实不是如战书所写要报仇雪恨,冤家宜解不宜结,是为了和贵派交好,以后江湖上行走,互相帮助,有钱一起赚,有事一起担,两全其美……”
十三鹰老大狠狠看了蒋宗余一眼,桌下又踢了一脚,想这小子怎么一下就现了底牌,正欲说话,胖子站了起来,用沙哑的声音骂道:“合作?合作!是什么让你这么不尊重我?你们居然相信我会因为赚钱和你们合作?你们在外面打听打听,我什么时候因为钱的事和别人合作过?这样你不如去相信衙门里那些贪官,我一直对外面的人说,我和谁合作要看缘分和道义,你还是认为钱能帮你们解决所有的问题。你进屋这么久,甚至都不肯叫我一声宝哥!”
胖子虽然生气,语调却是照样冷静和没有波澜。他手中的小白狗突然抓住机会咬住了他的手指,一生疼,把小白狗扔在桌子上,狗抖了几抖,跳下桌子。
对面十三鹰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说道:“宝哥,这次就算我这小老弟的不是,今天我们诚信而来,晚上的酒由我们请,如何?蒋老弟给我说过,他家这次有一笔账好久没有收回来,需要我帮忙,我们可以商量把这事情办了。”
胖子这听到这里眼睛一亮,但是面不改色,走到十三鹰老大面前说道:“刀疤,如此甚好。”
十三鹰老大以前绰号刀疤,被砍得重伤以后,脸上真正多了一个刀疤,自己倒觉得多了几分煞意,更符合江湖人士形象,被胖子叫了这绰号,心里高兴,起身拉起胖子的手,在手背轻轻地亲了一下,然后两人一脸诚恳,互相拥抱。
众人看了,一片热烈地掌声。杨炎灱不知道刀疤怎么会做出这样地动作,可能是因为胖子有这样地喜好。
今天真是大开眼界!
双方这才放松下来,酒菜上好,开始吃喝敬酒模式。胖子声音不再沙哑,那黑色衣服领口已经解开,又是嘻嘻哈哈。
杨炎灱不吃白不吃,早已没了第一次来酒楼地矜持小心。饭间才听刀疤和胖子说出来,原来胖子就是程俊杰那日对他说过的城中知名帮派七太保老大,那六个师兄弟,就是其他六位太保。
李大宝,李大宝,难怪要叫太保,就是稍微变了一下,和那古月会一样,没什么创意。
这一顿吃了两个时辰,刀疤果然先行结账离开,众人微醉。胖子见杨炎灱若有所思,好像有话要问,说道:“不错,我就是七太保老大,你这书生,真是书读呆了,来我这里几个月,心安理得,也不问问我是谁,唉,真是不上道。”
杨炎灱说道:“误打误撞,还的感谢大哥的照顾。”
“大哥个屁,我是师父,以后就是师徒情谊,别像那什么十三鹰,小小七台城,小小帮派,不成气候。”胖子醉道。
“呃……可以你说不乱收徒弟。”
“龟儿,你这人学东西那么快,可惜某些时候却是笨,我都说是师父,你还如此纠结这个问题。”说完,胖子摇头,众师兄也笑。
“当了徒弟以后要做些什么?”杨炎灱问,心里还是想,那要进大牢的事,自己可是不干。
“你想要做什么?练武能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过,我收徒弟是要收钱的。”胖子说。
“我可没钱。”杨炎灱说。
“可以挣钱,我已经说过,你老大不小,应该自立更生,那不然怎么娶柳儿?又让你爹出聘礼?”
杨炎灱被这一说,脸红一阵,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做了这胖子的徒弟再说,往后两年,在这七台城也好行走一些。说道:“如此,甚好。不过……”
“不过什么?”
“我现在还是没钱。”杨炎灱说。
胖子一口气没有憋住,差点喷血,骂道:“怎生还没有拜师,却学得和这六个货一样,专耍师父的赖?”六个师兄嘿嘿笑起来。
“好了,选个日子,拜师还是要正儿八经拜的。江湖规矩,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家中有父亲,我也不会和你抢。日后你不会做出忘恩负义之事就成。”胖子说道。
“那是自然。”杨炎灱道。
饭毕,他回到书院,趁着夜色和酒劲给家中写信,告诉父亲母亲,在城东书院外拜得一武师,感觉身体与往日不同,强壮不少,还可以随师父做事,挣得一些钱,可以给家中减轻一些负担。又叮嘱母亲不要再因小事与父亲拌嘴吵架,父亲一生勤俭持家,老实办差,没出过远门,没享过清福,着实不易,吵架只会增加矛盾,于家无益。
家中收到信后,看了大吃一惊,没想到儿子出门在外干了这些事情,还拜什么师,学什么武术,耽误学业耽误前程,怎么得了。那师父是做什么的?是好人坏人?儿子小小年纪,会不会被骗?被害?母亲大哭,也不理后面儿子叮嘱了什么,骂了杨依贵一天,抱怨其没有教好儿子一心一意读书考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