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炎灱父母二人在家花了几月时间终于把被水泡烂的屋子修缮完毕,花了不少银子,当然对他娶媳妇儿的事犯难了。
如果魏家要在当下就要求拿出聘礼订婚的话,这婚事只怕不成,到时候儿子要生抱怨。
不管如何,事已至此,父母的诚意是最重要的,魏家女儿和自家娃相处快有一年,再也不能这么半明不白的和书院学生天天混在一起,让左邻右舍笑话。
柳儿母亲何氏其实对女儿的异常举动早有察觉,女儿常常偷跑出去,不久又回来,总是一个人偷偷发笑,偶尔又若有所思一脸愁容,一定是有了中意的男子。
女人没有开口,母亲不好意思逼问,私下观察,女人还算听话,不想隔壁梅梅成天在外头厮混,想那男子不是什么不正经人士,就暗中监督着,关心着,没有捅破这层纸。
这回杨炎灱告知家中,父母要来,两个年轻人才发现长辈看待这事比自己还要正式和隆重。
柳儿再不能隐瞒回避,总不能让杨家二老来到家中拜访母亲才知道有书生这么一个人吧?
柳儿做了几日的心理准备,都不知道如何开口,那欲言又止的神情,被母亲看在眼里。
两人打了两天肚皮官司,终是母亲觉得好笑,晚上吃饭的时候,说道:“最近家里火房的东西都比以前用得快些,是你吃得太多,还是屋外有只大耗子?”
柳儿脸红,知道母亲是在套自己的话,还是不知道怎么说出来,说道:“啊?有这种事?”
“那大耗子,你有没有看到过?”何氏说话倒是有些趣,这么多年丈夫身子不好,却没有让他怨天尤人。
“没……没有,母亲难道合适见过。”柳儿闭住呼吸,小声问道。
“嗯,我无意中见过几次。”何氏看着柳儿微笑着说。
柳儿:“……”脸更红了,不敢说话。
“那耗子大概是每日从城东书院出来,要经过我家门口。”何氏道。
柳儿一惊,原来母亲好多事都知道了,不知道那书生有的时候不老实,会不会被母亲偷偷看见?心中早已经打鼓,任凭母亲发落。
还好何氏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是偷窥狂,见女儿紧张,心中想笑,脸上却一脸严肃,说道:“你们这些小娃子背地里干些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那耗子面像倒和善,只是不知道是老实还是奸猾。”和天下父母一样,都以为自己知道儿女的所有事情,结果却只是冰山一角。
既然母亲什么都知晓,隐瞒也没有意义,柳儿才开口说道:“他这人老实。”
“老实?如你所言那么老实,怎能偷偷摸摸那么久,老实之人又怎能迷恋武术,每日上山,意欲何为?”何氏说道。
“母亲误会书生,他每日练武大概是因为兴趣,有文武之志。”柳儿回答,“至于此事隐瞒,倒不能全部怪他。”
“呵呵,你这闺女家,怎么现在就处处维护他得紧?你说说怎么不能全部怪他。”何氏问。
“一来他是一个读书郎,要准备明年考试,此间用心读书暂不能谈婚论嫁。二来是我不敢告知母亲,并不是可以躲避此事。三来……三来,书生已将我们的事告诉他父亲母亲,不久他们就会登门拜访。”
何氏听了一惊,心中骂这女子怎么把这事瞒得这么紧,怨道:“书生?我们?倒是叫得奇怪,今日我不问你,你是要等到人家来到我家,吃个闭门羹?不成体统。”
柳儿听了母亲的话,心中忐忑暂时轻松些许,有些撒娇的样子说道:“我不知道如何开口。”
“不知道如何开口也要开口啊。以后此事你就不用操心,我自有分寸。既然我这个做母亲的知道了你的事,我就不能当作没看见,以后可不能让你们这样任意为之,不能做那……算了,反正有我看着便好。”
何氏说道,心中有些醋意,两个娃子私下做了那些事情,居然自己是最后知道的。不,最后知道的是那生病在床的爹。
不久,杨延贵和穆氏又第二次来到了七台城,风尘仆仆地首先还是住进那家简陋地客栈休息一晚,准备第二天前去魏家拜访。
杨炎灱则将信息告诉柳儿,柳儿又红着脸告诉母亲,两家人都已做好准备。
虽没有带上媒婆,有些不合传统礼数,但是如今世风开明不少,两个年轻人又没有通过媒婆介绍认识,这道过场就免了,也没有什么问题。
第二日,杨家三人就来道魏大大门口,穆氏有些奇怪,怎么不是在七台山脚下,也没有恶犬守门?
柳儿父亲今天也换了一件干净衣服,在门口准备着,看见三人到来,还理了一下衣服。
杨依贵拱手行礼道:“今日仓促来到贵府,欠些礼数,还望魏大哥包涵。”
柳儿父亲因身体不好,笑着微微侧身应承,何氏将几人请进屋子,杨家三人收上提的礼品系数放在堂内。
两家长辈相对而坐,晚辈则坐在各自靠后。
杨依贵发挥所长,给魏当家把了把脉,面无表情,没有多说几句,只叮嘱其好生调理,按时吃药。大家都知道,魏当家是得的痨病,长期咳嗽,如今世上无法根治。
几人对这个话题并未多聊,杨炎灱母亲开门见山,说道:“我们灱儿几月前来信,着实吓了我们一跳,现在年轻人干的荒唐事真让人气愤,当时咱当家的就写信骂了他一通,说咱们家虽然不富贵,但向来老实本分,家风也严,不曾负人,一定要对人家姑娘以诚相待。”
何氏温和说道:“哪里的话,我们不是那迂腐之人,这事太过凑巧,只怪我家闺女胆小,不敢给我这当娘的讲,才把事情瞒到现在,如果早知道,我们家也是管这女儿管得紧,早就前来拜访你们呢。”
“大姐说话客气,哪有姑娘家主动来拜访的,我们登门来求,是我们的本分。”
两方客气得紧,两个小年轻人则觉得无聊,反正自己也说不上话,都开着小差。
柳儿底着头,玩了好久自己的头发辫子,杨炎灱东张西望,习惯揉着自己手上老茧,目光落在柳儿身上,笑了一笑,柳儿发现他在看自己,微微抬起头,也看着他偷偷笑。
两人的小动作被身旁的长辈发现,故意咳了两声。只管得了一会儿,时间一长,照旧如此,互相眉来眼去,一会笑一会恨,长辈们弄得烦了,只好视而不见。
“你家公子如今在城东书院读书,不知今后作何打算?读书是个苦差事,咱这城里,由很多读书郎,读了许多年,都没有考上,又耽误了其他事情。”何氏意味深长的说道。
“无妨,我家灱儿读书还算灵性,不敢说能高中三甲,再进一步应该没什么问题,要不咱家也不会花那么多钱专门供他读书,本是平常人家,不如早点做活,早点挣钱,嘿嘿嘿。”穆氏笑得有些不自然,但也说了自己想要说的话。
“像我们平常人家,断不可能任其无休止的考试下去,人毕竟还是要度时势,自力更生一些好。他在这书院读了一年,还有一年就能考试,考不考得上,都不会再留在书院当读书郎。”穆氏想起什么,又补充道。
何氏笑了一笑,说:“如此也有道理,读书读书都为前程,一条路行不通,另谋他路也好,你们让他学习武术也好,男儿汉有些计议,走南闯北都用得上。”
“这一些事姐姐和我倒能想到一块。”
“不过如果公子能考上学,以后自然是不会再这七台小城常驻,如不能考上,也未必在次安生,姐姐与我一家只怕以后行走不便,嘿嘿。”何氏委婉表示担忧。
“姐姐担忧得是,我和当家的出门之前就仔细商量过。七台总比咱乡里方便一些,灱儿如能考上,也到了婚配年龄,可在七台安家,如以后再有好的前途,也不是咱们长辈能操心的,他自会安排家事。如不能考上,在七台谋个差事,比如和父亲学个郎中也能安稳度日。”穆氏和盘托出。
“如此,也好。”何氏觉得未来的事说不清楚,有这种安排也算稳妥。
穆氏说了半天,觉得对方应该能接受这种安排,眼见两个晚辈坐在这里小动作不断,于是开诚布公说道:“今天和姐姐一家谈得愉快,我也就直说了罢。我见柳儿和灱儿两人和得来,姑娘生得乖巧,心中欢喜。我家今年虽然遭了水,但还好有一些继续,再过一年半载,凑些钱,给晚辈构个小宅子安家,问题不大。成家以后的事,当然还需晚辈一起奋斗事业。这次前来,也是给姐姐家表个诚心,见上一面,知道我们不是那随便之人。虽然两个晚辈私下来往有些日子,但年轻人自己哪能私自作主,还是要凭长辈支持,方能成事。”“
我们灱儿普通,不知姐姐和大哥有什么疑问,如果心中觉得合适,可以先把事情定下,免得不明不白让外人笑话,待明年考试归来,不管结果如何,咱们也风风光光大办婚事,就真正是一家人了。哈哈。”
穆氏虽然没读过书,说话还算得体,不像杨依贵平常绕来绕去说不到正题。
杨炎灱和柳儿虽然心中早有准备这个议题,被穆氏点了出来,还是显得紧张。
杨炎灱大气不出,静待何氏回答。柳儿满眼期待,不知母亲会说些什么,害怕母亲拒绝。
何氏稍作停顿说道:“既然大姐如此坦诚地说了出来,我也就不避讳了。我家当家的身体不好多年,苦了我这女儿,但是我也是打小疼爱,舍不得她吃半点苦处。灱儿与她和得来,我当然看在眼里,如果是那蛮横之人,和我那姑娘也走不到一块。”
“今日姐姐前来,诚心满满,安排得那么仔细。我们不是大富人家抑或贪得无厌之人,从没想过借着这女儿谋取荣华富贵,只要今后女儿生活惬意,少些事端,为人父母也就知足。如姐姐说那般,再有哪些发展,咱当父母得年纪大了,也帮不上些什么,只能凭他们自己谋划。”
听到此处,大家都明白各自心中所想,柳儿和杨炎灱都松了一口气,以后就要夫妻相称,如此快的身份转变,可如何是好?
两家人就在这看似平常的聊天中,不显山不露水打消了各自心中的顾忌,把这事简单的定了下来。
傍晚,魏家留客吃饭,虽然没有互换称呼,却亲密熟络了不少。杨炎灱本想给对面二老敬酒,最终却没有,怕给对方留下好酒市侩的印象。
饭毕,送客至门口,杨依贵又掏出红包,礼让半天,穆氏道:“礼轻意中,家乡有此礼节,请大哥姐姐不用推辞。”何氏勉强收下,对杨家印象不错。
告辞之时,杨炎灱望着柳儿,像有些话说,又见何氏和柳儿父亲目不斜视,正端着,所以欲言又止,只能告辞。
柳儿微翘嘴巴,眼巴巴看着他离去的影子。何氏待对方走得远些,才转头对柳儿佯装喝道:“看什么看?还不回屋去,一个姑娘家家,不像样子。”
柳儿心中高兴,并不害怕,对母亲耸了耸鼻子,突然又想到自己已经定了婚约,立刻脸红害羞起来,赶紧转身快步回屋。
回到客栈,穆氏自然又要唠叨一番,对杨炎灱说道:“这下练媳妇儿都给你说了,总能安心读书了吧?我和你爹不在身边,你看你这一年都干了些什么事情,一会习武,一会辈着我们找相好,真不让我省心。以后读不出书,干不成一番事业,我看你怎么娶那魏家姑娘,她那娘可不是那么容易说话的人。”
杨依贵在一旁瘪嘴,说道:“你这人,只见一面,又开始在别人背后说坏话了。”
穆氏理都没理丈夫,对儿子咬牙说道:“你这小子,越来越不听话,都不知道送你来读书,是对还是错。这一年你且仔细些,先以学业为重,可不能先把孙子给我生出来,我这两年,才不给谁带孩子。”
杨炎灱和杨依贵同时喊了出来,一人喊娘,一人喊这女人,异口同声说道:“瞎说什么东西!”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穆氏一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