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天锡、应元押解了钱吉一干人赴省,一路无话。不日到了济南府,进得城来,头站伴当引入公馆歇下。
提刑检讨贺太平早接到文书,已委员弁来查点人犯,收入监禁。一切公项使费,俱是毕应元去说合。
那应元才本能干,又善说词,此次解犯费项,却不吃亏。
当日,天锡换了公服,到检讨司前禀参。恰好衔中发晚鼓时候,贺太平尚未退堂,当时放参。天锡随着那承局参见了,递上由册折子。
贺太平看了,打鼓退堂,随教天锡内衙相见,赐坐,问道:“此案人犯,尽可委员弁解送,太守何必亲来?”
天锡便将恐群盗翻供,刘安抚处须得打点之事说了。
贺太平道:“此说也是,但不知太守带了多少打点银两?”
天锡道:“五百两银。”贺太平道:“济得甚事!这刘安抚是个极要钱的人,一切房费、盘费、过堂公款、硃墨纸笔,都休算上,只是通内堂,极苦也须得一千两银子;兜底包到,里里外外,总须二千余两,方只看得过。”
天锡道:“似这般怎地好?”
贺太平道:“我也拮据得紧,不能全行替你成全。你再去商量得五百两来,我遮莫与你凑一千两帮助你。”
天锡拜谢道:“得恩相如此成全,卑府方放下心。”
当下天锡辞了贺太平,回到公寓,与毕应元商量,恁地再得五百两。
应元道:“前日卑职原说这点银子不够,此刻若回曹州,往返多日。不如想个树上开花的法子,安抚衙内当案王孔目,卑职与他厮熟,太尊只须立纸文书与他,待结案时交付,岂不省一番急迫。”天锡依言。
应元便去见了王孔目说明,王孔目也依了。上下都打点明白,那安抚使刘彬方才挂牌放参。天锡带了由册折子,并检讨使的公文禀见。
那刘彬升厅,验了案由,问了备细,天锡一一禀了。刘彬教天锡且退,带钱吉一干人上来审讯,钱吉等都供认了。
刘彬将钱吉等收禁,途与那几个幕宾商议具奏,奏称大略云;宋江不受招安,阳遣钱吉等迎接诏书,阴遣贼目乔扮武妓人物,刺杀天使侯蒙,抢去诏书。
钱吉等惧罪自首,供出乔扮武妓之贼目郭盛,在逃无获。臣伏查钱吉等,虽属贼党,讯据不知情由,且见天使被害,畏罪自首,应姑免死罪,刺配沙门岛。
查取职名,侯蒙遇害在前,护理曹州府知府之推官盖天锡任事在后,应免其失察之咎。前任知府某虽有失察,已死无庸议。其贼目郭盛,讯据已逃回梁山泊,应俟就擒之日,归案讯结。是否允洽,伏乞睿断等语。缮毕,便请贺检讨一同会衔具奏。
贺太平道:“此案事关大盗逆命,镇抚将军张继,亦须知会他。”
刘彬道:“检讨说得是。”就命备文移知张继。那张继是勋戚之后,世袭侯爵,镇守山东全省地方。虽是督领重兵,为一方阃帅,却是为人懦弱无能,一切军务大事,全仗夫人贾氏替他决断。
闲话慢表,当日刘彬依贺太平之言,移知张继去讫。忽报新任曹州府知府,从东京到来禀见。刘彬见了手本大喜。
你道这新任曹州府知府是谁?却是高太尉的儿子高衙内。原来高衙内自从被陈丽卿割去耳鼻之后,高俅谎奏称是收捕陈希真受伤,官家准记其功,且赐医药。所以他不以为辱,反以为荣。得他老子之力,铨选曹州知府。
那刘彬本是高俅提拔之人,今见高衙内,怎不奉承他。当时参见罢,即请入内堂私礼相见,宴会赠送,自不必说。
刘彬就教盖天锡将曹州府印信交代高衙内,留天锡、毕应元在都省公干。高衙内接了印信,辞了各上司,带了仆从,得意扬扬到曹州赴任去了。
早有细作报与梁山,那林冲在濮州一闻此信,便有攻打曹州之心。看官且莫性急,按下慢表。
且说当日戴宗、吕方两个离了曹州府,行了二百多里,方才天晚。二人卸去甲马,寻客店歇了,就住在店内。
等了三日,不见毕应元一干人到来,二人疑惑,戴宗道:“吕兄弟且在此等待,我迎上去看来。”
当日戴宗拴了甲马,作起法来,仍转曹州,正撞着盖知府、毕押狱解钱吉一干人动身。戴宗大惊,飞忙回到下处,说与吕方。吕方也吃一惊,二人急回梁山,报知宋江。
宋江见吕方已回,大喜,遂罢攻打曹州之事。戴宗禀说前因,吴用便道:“此是番犬伏窝之计,钱吉等如何省得,必然被害。他既放回吕方,必然谎奏朝廷,反说我们不是。可烦戴院长速去东京探听消息。”
宋江道:“说得是。”
戴宗领命,当日扎扮下山去了。宋江见吕郭二人都回山寨,并无损伤,稍为放心,遂简练军马,观看动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