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宋江教裴宣计较下山人数。正说间,忽报濮州林冲头领差人投文来。
宋江唤入,取信看时,乃是林冲探得高衙内做曹州知府,林冲记念前仇,要求公明准其起兵攻打曹州,擒拿高衙内,“千万与兄弟作主”等语。
宋江看了,与吴用、公孙胜商量道:“林兄弟此仇不容不报,只是攻打猿臂寨这机会不可失,其势不能两顾,怎好?”
吴用道:“可写信与林头领,劝他暂忍数日之气,等打猿臂寨得胜之后,定然与他报仇便了。”
公孙胜道:“林头领每提起高俅陷害一节,怒发冲冠,眼中冒火。今日仇人相见,分外眼睁,虽写信去劝他,恐他未必忍耐得。贫道想,何不遣人去替他回来,同去打猿臂寨。一乃仇人离开眼前,二乃林头领武艺超群,须知少他不得,岂非两全其美?”
宋江道:“此论极是。”
当日便令双枪将董平往濮州去替回林冲,这里且按兵等待。
不日,林冲回到梁山。宋江接着道:“非是不许贤弟报仇,奈此番攻陈希真,机会不可失,望贤弟助我。俟胜了希真,攻打曹州,报贤弟之仇,都在宋江身上。贤弟休烦恼!”林冲领诺。
当日便写下告示,将下山打猿臂寨头领分作两起:
头一拨宋江、花荣、李俊、穆洪、李逵、杨雄、石秀、黄信、欧鹏、杨林,共带六千步兵,六百马军;
第二拨便是林冲、秦明、戴宗、张横、张顺、马麟、邓飞、王矮虎,又去兖州调回时迁,以备探路之用,也带领六千步兵,六百马军。
两起共是一万二千步军,一千二百马军。教宋清先备得胜酒筵,众头领欢聚一夜。
宋江向吴用道:“那年我打祝家庄,先是自己去,未能得利,幸亏军师到来,助我成功。今仍欲烦军师同往,早晚可以商议,未知可否?”
吴用欣然领诺。便又派吕方、郭盛同行,宋万、郑天寿接应粮草。卢员外并一切头领镇守山寨。当日宋江领众下山,杀奔猿臂寨来,早有细作报与陈希真。
却说陈希真自从吞并了青云山,又开得银矿,煎炼铜斤,又招抚散亡流民,开垦地亩,四方无业饥民多来归附,又令侯达提调窑器,私通客商,发去各路销卖,官府几番也禁止不得,因此兵粮充足。众英雄见希真并不劫掠而自丰富,都各欢喜。
陈希真恐梁山来战争,将三寨钱粮计会一切事务,都委刘广、苟桓在猿臂寨掌管,自提精兵驻扎青云山。
那时正是三月中旬,天气和暖,祝永清与陈丽卿已成合卺之礼,正在新婚之际,连日庆贺宴会。自希真复了宋江信之后,乃集众英雄议事。众英雄礼毕,分班坐了。
希真笑道:“可笑宋江这厮,把这等信来唬吓我。我等岂是受他笼络的,吃我回他这封书。那厮见了,不欧个死,也有九分没气。他必然兴兵动众,拼命而来,当如何对付他,愿闻众位妙策。”
只见慧娘答道:“迩年来梁山正强,兵精马壮,今被姨夫一激,来势必然凶猛。兵法云:避其朝锐,击其暮归。何不深沟高垒,守老了敌兵。待那厮退去,随后掩杀,可获大胜。”
语未毕,只见祝永清道:“秀妹妹之言,虽合兵法,但我更有一计在此。我早料这厮要来,已差心腹人在魏河西岸,如此如此安排下了。今求泰山与小婿三千精兵,渡过魏河,背水下营。那厮若打从这条路来,先杀他个下马威,再依秀妹之计坚守。”
希真大喜道:“你二人之计都妙。贤婿去时,三千兵恐不敷用,竟带五千兵去。我在魏河这一岸,扎营等你。”
众头领听了,无不忻然。慧娘道:“玉山兄既有此妙计,奴家索性再助你一件器械。”
希真问是何物,慧娘道:“甥女前日曾教水军用捍水橐稐,可以伏居水底,姨夫已准用了。今就以此法变化,造成飞桥。此桥亦用黄牛皮做就。这桥若拆散了,军士们身边可以分带。凑起来顷刻成一座浮桥,千军万马,任意可渡。用毕,顷刻可以收拾,毫无形迹。奴已备好在此,今玉山要背水立营,这桥正得用。”永清听了大喜。
希真道:“且待梁山去的探子回来,便知端的。”
不日,细作回来报道:“宋江等领一万多人马来厮杀也。”
希真便传令先将砖城工作停了,张家道口,除苟英领三百兵镇守钟楼之外,不许存留一人。
一面去新柳营调回祝万年;又去虎爪关调回刘麒;猿臂寨调回苟桓、王天霸,派谢德、娄熊权去代领。
这里兵马分作两起:第一拨祝永清、祝万年、陈丽卿、栾廷玉、栾廷芳、王天霸,共领步军五千,马军五百,下山渡过魏河,背水下寨;第二拨只是希真同慧娘、刘麒、苟桓四人,领大兵随后下山,就魏河东岸下寨。
另拨一千军,带着飞桥,接应视永清。分派已定,只等梁山泊军马到来。
却说宋江带领人马杀奔猿臂寨来,离青云山尚有二十余里,下了寨栅。
宋江在中军帐里坐下,和吴用商议道:“我听说青云山左侧张家道口,四边都无依傍,敌兵难以把守,我就那里长驱直进如何?”
吴用道:“不可。陈希真不比等闲之辈,岂肯留此大破绽,那里必有防备,莫如夹魏河立寨。”
宋江道:“夹河为阵,他不肯来,我不可往,守到几时去?”
吴用道:“事难预定,只可相机而行。且先使两个分头去探听路径,才可与他对敌。”宋江便差戴宗、时迁去探路。
次日一早,戴宗回来道:“陈希真差他女婿祝永清,同祝万年领一枝兵在魏河西岸背水下营,希真自己却在河那一岸,倚山扎寨。魏河里并无浮桥,亦不见一只渡船。祝永清的营盘系是五营,分东西南北中,海棠花式样安扎,背后紧靠着魏河。”
正说间,时迁亦回来,说道:“小弟去张家道口打探,那张家道口空荡荡的并无一人一马,正在那里修造砖城,满地堆着砖石,亦不见一个工匠,四面各处看探,人影也无。只有十里远近,正中间一座钟楼,旁有几间小屋,想有些少兵丁居住,余无别物。任凭生人来往,亦不稽查。”宋江、吴用听了,甚是疑惑。
宋江道:“这也作怪,却是何故?”忽报祝永清下战书,吴用批刻刻日交锋。
宋江道:“他背水扎营,必有缘故,军师怎样胜他?”
吴用道:“拔寨前进,我自有道理。就前面险要处安营,我兵初到,锐气甚盛,休要斗将,可与他混战取胜。我兵即或不利,可以退守。那张家道口必有备防,休去睬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