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希真智斗孙推官 丽卿痛打高衙内(1)

希真智斗孙推官丽卿痛打高衙内

话说第二日早上,孙高问孙静道:“哥哥夜来怎知那陈希真是诈?”

孙静道:“这事不难知。你想那陈希真平日最精细,诸般让人,却自己踏着稳步,里面深有心计,外面却看不出。

沉静寡言,不妄交人,高太尉那般要抬举他,他尚支吾推托。有人称他是高俅至交,他反有羞惭之色。

今日岂肯把亲生女儿许配他的儿子,况又是三头大。闻知他那女儿绝标致,又有些武艺,你们又亲见来。他爱同珍宝,多少官宦子弟,正正气气地要同他对亲,兀自不允。

那高衙内浮荡浪子,绰号花花太岁,那个不识得。倒反是他去,一说就肯?就算陈希真爱慕高俅的权势富贵,早为何不攀亲?何至厮打一场之后,越加亲热?

这明是惧怕高俅生事害他,却佯应许着,暗作遁计。却又勒掯高俅这样那样,以防他疑心。一件他却没见识,既然如此,早就该走了,不知何故尚挨着。”

孙高听罢,如梦方觉,道:“哥哥,你用甚计止住他?”

孙静道:“你放心,我自有计,包你不淘气,教那厮走不脱。”

兄弟两个梳洗毕,吃过饮食,齐到太尉府里。

见了高俅,先把那起公事缴消了。高俅慰劳毕。

少顷,衙内进来也相见了,同坐。

孙静道:“世兄恭喜,又定了一位娘子。”

高俅道:“便是,费了令弟的心,还未曾讲。下月初十日,还要烦推官照应。”

孙静道:“不是晚生多管,这事正要禀明太尉,那陈希真这头亲事,恐怕不稳。”

高俅、衙内齐问道:“推官,怎见得不稳?”

孙静道:“昨日听见舍弟这般说,猜将来,他未必情愿。”

高怵道:“我与他联姻,又不辱没了他,为何不情愿?”

孙静道:“便是太尉不辱没他,那厮却甚不中抬举。他那女儿,不知要养着怎地,东说不从,西说不就。今日太尉去一说就肯,他非贪太尉富贵,实畏太尉的威福,不敢不依。他得空必然逃遁,没处追寻,须准备着他。晚生虽是胡猜,十有九着。”

衙内道:“孙老先生,你也太多心。他若要走,那一日走不得,挨着等甚?多少人扳不着,他却肯走?”

孙静道:“衙内不要这般托大说。陈希真那厮极刁猾,他岂肯一番厮打之后,便这般揿头低?他走虽不能定他日期,或者因别事纠缠,却随早随迟也难定。不是孙某夸口说,肯听吾言,管教他走不脱。”

高俅看着衙内道:“何如?我说早知他同你厮打,你还瞒着我,说耳朵自己擦伤,今日破出了。”

衙内涨红了脸道:“实不曾厮打,只不过争闹,他女儿推了我一把。”

高俅道:“你这厮老婆心切,甘心吃亏,我也不管。今事已如此,推官之言不可不听,万一被他溜了缰,却不是太便宜了他!——你且说,计将安在?”

孙高道:“家兄说有条妙计,那怕他插翅腾云也飞不去。”

孙静道:“依着晚生愚见,最好乘他说要虚明阁,就把与他,劝他把老小移来同住,拚着拨人伏侍他,好来好往的绊着。只待成亲后,便放下心。”

高俅道:“这计恐行不成,他推托不肯来,不成捉了他来。”

孙静道:“他不来,便是有弊。既不便行,还有一计,请屏左右。”

高俅便将左右叱退,房里只得四个人。

孙静悄悄地道:“莫如太尉叫人预先递一张密首的状子,告他结连梁山泊,将谋不轨等语,把来藏着里面。

他如果真是好意就完姻后就销毁了,不使人得知。这几日却差心腹,不离他家左右,暗暗防着他。

见他如果行装远走,必系逃遁,便竟捉来推问,这状子便是凭据,他有何理说?看他还是愿成亲,还是愿认罪。”

高衙内听罢大喜道:“此计大妙!”

高俅道:“须得几个人出名才好。”

孙高道:“晚生做头。”

衙内道:“薛宝、牛信、富吉,都与他写上。”

孙高当时起了稿底。

出名的是孙高、薛宝、没头苍蝇牛信、矮脚鬼富吉。——那富吉便是富安的兄弟。——状子上写着“密首陈希真私通梁山贼盗,胆敢为内线,谋为不轨”的词语。

孙静道:“公呈只四人不好看,再加几个。”又想了四个人上去,共八个原告,当时誊清。

高俅收好,方唤左右过来道:“唤魏景、王耀来。”须臾把那两个承局唤到面前。

这两个是高俅的体己心腹,那年赚林冲进白虎节堂的,就是他两个。

当时高俅吩咐道:“你二人精细着,到东大街辟邪巷陈希真家前后左右罗织颐门下,私自查察。

暗带几十个做公的远远伏着,但见陈希真父女两个行装打扮出门,不问事由,只管擒拿,我有定夺。

我再派军健将弁临时助你。须要机密,不可打草惊蛇。他若随常出门,不是行装,亦切不可造次。只等过了四月初十,方准销差。那时自有重赏。”

二人领诺去了。孙静对衙内道:“世见不时到他那里去走走,兼看他的动静。”

衙内道:“我就要去。”

当日人散之后,衙内换了大衣,把个子婿帖儿,带了仆从,便到希真家来。

进得门时,只见许多锡匠、木匠在那厅上打造妆奁。

希真背着手在那里督工,见衙内来,连忙接进。

那衙内忙递过帖儿,扑翻身便拜道:“泰山,小婿参谒。”

希真大笑,连忙扶起,让进里面。只见后轩又有些裁缝在彼赶做嫁衣,丽卿倩妆着立在桌案边看,一见衙内来,笑了一声,飞跑的躲去楼上。

衙内叫声“妹子”,丽卿那里应他,只顾上去了。

希真笑道:“他同你已是夫妻,新娘子应得害羞,你也该回避。”衙内大笑。

希真道:“不知那个兴起什么害羞,难道下月初十就不做人了!”二人大笑,那几个裁缝也都笑起来。希真叫养娘道:“快与你姐夫看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