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张继是个世袭武职,勉强学了两枝弓箭。
因其世世三公,门多故旧,一路上徇情保举,直做到这个分位。若要就他身上数件本事,只有一枝洞萧,却是绝世无双。至于讲武论兵,竟丝毫不懂,兼且性情懦弱,喜逸畏劳。
幸得夫人贾氏才智超群,不但家务内政一揽包收,即张继在署演试兵将,惟仗帘内夫人照悉一切。
升降进退,张继全不调度,只听夫人屏后注册,照依赏罚。
所以军中大小将弁,倒替他取了个混号,叫做“公道将军”。
那日张继带了金成英回署,吩咐外书房安置成英。
张继进了内署,夫人接谈,张继便道:“夫人,数月前我接到曹州失陷的公文,我原想这件事不必招揽。朝廷发兵,必然另选大将,胜负与我何干。今日我去拜检讨贺公,贺公倒劝我发兵。我想高太尉堂堂二十万天兵,尚且不取曹州,我去做甚?贺老之言,未免多事。
而且硬荐一个武举,说他可以出征。我害于同官情面,邀了回来,其实真正无用。”
夫人听说,道:“将军差矣,检讨之言是也。强盗逼近而来,目无王法,将军节制全省,岂可疏虞?检讨劝征荐土,皆是公心,将军怎好不听?”
张继道:“夫人,我实在不高兴去。”
夫人道:“将军不必亲征,既是检讨有勇士荐来,不妨委之以重任,另外再点几员强将,派拨本营兵马,一面起兵,一面申奏,岂不名实两全?”
张继听说自己可以不去,又得出征之名,倒也高兴起来,便道:“夫人,你看该发几名兵?”
夫人道:“发兵容易,只是那勇士姓甚名谁,想贺公推荐的定必不错,将军何不邀他进花厅来叙谈,待我在屏后看他举止议论,便知可用。”
张继便出厅吩咐左右:“请金解元进来。”
成英进见,张继逊坐。叙茶讫,张继问起曹州攻取之法,成英反复议论,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张继一毫不懂,连声称是而已。
张继进内,只见夫人笑贺道:“恭喜将军,此番出师必然大胜,可以上邀帝眷,下得民心。”
张继道:“夫人何以见得?”
夫人道:“吾观金解元威而文,恭而有礼,其智其勇,当不在云天彪之下,以此取一曹州,正如探囊取物耳:此所以为将军贺也。”
张继大喜,便传令五日内办齐衣甲食粮,演武场伺候点兵派将。
到了这日,难得张继竟起了一个大早,拖拖栖栖,打扮些威武行头。金成英骑马同往。
到了教场,各将跪接,三军呐一声喊。三声号炮,鼓角齐鸣,张继升座。
操演已毕,张继出令,点起一员都监,二员防御,十余员大小将弁,八千名营兵,给金成英游击将军职衔,带领人马,往曹州征剿,三军同声答应。
只见金成英头戴束发紫金冠、凤翅闪云盔,周身黄金连环锁子甲,跨下追风铁连环大名马,便是贺老师所赠的,手提干红西缨镔铁龙舌枪,捧了令箭兵符,辞了张继。
三声炮响,旌旗浩荡,出了南门。
贺太平亲来送行,成英对贺太平道:“门生此去,拟七日内即取曹州。但兵家事难预料,倘或尚需时日,所有军中粮米,尚烦老师催解。”
贺太平道:“贤契放心,此事在老夫一人身上。贤契努力,老夫恭候捷音。”说罢辞别。
金成英提了人马,星夜前行,不日到了曹州,直抵北门下,只见城门已闻。
原来董平自占据曹州之后,日日操演人马,备敌官兵。
那日闻知天兵二十万,渡河压境而来,董平十分提心,点兵守御,亲身督问,昼夜不解甲者五日。续知天兵抹境而过,方才放心。
这日正与程小姐饮酒欢乐,忽报官兵已抵北门,离城仅得三里。
董平大怒道:“营汛兵弁都睡死了,怎么绝不通报!”
原来曹州北门外有埋枪谷,地最僻静,董平不以为意,故此处不置汛兵,成英便从此处杀入,出其不意,直抵城下。
董平撇下酒杯,急取双枪,人不及甲,马不及鞍,直到北门,一面传令教鲍旭、焦挺备御各门,一面吩咐北门军士赶运灰瓶石子。
只听城外连环枪声紧急,城上垛子已有几堵打坏。
董平道:“待我单身出去抵当一阵,尔等速速备御。”
说罢,放了吊桥,开门出战,只见金成英已在濠边,立马横枪。
董平见了,更不发话,双枪直取成英。成英大怒,挺着单枪便战。
这单枪如龙尾穿云,那双枪如凤翎盘彩,大战七十余合,不分胜败。
只见官军一字列阵,队伍整齐,上面枪炮连声,城墙大震,下西沙泥连担,濠堑将平。
董平见了心慌,只得撇了成英,舞着双枪,官军队里乱冲乱突,官兵纷纷自乱。
成英见了,即忙鸣金收兵。董平亦不恋战,退入城中,赶紧备御。成英收兵,安营立寨。
成英道:“今日这番攻打,眼见此城必破,只可惜这贼搅乱队伍,不能取胜。”众将皆称可惜。
成英便传令把曹州城团团围住。
董平在城内披挂停当,对鲍旭、焦挺道:“万不料张继如此了得。”
原来金成英坐纛上只写着“山东镇抚将军”六字,所以董平误认成英即是张继。
鲍旭、焦挺齐声道:“明日待小弟等去会他一阵。”
次日清晨,金成英早已立马横枪,大叫:“董平背君贼子,快来纳命!”
董平大怒,提枪上上马,开城迎战。鲍旭、焦挺两马都出城来。董平早已敌住成英,两马盘旋,三枪卷舞,战够多时。
鲍旭、焦挺见董乎不能取胜,一齐上前,成英一枝枪敌住三般兵器。成英武艺虽然高强,兀自遮拦多攻取少。只见城上不住的鸣金,董平、鲍旭、焦挺急忙回城。
方过吊桥,成英马快,已扑到吊桥,手中呼的豁出软索挠钩,将吊桥铁索钩住。背后早已扑到二百名挠钩手,一齐帮同来钩。两员随将手出二十斤重锤,锤断铁索。说时迟,那时快,二百名挠钩手到时,成英早已撒了软索,一马飞过吊桥,扑到城门,守城贼兵关门不迭。
董、鲍、焦三人知不是头,死命敌住成英,就在城门边厮斗。城上贼兵慌得手忙脚乱,看着城下混斗,又不敢发矢石,恐伤了自己的将官。那官兵早已扑上吊桥,董平等三人只得逃入城中。
焦挺忙得手乱,被成英一枪撅出城外,挠钩手一齐上前,乱钩乱搭的捉去了。
城上急放千斤重闸,成英急下马用手托住,忙叫身边一兵用铁棍支撑。
方才撑定,董平在城内也急下马,赶出来一脚钩开铁棍,只听得天崩地裂的一声响亮,闸板下来,隔得城里城外两不照面,城上矢石齐下。成英只得收兵而回。
董平见闸板已下,方问军士何故鸣金,军士道:“东、西、南三门,被官军攻得十分紧急。”
说未完,董平忙教鲍旭看守北门,自己飞速往三门去阅视,只见三门官兵都退。董平料知利害,飞速差人去报知宋江。这里加紧防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