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当时希真对永清道:“你既说明年三月合卺,我都依你。只是我有一言:
我这小女,也是一员猛将,摧锋陷阵少他不得。我这里厮杀用兵,早晚说不定你二人免不得相见,那里回避得许多。
我的主意,先择个吉日,你们二人先拜见了,兄妹相称,可以省得回避,阵上又好照应。你不必只管称弟子了。”
众将都道:“主帅之言极是。”
希真道:“后日是重阳佳节,又是大吉日,便可行礼。”永清叩头拜谢。
当晚众头领都公纠酒筵,与永清贺喜。永清欢喜得一夜睡不着,想道:
“久闻女飞卫的英名,但不知他的性格何如。若武艺虽好,性子娇悍,也属无趣。真难得陈将军这般爱我,怎生报答他?”
日子最快,已是重阳了。
一早,那厅上厅下都挂灯结彩。永清换了一身华服,上厅来先参拜了希真。
众将都齐,刘慧娘也在内。当中点起臂膊粗的龙凤蜡烛,焚起一炉妙香。
希真叫:“请姑娘出来。”
少顷,环佩丁东,十几个女兵都插花带朵打扮着,捧拥丽卿出堂。
永清望见,吃了一惊,低下头去。二人拜了,又同拜了希真。众人都见了礼。
论年纪,一般都是十九岁,永清乃是五月初一日建生,丽卿乃是四月初九日建生。
那日过飞龙岭冷艳山正是他的生日。
永清小二十一日,呼丽卿为姐,永清为弟。
叙礼都毕,大家让坐。希真同女儿坐了主位两席,那边客位上,永清第一位,刘广第二位,慧娘在刘广肩下坐了第三位,苟桓第四位,苟英第五位,范成龙第六位,共八桌酒筵。
阶下奏动细乐,安席已毕。
丽卿仔细看那祝永清,生得伏犀贯顶,凤目鸳肩,脸如傅粉,唇如丹砂,嘴角过微微的现出两个窝儿;戴着顶烂银束发紫金冠,穿一领盘金白缎蟒袍,系一围红底金镶白玉带,脚踏一双乌缎朝靴,端坐在那边,果然是座玉山一般。
丽卿暗暗道声惭愧,“果然是个英雄!看他这般气概,将来怕不是个朝廷的栋梁。他若不被魏虎臣那厮驱迫,怎能得他到这里。奴家把身子托付了他,真不枉了。爹爹真好眼力!”
那永清偷眼看丽卿,真是画儿上摘下来的一般,怎不欢喜,自忖道:“天下世间那有这等人物,我今日莫非当真撞着神仙了!”
那刘慧娘见那永清,也是喝彩,暗想道:“远看不如近睹,他两个人好福气。不知我那云龙比他何如?”
酒至数论,食供数套,当日众英雄欢饮,直至二更始散。
连日众头领轮肩办酒贺喜,尽日价畅叙,不觉到了九月十五日。
那日凉飙卷起,气爽天高,众英雄都在厅上高会。兴浓酒闹,刘广教众头目裨将,就筵前舞枪弄棒,比试取乐。
众头领都欢喜,各出金帛利物打采。
那永清酒后耳热,便起身对希真道:“小婿放肆,愿舞剑樽前,以助一笑。”希真大喜。
永清脱去那件白蟒,露出里面衬衫,从人捧上那口红鏐剑,走下阶去,众人都让开了。
永清使开那口剑,击刺有法,进退非常。
丽卿暗笑道:“你看他,在我前卖弄精神!我休教他独自逞能。”
也起身对老儿道:“孩儿要与兄弟并舞。”
希真笑道:“我料得你必要献丑。”
丽卿便叫侍奉的裨将:“取我那口青錞剑来。”
便脱去了那件大红对襟三蓝绣花衫,卸去了鬓边的两排黄菊,簪紧了那麻姑髻,按一按珍珠抹额,扎起了百折宫裙,抹去了钏儿,露出那大红洋金窄袖衬袄。
那员裨将捧过剑来,丽卿接了,也走下阶去。永清见他来,忙收了剑,立在一边。众将都立起来。
希真道:“同舞何妨。”二人谦逊了一回,大家放开步位,理开解数,竟是一对穿花蛺蝶,寒光四射。
厅上厅下,无不喝彩。
舞够多时,希真笑道:“收了吃酒罢。”
二人那里肯住,各要显本事,渐渐的盖紧来。呼呼呼的只听得风雨之声。
少刻,化作两道白光,一边白光里影着一个猩红美女,一边白光里罩定一个玉琢英雄,风车儿般旋转。
众人看得眼都花了。又好多时,二人慢慢的一齐收住。从人上去接了两口宝剑。二人又见了个礼,一齐上厅来。众人大喜。
希真哈哈大笑,便亲赐他们两杯。二人都拜谢饮了,各归坐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