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言儿回过头去看,那个年轻人正一口将一碗汤喝得一干二净,然后生气地走上奈何桥,在桥的中央,他的记忆全部被丢进了河里,然后她看到了他的前世的记忆,父母对他的谩骂,老师对他的指责,同学对他的嘲讽,他的生活没有一件如意的事情。他最后站在家里的阳台上,一跃而下,他的前世就这样终结了。
正如奈何桥爷爷说的那样,他恨自己的前世。
“他的情况和我的不一样。我想拥有一段完整的爱情。”她还是不死心。
“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毒的毒药,杀人于无形。碰什么都可以,千万别碰爱情。”
“不对。人间还是有很多美好的爱情的,就像我和他一样。”
“爱情开始都是美好的。”奈何桥爷爷继续说。“你把手伸进河里,搅三下。”
她不知这是何意,但她还是照做了。她把脚丫子抽上来,弯腰伸手往河里搅了三下,密密麻麻的记忆画面出现在面前。
这时奈何桥爷爷说:“这些都是她们的记忆,没有一个女人是对自己婚姻满意的,她们经历了丈夫的背叛、婆婆的嫌弃。爱情一开始也是她们心中最憧憬的梦,到最后才明白是男人给她们施了爱情的毒药,这种毒药,一尝便会上瘾,一上瘾便会死心塌地地被爱情牵着鼻子走。这样的爱情,你还憧憬吗?”
那些记忆里,她看见那些女人一开始撞见爱情的时候的欢呼雀跃到后来的以泪洗面,可她还是不甘心。
“还是不全对。奈何桥爷爷,你看见的只是片面,并不能代表全部的人都是这样的。”
“你的性子不适合人间,太过于温弱了。”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想去。”
“唉!”奈何桥爷爷叹气:“罢了罢了,你既然执意如此,我再劝又有何用?”说完便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桥上的人越来越多,压得他的背越来越弯。
傍晚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她看着一批有一批的人走进了投生门,而她只能坐在桥边洗洗脚看看日落。忽然身边一阵凉风袭过,她感觉到一股很香的气息,那股香味越来越近,她循着香味的方向望去。一身穿黑色大袍的女子正往桥边走来,她的头上戴着帽子,脸被挡住了看不清楚,只觉得那个人的气场很强大。
那个人走过来,停在她面前,女子摘下帽子,她惊愕地站在原地。
“你...你...你为何和我长得...”她想到了什么,忽然惊叫着:“你是她。”
“没错,就是我。”女子冷冷瞧着眼前一身红的人,嘴角有一丝嘲讽,“就凭你也想代替我?”
性格本就是文文弱弱的她,被呛得不敢回应?就连她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她竟看呆了,她和自己长得虽是同一张脸,但她与生俱来的气场是自己永远无法模仿的。
但是,她不想再柔弱了。
就像奈何桥爷爷说的那样,她的性子太温弱了,温弱到任何人都可以过来踩她一下。
“我虽然无法完全代替你,但我也是这天地间的唯一。我也从没有想过要替代你,所以我一直待在这里。”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硬气,强撑着不让她看出来自己的懦弱。
白阳看着面前和自己一样的女子,赵言儿的脸上温温柔柔的,口气很轻,却有着一种硬气。
“如果你是来侮辱我的,那你可以走了。”
“你信不信我一只手就能捏死你?”
“我已经厌倦了以前的我了,如果我的话令你厌恶了,那你请便。”
赵言儿说完便转身往岸边走去,她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想硬气竟然还成功了,也许是受白阳的影响吧,也许是别的。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抖的,但总之还算成功的。
“站住!“白阳忽然叫道。“你难道不想回到他的身边吗?”
赵言儿的脚步一僵,转身看来,“他的身边已经有你了,他现在爱的人也并不是我,而是你。你又何必多此一问!”
白阳用霸道的口吻说道:“我不是在征询你的意见,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
“为什么?”
白阳说道:“因为我要走了。”
此言一出,赵言儿有些吃惊,问道:“你要去哪儿?你为什么要走?”
......
......
她转身看着奈何桥上来来往往要去投胎重生的魂魄,黑色的斗篷批在她的身上,背影很是孤寂,淡淡道:“他给我的时间到了,在人间生活了一万年,孤独了一万年,也挣扎了那么久,是该去履行我该履行的事情了。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赵言儿上前踏出了一步,焦急地在她背后问道:“那他呢?你走了他怎么办?”
“他并不知道我离开的事情。”时间和付出对于另外一个人来说有多么重要,时间也可以让人忘记一切。“你陪他走过了很长的一段路,陪伴对于他来说有多么重要,他曾经为了你不曾和其他的女子相识过,就连认识我也是因为这张脸。”
如果不是因为这张脸,也许她和他的结果会是另外一种,一种她不敢去想的结果,她一直记得那一段记忆,她很多时候是没有勇气去面对他的。
“因为这个原因,我恨过苏禾,恨她将你送到了他的身边,恨她带着目的与我姐妹相称生活,恨她算计了我。”
赵言儿看着她,如同看见了自己,眼前的女子不像刚来那一会的讨厌,此刻反而生出了怜悯。
“她其实并不想这样。”赵言儿回忆着当时的情景,“那时候的我不过是河畔桥头旁的一株草,每日守在这里,看着鬼魂来来去去走入往生,我也心动了。我便每日都祈祷有一天能够投胎为人,好好感受一下做人的感受,上天就像听见了我的祷告,来了一个身穿紫衣的女子来找我,说是能帮我实现这个梦,我知道这个机会千载难逢,便答应了她。”
她踱步到桥的另一边,手扶在铁链上,望着忘川河里,“我在人间的生活只有二十二年,回到这里我翻看了自己的前世才知道,我只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但是我唯一不后悔的就是那一段时光。”她这个棋子是苏禾手中的。“所以我没有怪过她,因为我知道,她之所以将我在人间的命簿时限写到了二十二年,我想她应该不是一个心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