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选择

从“欢喜小超市”回来,丁弘毅一头倒在了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想了很多,想到小时候山药成熟了、乡里乡亲互相帮助收山药的情景,想到那一年因河里涨水家里山药绝收、乡亲们帮忙凑学费的情景,想到村里陈旧破烂的学校,想到刘叔视频里的小孩......,想着想着,又想到自己少年时的梦想,想到自己在杭州辛苦打拼的岁月,想到深爱自己的女友向夏......

一想到向夏,丁弘毅马上想到自己这几天都没给向夏打电话。于是翻身坐起,拨通了向夏的电话。

“小丁子,知道给我打电话啦。”电话一接通,就传来向夏亲切的声音。

“哈哈,这几天太忙了,不好意思,一天都在忙着收山药。”丁弘毅解释道。

“嗯,没事,知道你们忙,所以我也没打扰你。哎,对了,你帮我春哥收山药收的怎么样啊?”

“没问题,一切顺利。其实今年收成还是挺好的,你春哥对我们这儿的山药特别满意。”

“哈哈,那就好,这大胖子是一切唯利是图,属于无利不起早的那种,他能辛辛苦苦、爬山涉水那么远跟你去收山药,肯定能赚钱。”

“春哥也是为我们村民做好事,你可不要一味地认为他只是为了赚钱啊!”

“得了吧,哈哈,收起你的说辞,我对大胖子还是了解的。”

“哈哈”......恋爱中的人一旦裹起电话粥,是没完没了的。

接下来的时间,丁弘毅一直忙着帮向春收购山药。等到闲的时候,丁弘毅就到村里到处转转。

一天中午,吃过午饭,丁弘毅看大家都在休息,就一个人沿着村委会后面的道路走去。

走了大概有二十多分钟的路程,丁弘毅碰到了村里的培根叔。

“培根叔,吃饭了没撒。”丁弘毅迎着培根叔走了过去,跟他打着招呼。

“哦,是弘毅啊。还没呢,今天镇里赶场,去年种的何首乌还没有卖完,我说今天去赶场卖卖,换几个钱。”

培根叔一直都在种何首乌。记得小时候堂弟丁小飞身体虚弱,肠胃不好经常便秘,头发也长得不怎么好。二叔就经常到培根叔那儿弄何首乌给堂弟吃。一段时间以后,堂弟的身体有了很大的好转,一天神气充盈,头发也长得黑亮黑亮的。

“培根叔,现在何首乌还好卖吗?”

“嗯”培根叔抽了一口旱烟,说:“最近几年不怎么好卖呢,现在种这个的人多了,贩子来收的价给的太低,不划算。而且现在保健品多了,好多娃娃都不知道这个东西。哎,我去年种的都还没卖完呢。”

想着培根叔还没有吃饭,丁弘毅不好意思再多聊会儿,看着培根叔背上背篓里还装着没卖完的何首乌,就对培根叔说:“叔,你还没吃饭,我帮你背吧,送你回去吃饭。”说完,就用手去接培根叔背上的背篓。

“哎,不用不用。”培根叔挡住丁弘毅的手,说:“不用了,这也没多重,你这娃娃好懂事,谢谢你了。那你先忙,叔先回家吃饭去。”

培根叔执意不要丁弘毅帮忙,丁弘毅只好作罢。

“好的。”看着培根叔走去的背影,丁弘毅脑中又想起昨晚刘行胜说的话。

到第四天的时候,山药基本收的差不多了,只等着全部装车发货运走。

跟父亲和向春说好以后,丁弘毅去跟朱永朋和刘根奉道个别,然后先行回杭州去了。

本来丁弘毅也想着去给刘行胜说一下,但是在去的路上碰见了刘行胜的侄子刘高,一打招呼,听说刘行胜已经去了去城里的工地,就给刘行胜发个短信告别。

经过几个小时一路的颠簸,丁弘毅坐上回杭州的火车。

以前丁弘毅一个人坐在火车上,此时早已呼呼入睡。但现在丁弘毅睡不着,回想着回村的见闻和刘行胜对他说的话,丁弘毅的内心一直不能平静。

内心里,丁弘毅以前最大的理想就是多赚点钱,在外面的世界里打拼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然后把父母接到城里来享福。在自己的脑海里,完全没有想过要回村里去发展。

这一次,丁弘毅内心的一扇门仿佛被打开了,门里有自己的童年、故乡和亲人。这些年在杭州虽然过得挺充实,也结识了不少的朋友,甚至还找到了自己人生的另一半,但丁弘毅始终觉得自己不能完全融入这里的世界,不是这里不接纳,而是丁弘毅的心里还牵挂着另一个地方,一个从自己出生就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地方。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丁弘毅拿起手机来一看,是刘行胜打来的。

“弘毅啊,到哪儿啦?”丁弘毅一接起电话,就听到刘行胜关切的声音。

“刘叔,上火车了,已经出市里啦。”

“哦,今天叔进城到工地去了,先跟客户方在开会,发短息、叔就没回。”

“没事,叔,你先忙。”

“呵呵,现在不忙了。弘毅,那天叔给你说的话,好好想想。但是不要勉强自己,不要耽搁自己的前程。毕竟能从我们这山里出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叔是想让你们这些有本事的娃娃回来建设我们的村子,但叔不会勉强你们回来,明白吗?”

“晓得了,叔,你放心,我会好好考虑,做出一个自己将来不悔的选择。”

“好,弘毅,这样叔就放心了。你路上慢点,叔还有事,就先不说啦。”

“好的。”

丁弘毅收起电话,望着窗外渐行渐远的熟悉的景色,心里想起了很多关于故乡的文艺作品,有余光中的《乡愁》:“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最后,看着四周无人,丁弘毅唱起了小时非常喜欢的一首歌曲,歌手满文军的《望乡》:“窗外明月光,映照我脸庞,月知故乡亲人是否安康,捧一盏乡酒陪伴着你哟,无论我身在他乡与远方,给你我的喜与悲,不只为那山与水......”,唱着唱着,一滴眼泪浮在了丁弘毅的眼眶。

此刻,丁弘毅在心里做出了一个选择,一个让他终身都无悔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