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一泻千里,将前面的那个长着一人高杂草的小土坡照得明晃晃的。
那个小土坡在一块水田边上,边上有一个树,树冠像一把伞一样盖在小土坡上方。
在距离小土坡还有一条田坎的距离时,白梅发现小土坡上的杂草在乱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拱来拱去。
“有东西!”
本来还在陈诗昊前面慢吞吞走着的白梅,一下子警觉地躲到了陈诗昊后面,动作之麻利,让陈诗昊误以为自己身边站着的不是人,是泥鳅。
“什么东西?”
陈诗昊顺着白梅手指的方向,也看见了呼呼作响的杂草。
“会不会是蛇?”
一想到吐着信子的菜花蛇,白梅不由得紧紧拽住了陈诗昊的胳膊。
白梅从没碰过除了白武和白风以外的男性,这猛地一拽,到让她自己不好意思起来,心里面又蹦出几只小鹿“嘚嘚嘚”乱跑开了。
不同于白武的粗壮,也不同于白风的细嫩,陈诗昊的胳膊有一种说不出的坚实和柔韧,让人瞬间便安下心来。
某种神秘的情愫正在白梅的心田里慢慢沁润开来。
“不用怕,有我在,我看,不像是蛇,可能是狗。”
虽然有月光,但到底是晚上,陈诗昊丝毫没有注意到白梅脸上的小心情。他蹲下去,用另一只手捡起一块小石头就要朝小土坡上扔过去。
“别——”
如果是狗,才不能扔石头呢,它肯定会跳起来咬人的。
白梅想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小石头已经从陈诗昊手上飞出去了。
“咚!”
石头好像砸到了什么东西身上。
白梅赶紧拉着陈诗昊蹲下。
这也是无奈之举,蹲下,总比站着目标小一点。
“你怎么了?”
“上面掉下来一块小石头,砸到我头上了。”
“砸头上哪儿了?别碰着那儿了。”
“没......没有......兹......还真有点疼。”
“来,我看看。”
随着叽叽咕咕的声音,两个人影几乎同时从杂草里钻了出来,衣衫不整。
“哎呀,是两个人。”
白梅捂住嘴,凑到陈诗昊耳根,小声说道。
白梅毕竟年纪还小,也没往那方面去想,只是奇怪,这两个人这么晚躲在草笼子里是做什么。
可陈诗昊已经成年,他很清楚那两个人是在干什么,下意识地捂住了白梅的眼睛。
“小孩子,别乱看!”
可他自己的眼睛却直愣愣地盯着那两个人看。
“我不能看,那你为什么能看?”
白梅使劲掰着盖在眼睛上的手,可那双手却像上了胶一样,牢牢地站在她脸上。
“我当然能看,我是大人!”
陈诗昊笑了笑。
“哦,我还是你老师!”
陈诗昊觉得不够,又得意地补充了一句。
这下,白梅不作声了。本来,她还想努力一下,可他一说他是她老师,她就没理由了。再怎么调皮,在老师面前,也总该还是收敛收敛的。
他们说话间,那两个人已经踏上田坎,向他们这边走来了,他们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糟了,他们过来了。”
陈诗昊放下白梅脸上的双手,拉着白梅猫着腰蹲着,四处寻找着藏身的地方。
“过来就过来呗,藏什么藏。”
白梅说着就要站起来去打招呼。
她很好奇那两个人她认不认识,不过,白家沟就这么大一点,就算不能准确地叫出他们的名字和称呼,但脸庞肯定是见过的。
白梅胸有成竹地就往前走去。
“你干什么?回来!”
陈诗昊一把拉回白梅,动作敏捷地就往边上的一个草垛后面躲。
陈诗昊这出其不意的一招,令白梅措手不及,她一脚踩虚,不知怎么,“咕噜”一下滚到了陈诗昊怀里,“咚”的一声,头正好撞上半蹲着探头往外看的陈诗昊的下巴上。
白梅到不觉得头怎么疼,可陈诗昊却捂着下巴闷哼了一声,他疼得脸都变形了。
“对不起。”
白梅忙道歉。
陈诗昊“滋滋”地吸了几口气之后,冲她摆了摆手,拉着她,迅速地在草垛子后面躲好。这是今年的新稻草,闻着还有股淡淡的清香味。
白梅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地和异性接触过,更何况,还是一个让她神往的异性。
陈诗昊的气息慢慢地飘进白梅的心尖。
白梅的心里面不由得涟漪重重,尽管还未到豆蔻年纪,但青春的懵懂似乎已经开始。
陈诗昊全然没有注意到白梅的翻腾的内心世界和面上表情的微变化。
此时,他的眼睛已经被越来越近的两个人给吸引住了。
那男的,不是白贵吗?而那女的,显然不是秦玉兰。
他在白家沟认得的人不多,恰好,秦玉兰陪着白贵刚在陈现林家包扎过头,所以,他们俩的模样他是不会记错的。
“白鬼!”
白梅的低低的惊呼声乍然响起起。
她正趴在草垛子下,从陈诗昊的胳膊下伸着脑袋。
“二婆!”
还没等陈诗昊反应过来,塞回她的脑袋,白梅又接着惊呼起来。
“小声点!”
陈诗昊在嘴唇上竖着食指向她赶紧“嘘嘘”。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反倒是做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似的。
当白梅看清余英东张西望的样子,以及和白贵拉拉扯扯,扭扭捏捏的姿态时,她终于明白了。
白梅脑子“嗡”地一声炸裂开了。
她又羞又恼又急又气,一下子竟不知道说什么了,张着嘴,瞪着眼,看着白贵和余英大摇大摆地从身旁走过。
“贵,我觉得好像有人!”
余英突然停住了脚步,竖着耳朵听着。
“没有,快点回去。”
白贵不耐烦地冲余英招了招手,自顾自地先走了。
“哦哦。”
余英站着,看了看,没看到什么人,赶紧又跟上了白贵。
等到二人的脚步声消失了,白梅才跳起来破口大骂。
“狗ri的,不得好死!”
白梅想不通,他们俩既然有这样的事,为什么当初白贵还要娶她妈,直接把余英娶了不就事了?反正白元他爸很早就死了。
难道是担心辈分吗?那有什么关系,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拘泥于那个?
陈诗昊看着白梅的样子,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咳咳,那个,我们赶紧走吧。”
好半天,他才说出一句这样的话来。
“不行,我要回去告诉我妈!”
白梅想了想,跺了跺脚,转身就往家跑去。
“慢着,你有证据吗?你才把人打了,又去说人家这样那样的,别人怕是会说你翻精。”
陈诗昊试图阻止她。
“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他们这样?我做不到!”
白梅咬牙切齿的模样倒是让陈诗昊莫名觉得有些可爱。
这就叫真性情。
“你不要着急,要先搜集证据,等人证物证都在的时候,他们想抵赖也不行的,到时候,你妈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和他离婚了,也就不再受他的欺负了。”
白梅望着陈诗昊有条不紊翻动的嘴唇,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我帮你?”
陈诗昊望着白梅信任的眼神,冲口而出。
话出口之后,却又有那么一丝后悔,好好地来代课体验一下生活,怎么就卷入了一场家庭纠纷案呢?
他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有些好笑。
“谢谢你,陈老师。”
站在陈诗昊身边,白梅感到从未有过的踏实和安全,似乎有了某种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