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伍十余年,我一直在基层一线带兵,每天工作繁忙训练紧张,对我来说,搞文学创作实属奢侈。这在领导眼里有点不务正业,在某些同题材写手眼里,更是有点“惹是生非”。
我一直有个文学的梦想,正是这个梦想让我极度不安于生长。在特种部队当排长时,是我一生中最为难熬的时光。我毕业那年,正赶上陈水扁鼓吹台独,为了做好应急准备,我们的训练极为严苛和紧张。那个时候,最为幸福的一天,是刚刚过去的一天;最为幸福的时刻,是结束一天训练躺到床上的时刻,两眼一闭就能到天亮。
每当手下的战士们倒地酣睡时,我便打开台灯全神贯注地看书或写作,延续梦想。但是,我毕竟在一个“尚武”的氛围里生活,这让我屡遭碰壁。当排长的第二年,我有幸发表了一篇小说,内容是部队发生的一个新闻故事。小说发表以后,我比较兴奋,一口气买下几十本杂志送给连队战士,大家看了都说好看。但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杂志竟然传到了政治处某领导那里。这家伙做官有一套,但是做人欠缺。他把我叫到办公室破口大骂了一个下午,硬生生说我狗屁不是,还哭得泪流满面地说:你觉得发篇文章你就是文人吗,你算个屁文人!我被他骂得脑袋发晕(最主要是站得太久了),最后实在忍无可忍问他:领导,你哭个啥,我犯的啥错你直说,就算拉出去枪毙,我也得知道为啥啊,咱们战友亲如兄弟,你要是再骂娘,那也不合适吧。
听我一说,领导抹了把眼泪才说出原委,原来,上级单位要把这个部队的新闻写成一个典型材料发在解放军报的,不成想我三下五除二写成了小说率先发表,这让机关的“大拿”们看后无从下笔,大脑极受干扰。悲愤之余,上级主管文宣的领导在电话里一顿狂骂,指责我们领导“惹是生非、难以进步”。
虽然满满堂堂写了几千字的检查交了上去,虽然营连干部一再好心劝我别再“惹是生非”,但是我已经无法停下来了。这事件虽然给我带来了刻骨铭心的教训,但仅从这篇小说来说,文学上是成功的。
此后,我一路写来,笔耕不辍,虽然发表的不多,但足够自我愉悦。我的军中履历甚为丰富,本书里的故事或为我亲身经历,或为听其他部队的战友述说,每个故事都有生活原型,当然也有艺术的加工。
2006年,我在泰山执行驻训任务,营领导让我保障一帮陕西客人登山。在山顶闲聊时,其中一位说他是陈忠实先生的表侄,并答应介绍我认识陈老先生。此后不久,我休假带着一摞子小说打印稿在西安见到了陈忠实,并经他推荐出版了长篇小说《终级猎人》。
作为一名基层业余作者,我一直踏实写作,写身边人的故事,写自己的“兵事”。有人说我太不注重自我宣传,我想那完全不需要刻意,作品才是作家最好的宣传单,而不是靠厚着脸皮的互相吹嘘。
《我的特战往事》的完成,受到了很多前辈们的爱护。按时间顺序,从第一篇《深山有个伞降兵》整版刊发《解放军报》,到最后一篇《猎人日记》的采访完稿,期间受到了周大新、李鑫、苗长水、李美皆、廖建斌等诸位老师的持续关注以及文学诤友戴立、姜志高的无私帮助。在鲁院学习时,邱华栋院长更是极力推荐,使作品得以出版。在此一并致以深深的谢意。
如今,我仍身在基层,也熟悉了这块创作的土壤,虽然有时看起来像是一个人在文学梦里奋斗,但在满满当当的书房里,我其实有幸可以和很多大师交流。时间不会磨灭斗志,提笔吾更“惹是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