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身份

阿祉与何心易见到计家叔侄时,是在接风洗尘的宴席上。

何心易特意为阿祉做的长寿面,意义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也在心底里暗自祈祷,她们母女会在这里活下来,笑着活下去。

餐桌上,计家二伯计霄以茶代酒,敬了何心易,他道:“是我计家亏待阿祉与阿祈,我等有伤在身,以茶代酒,他日,再郑重的道歉。”

茶水一仰而尽,便朝阿祉致歉,“阿祉,二伯再次感谢你不计前嫌送老太太上山。”

“害你的人已在此次战役中剿杀,他通敌,死不足惜。”计睿起身,对阿祉感激涕零。语气愤愤不平,对那什么亲戚恨之入骨。

“阿祉,往后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喊我。”计睿脸颊微红。

何心易被这场面撼动到,回敬道:“到底是你们养活的阿祉与阿祈,要说感谢,是我何心易。”

是该好好谢谢人家,若是没有将阿祉捡回家中,也就没有如今的阿祉栖息之地。

“那臭小子被我揍了一顿,”计宵道,“孩子都五月了,还没出息来迎娶阿祈。”

计宵自得了这个撼动人心的消息,也被太子威胁,在皇威下,自是要站在阿祉与阿祈这一边。

谁都不能欺负她们一星半点,那可是有太子爷撑腰啊!

何心易心中不知怎的,竟想马上看见了以后要喊她娘亲的阿祈。

虽是假戏真做,可一想到她与阿祉如今有着血缘关系,哪里还能假戏真做,唯有将戏做足,才不能遭人觉察,也就不会拖成陌的后腿。

就怕……就怕有人故意挑刺儿!

何心易想着的这一刻,阿祉也在想着怎么与阿祈相处。

何心易望着计宵,淡淡的笑道:“此事不急,先去见阿祈,看看她。”

十五岁的孩子,就当了母亲,没人扶持,还真是揪心的痛,没见到人,就已替她揪心揪肺。

计宵挟了块菜放进够不着菜的计桓碗里,看向何心易,“是,夫人。”

如今的何心易,是一流离失所,逃亡来此寻子的富商,因途中遭遇匪徒,一家老小只剩了她一个。

据有丢失多年女儿的消息,便来丹州寻女儿了。

饭后离席,何心易母女俩就离开了餐厅,往那小院走去。

只走了几步,就听到有人喊阿祉,回首一看,才知是席间并未说话的计朗。

“阿祉,你等等,我……”

计朗他面色红润,欲言又止,夜色中,他搓着手背的不安举动还是落入了阿祉的眼里。

何心易紧紧挽着阿祉的手,皮笑肉不笑,“二公子,我女儿奔波劳累一月,要回去休息,有事还是等明日再说!”

“夫人,晚辈是来感谢阿祉的!”计朗语中羞怯。

绕是再看她一眼,就再也止不住想要看见她,以往怎就没有发现她是如此的美丽。

只远远看着她就好,在席间,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他的眼里。

何心易牵着阿祉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回到自己所住的别院。

“夫人,小姐,回来了!”香雪忙上前,恭敬道。

香雪望着阿祉,这个与殿下走得很近的女子,在三楼的廊里,瞧见了她与殿下亲密无间。

本以为是殿下的玩物,哪成想,竟是京城余家的大小姐。

余家一家老小只剩她一人,而后又找到了丢失多年的双生女儿。逃难至此,瞧她近几月来愁容满面,食欲不振。

如今遇到女儿,心情也是高涨的很,也由此自内心散发的喜悦。

“香雪,备水给大小姐洗漱。”

使唤仆人干活是越来越熟练,何心易淡淡的望着香雪,奴籍已转到她名下,且已有了余家的名望,果然是上头有人好办事啊!

“是,夫人,”香雪应下就退身离开,退到门槛处时,情不自禁的回首瞧了一眼阿祉。

她,当真是特别呢!

何心易心中自是有千言万语要吐纳出来,奈何隔墙有耳,只是说了句,“早些休息。”

然何心易则是做了个写字的手势,就也离开了阿祉的闺房。

心中的那一股子不安的情愫已涌上心头,再次堵到嗓子眼儿,绕是千万般的不喜,也要强颜欢笑下去。

在异世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不为自己,也得为那已无血缘关系的女儿,一来便是两个。

她已失去丈夫,失去儿子,失去女儿,没想到上天竟让她的女儿换了个面貌出现在她眼前,好事啊,总比无儿无女强,何心易抬头望着夜空,星空灿烂,月牙儿的月亮挂树梢。

只是,再无人陪她赏月看星星,观日出日落了。

回首瞧了站在窗台旁的阿祉,淡淡的一笑,心中许愿道:放心吧,为了你们俩的安全,不让他人找到把柄,我与成陌就守护你们的秘密。

阿祉洗漱完以后,实在是无法入眠,便走到书桌旁,望着那满架子的毛笔,裁剪整齐的纸张。

“大小姐,可要奴婢替您研墨。”

说话的人已不再是香雪,而是香兰,香兰与香雪是同一个主家卖出来,恰巧被成陌买下,再转到何心易的名下的。

阿祉万般无奈,孤身只影已久,不习惯有人跟前跟后的伺候,望了眼窗外,有气无力的,“去休息吧。”

愣了愣,香兰躬身,“是,大小姐。”

出门的香兰带上门,屋内只留下阿祉一人。

阿祉研好墨,提起细软的毛笔,蘸饱笔尖,在那纸上开始将心中疑虑一一写下。

夜深人静,阿祉还未写完,足有五页字,全数是她的疑问。

成陌有读心术之事,老何知道多少?

可看她与成陌神神秘秘,成竹在胸的样子,怕是也早已知晓!

她面对阿祈,又该如何应对以后的母女问题?

若有人从中作梗,滴血验亲戏码就会发生在她们身上。

虽然不实际,可,身在处心积虑,战事连连的世界,即便没有亲眼所见当时厮杀的场面,但那战争后的血腥场面已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成陌的掌心布满了老茧,平日里常使用后刀剑,弓箭留下来的。

现在的成陌,不是商场的大老板,他面临着的是实打实的战场,战场上刀剑无眼,他先前就已受伤,不过一月的时间,又要骑马千里迢迢赶往盈州。

商场换了战场,一个为钱财,一个为权势。

所以现在的成陌到底是怎么想的,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啊!

阿祉叠好了信,这才开门出去。

此时已是午夜,院里静悄悄的,倒是隔壁的别院发出来一些呻吟声,那是伤残的士兵,饱受残忍的刀伤,到了夜里,疼痛使他们彻夜未眠。

士兵保卫国家,肩负重任,一条铁铮铮的汉子。

可受了伤,药物在伤筋动骨上,哪怕忍痛,终是在半夜里,借助呻吟声发泄出来。

他们也疼,也需要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