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回忆(下)

两天后的清晨,凌康突然睁开眼睛,从梦中惊醒。此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架着木板的双臂,痛觉立刻传往大脑,接着是一声声苦叫。

“啊…好痛!!”

屋外的韵寒听闻叫喊,立刻跑进屋里来。

“夫君,快过来,他醒了!”

一进屋就看见凌康躺在床上挣扎着。

“官人,你不要乱动,你现在全身都是伤,先躺着…”

凌康尽量平静下来,但是全身的伤痛还是一阵又一阵地传来,他颤抖着身躯,像是被寒气包围了一般。

“我给你擦些麻药吧,这样你会好些。”

此时风家兄弟俩也跑了过来……

半个时辰,凌康的疼痛逐渐减缓,他开始观察这个地方……是个木宅子,旁边架着许多柜子,上面贴着许多药名……这应该是间病房。他再看看自己的手…哦,原来我从悬崖摔下来的时候,手臂骨折了……难怪这么痛。

“明世,帮忙倒杯热水来……”

外边的明世正举着书看得入迷,他收到哥哥的指令,甩开书,无奈地抱怨着:“真是麻烦……”

尽管凌康旁边都是陌生人,但是在他们的照顾下,凌康依然觉得很温暖。

“请问你是…”

“我叫欧阳韵寒……”

“接着我便认识了韵寒以及明义兄和明世兄,在之后的几天里,我开始和他们聊了起来,也开始逐渐地相互了解……”

“凌王?!”风明义大惊,“哎哟,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呐!!”

明义跪在地上,深深地鞠躬。

“明义兄,这是干嘛呢,你辈分比我大,又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必行礼,起来吧。”

明义的情意依然未尽…

“明世呀,还不快进来拜见凌王!”

只见明世摇摇晃晃地踏进来,满脸的不情愿,“噗”的一声跪在地上。

“你们起来吧,起来吧,都不必行礼啦。”

明义前去给凌康沏茶,疑问着:“不知帝王为何会从这悬崖上摔下来呀。”

“噢…我率兵进攻西域,战败了……”

“这…”

“没事,没事,胜败乃兵家常事嘛。只要我没死,我就不会让沙尔有好日子过!”

“你说的沙尔,是西域国的国主吧?怎么,他和凌国有什么隔阂吗?”

“哼!隔阂大着呢!!”

明义这一提问,又勾起了凌康的怒火。

“他伤害了王妃,陷害了我的弟弟,还害死了我爹!!害得凌国现在兵荒马乱!百姓日夜不安!”

“帝王息怒…我不该这样问,请帝王恕罪…”

“我觉得你问得好,不说出来,你们西域这一带的人,还以为他是个姣姣君子呢!!”

“帝王说得有理。”

明义接着说:“其实,我这里不完全属于西域的疆土范畴。”

“噢?”

“这里是雅沙特山的背面,同时妃河大瀑布正好是个折点,四国交汇在这个折点上……分别是西域帝国、凌天帝国、海沃帝国、维尔克帝国。”

“这我怎么不知道……”

“可能是因为这一片人烟稀少的原因吧,而且这里的土地也很难把庄稼给种活,所以这里算是一片无人管辖的自由区吧。”

“那明义兄怎么会选择在这里居住呐?”

风明义笑了:“说起来有点丢人呀……”

明义低着头,开始述说他们家的来历:“我爷爷是个商人,以前在这四国之间,做着投机取巧的生意……”

“怎么个投机取巧法?”

“打个比方吧,我们都知道凌国的茶很可口,但是凌国的茶,从凌北运到西南低端的维尔克帝国,一路上就要扣掉了很多关税费,于是我爷爷便直接购买茶叶,从这里越往了维尔克国,这样就免去了扣掉的费用……”

凌康笑了笑:“要是你爷爷被抓到,在凌帝国可是要坐牢的。”

明义感叹道:“所以我觉得说来丢人呀,不过到了我父亲这一辈,便不做这样的生意了,为此,我父亲还和爷爷闹翻了……但是我打心底是支持我父亲的,于是在爷爷去世后,父亲就把所有的积蓄用来购买四国的各类书籍,堆放在这个宅子里……”

凌康听了,十分感慨:“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呀!”

只听见“哐啷”一声,明世推门进来。神情十分冷漠。

“哥,你为什么把咱们家事告诉外人!”

凌康瞬间被惊呆了。

“这…”

明义转过头,对明世解释道:“这可是凌帝王!怎么是外人呢?!”

“他说是凌帝王,你就信,万一他不是呢?!”

凌康回答道:“我就是凌帝王-凌康,倘若你不信,过一阵子便会有官兵来找我的。”

明世听了,内心还是充满着偏见,尤其是对明义的行为,极其不满,片刻,他转过身子,走出房间。

明义看见了,十分尴尬,笑着对凌康说:“帝王,我这弟弟就是这脾气……”

“我能理解,我弟弟也是这样,脾气倔得很,习惯就好。”

明义笑了:“私底下这样说荣将军,恐怕不好吧。”

凌康得意地笑着:“怕什么,反正他又不在这~”

……

“其实明世之所以会这样…”

“是因为,他从小就把他爷爷当英雄,他认为他爷爷是对的,所以他很不喜欢把家事告诉别人……”

“原来是这样…”

凌康接着说:“那说说看你现在是怎么维持生活的。”

“这个呀,主要还是靠韵寒。在这雅沙特山的背面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山上会长有十分珍贵的药材,韵寒又是学医的,我平时就按照她画在纸上的样品,上山采摘这些药材…”

“然后呢?”

“然后韵寒就把她做成丹药,每个月都拿去凌南卖。”

“这能卖大价钱?”

“那当然,在凌国很多治不了的病,吃了她做的丹药都能治好。”

凌康听了非常惊讶。

韵寒走了进来,微笑着,亲切地问道。

“在聊什么呐?”

明义笑着说:“在聊你呐!”

凌康依然沉浸在刚刚的话题中…能治很多治不了的病??

“五石散!中了五石散,能不能治?!”

韵寒高傲地回答:“那当然!”

“哎呀!!要是能早些遇到你就好了!!”

“我的爱妻就是中了五石散,痛不欲生,才离去的……”

明义安慰道:“帝王不必难过…现在遇见韵寒,也不迟啊,是韵寒最先发现帝王在瀑布底下飘的。”

凌康听了,愉悦起来:“是啊!不管怎样,还是十分感谢韵寒以及明义兄的救命之恩呀!”

……

一个月后,傍晚,在高山流水的溪流边,风明义静坐着,细细品读着手中的书。四周弥漫着瀑布落下产生的水汽,像是天上的薄云,竹青鸟溪边跨来跨去,溪流中,鱼儿跃动着,在阳光的照耀下,犹如一枚银色的硬币在水中跳跃。韵寒背对着明义,弹奏着古筝,一阵阵动听的旋律,与这一切美景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这般美景,真的让我好生羡慕呀!”

凌康的声音打断了韵寒的音符,也把明义从书中带了出来。

“帝王,你来了。”

“帝王,你的伤还没好呢,还不能随便走动。”

凌康边笑着,边走过来:“我脚上的伤已经好了,只剩两个手臂还不行。”

“是这样啊…”

“明义兄,你看的什么书?”

“是海沃帝国的兵书。”

“这么说,你还懂兵法啊?”

“啊…略懂略懂…”

韵寒在旁边嘲笑着:“他呀,整天不知道都在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书,要不是当年我傻傻地看上了他,他早就饿死了。”

明义低下头,红着脸笑着。

韵寒抱起了古筝:“好啦,你们聊吧,我回去做吃的。”

……

过了一会儿,凌康神情严肃起来。

“那么明义兄,你能帮我分析一下,这场仗,为何会败。”

明义静了下来,思考了一会儿。

“我想帝王你一定是从正面,穿过死亡谷,然后翻上雅沙特山,然后到达沙尔城的吧。”

“……正是……可是当时我已经带足了兵,怎么会亏损如此之大。”

“对于熟悉路径的军队来说,的确不难,但倘若不懂路的军队,那就比登天还难,况且沙尔曾经是凌国的将臣,对凌国的进攻手段有所掌握,打赢这场仗对他来说更是易如反掌。”

“可当时我有十五万的兵呀!杀到沙尔城的时候,就剩五千了……”

风明义笑了:“历史上有过这样一场相似的战役,当时还没有凌帝国,统治凌北的是甄部落,西域也不叫西域,叫西岭。当时甄部落的酋长派了三十万兵前去进攻西岭,你猜西岭当时才多少兵?”

“十万?”

“是五万。”

风明义接着说:“可就这区区五万兵呀,活活地灭掉了甄部落的三十万兵,这也才有利于后来凌毅灭掉甄部落。”

凌康笑了:“这么说,我这次还算幸运……”

凌康疑问:“可当时就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进攻西域?”

“有啊,了解路径…”

“我是说在不了解路径的情况下。”

“方法倒是有一个,前提是不被沙尔知道…”

“是什么?”

“可以在死亡谷的入口搭建一个粮食储蓄仓库,每隔三天,往仓库里补充粮食,并且每天都指派士兵运输粮食到各条支路,这样,争战的士兵就省下了背运粮食的体力,同时还能及时地补充食物,这样便能减少饿死的士兵数量……然后,在死亡谷中部,搭建一个较高的侦查塔楼,用于观察各支路的情况,以便遭到沙尔埋伏时,能及时支援……”

凌康听了豁然开朗:“对啊!原来还有这种方法……当时不光是我,连我荣弟也没想到……”

……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每天都和明义兄谈论军事,我逐渐发现明义兄是一个宏才大略、知识渊博的贤者,在他的影响下,我逐渐懂得了,要想打赢一场仗,光靠勇气和毅力是不够的,还要有谋略、有胆识。”

凌荣听了,傲慢地说:“康兄,你倒好,悠闲地谈论军事,你可知道当时我正在和沙尔展开塔尔莫之战呢!有空我也和你说说,我当时是怎么把沙尔打得狼狈不堪的。”

凌康笑着对大伙说:“啊,其实我荣弟也是一个相当了不起的军事家呀!我离开的四个多月里,你把凌国维持得那么好,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哪里维持了,我当时只是一心想着给你复仇……”

凌康微笑着:“是不是如果你知道我没死,你就不会对沙尔那么狠了?”

一桌子的人都笑了……

凌康接着说:“其实我早想过要回来,是韵寒不给我回的…”

“哟?怪我咯?”韵寒抢着说,“当时你的手,连马背上的缰绳都握不紧,你怎么回呀?”

接着,欢笑声弥漫着整个宅子……

“康兄,那你怎么也把明义兄一家给带回来了?”

“呃…这个嘛…我十分欣赏明义兄和明世兄的才华,所以邀请他们来凌帝国,以后呀,让他们来当我们凌帝国的军师……正好,韵寒的医术高明,以后凌帝国的御医也就更上一层楼啦。”

“那你可征求过风家兄弟的同意啦?”

明义笑着说:“能够得到凌帝王的邀请,是我的荣幸。”

凌荣说道:“别说这些客套话,我想听实在点的。”

一向活跃的韵寒说:“荣将军,我们真的愿意为凌国效劳,说真的,我们那小宅子,养不活几代人,我也不想明义他整天上山采药,劳累身子。再者,能为凌国尽一份力,也算是为天下百姓尽一份力,我们盼望还来不及呢。”

韵寒这话真是暖心,他们其乐融融地聊着,可真像一家人。只是风眀世从一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语,似乎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