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四人翻遍藏书阁，除了萧雨歇提起的那份手札，整个藏书阁没有任何关于半兽族的只言片语。
距离廉赟上次出关已近一年，几人估计他近日便会再次出关。从古籍中得不到信息，他们只好静待廉赟出关，希望能从他口中探听到一些和半兽族或是狱法之山有关的事情。
可是，还未等到廉赟出关，却等到了另外的消息——汝宁三乾门遭遇妖兽攻击，掌门身死、门众部分战死部分出逃，一夜之间羽山竟成了空山！
“三乾门虽算不得顶级门派，但在百家之中也属于中上流，是什么妖兽这么厉害，竟能一夜之间灭掉一个门派？”廉子衿道。
一旁的廉霁眉头紧皱，陷入沉思。
“兄长，子衿请求亲自前往三乾门一探究竟。”廉子衿道：“近些年灵兽频出又查无源头，兄长是否想过，它们可能不是从人族的囚禁中逃出来的。”
“近些年来人间确实有了动荡之相，”廉霁沉声道：“但这些年我每年都去狱法之山查探，封印并未松动。”
“也罢，你且先去汝宁探查一番，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万事小心。”
“兄长，若是伯父出关了，你帮过我向他询问一些事。”廉子衿道。
“何事？”
“关于半兽族的事情。”……
一行四人抵达羽山，此山同招摇之山一样，上古时期也是兽族的居所，虽过了万年灵气逐渐衰弱，但风景依旧钟灵毓秀。
悦耳的鸟鸣声传入耳畔，当真感受不到一丝屠杀之气，若不是事先了解，绝对不会觉得这里不久前一夜之间死了上百人。
听到鸟鸣，云流景想到了小东西：“小青榖，小东西呢？这次没跟来？”
“我们御剑之时它还跟在一旁，进了山之后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青榖回答道。
两句话的功夫，四人已经进到三乾门一处规模较大的建筑——坤六殿里。
甫一进去，便看到已经先行到达的晓寒轻、云流岸以及不周山和云门的一众弟子。众人上前互相见礼，云流景和云流岸依旧是两看相厌。
“晓公子和云公子是否查探到了什么？”廉子衿问道。
“我和晓兄也是刚来到不久，”云流景回答道：“并未发现什么妖兽的踪迹。只看到了上百俱三乾门弟子的尸身。”晓寒轻的语气极少见地有了波动，握剑的手微微发紧。
四人将殿内情形大致浏览了一遍，只见地上、坐垫上很七竖八躺着姿势各异的尸体，有些手中还紧握着武器，有些双手护头，有些则瞪大眼睛、瞳仁涣散……还有已经干涸的血迹，直将地板染得鲜红。
云门和不周山跟来的弟子以及三乾门幸存的弟子正在往外搬运尸体。好在羽山是修玄之所到底不同于人间俗地，并且已经入秋，尸体逃过了被蚊蝇裹身的局面。
青榖并非没有见过尸体，却是第一次见此情景，虽不至于害怕，但依旧有些不舒服。她不由自主地拉住了廉子衿的衣袖。
感觉到了她的紧张，廉子衿微微侧身将她挡在身后，对晓寒轻和云流岸二人道：“白掌门的尸身在何处？”
云流岸回答：“在他的居室，巽风殿。”
众人来到巽风殿，白掌门的遗体已经被安置在榻上。
廉子衿走近，道了声：“冒犯。”随即开始探查尸身。片刻后，他转身面对晓寒轻和云流岸：“二位公子已经查探过了？”
“是，”云流岸答道：“体表没有任何伤痕，但五脏俱伤，灵力枯竭。”
“他的灵识直接被震碎了。”晓寒轻补充道。
“所见略同，”廉子衿道：“但什么样的灵兽，能直接将一位修为并不弱的掌门的灵识震碎？”
稍微在玄门待过几年的人都知道：上古灵兽虽然拥有灵根能够活成千上万年，又有召雨、浴火、诅咒等能力。
但它们的破坏力都是大规模的，并不擅长单打独斗，不然人族也不能将其封印。
凭借其天赋，或许可以抵挡对手的攻击，但若说将一个玄门中人的灵直接震碎，却不像一般灵兽能够做到的。
“像白掌门这样的伤势，”廉子衿道：“倒更像是人为！”
人为？若真是这样，也只会是玄门中人，且此人修为极高，能直接将灵震碎的修为，即使是被誉为天才的廉子衿恐怕也囿于年纪尚轻而无法做到。
每个人心中都明白，这件事并不仅仅是灵兽作乱那么简单。
“但前去求援的三乾门弟子说他们确实是遭到了兽类的袭击。”云流岸道。
“我看到三乾门的弟子也在，叫来仔细问一问便知。”云流景道。
很快，所有在这儿的三乾门弟子都被叫到巽风殿。
“那天夜里确实有妖兽来到这里。”
“它长什么样子？你们是在哪里遇到它的？”
“我们在校场练剑，它突然就闯了进来。”
“那东西长得跟牛差不多，但身上有虎纹，体型是普通牛的好几倍。
它一出现，我们马上拿剑上去围攻。但我们灵力低微，还没有近身便被它震出去了。”
“你们掌门呢？校场的动静不会小，他没有出现吗？”廉子衿问道。
“没有，不知道为什么，掌门一直没有出现。”
“云公子，白掌门的尸身是在何处发现的？”廉子衿看向云流岸。最早发现他的尸身的人是云门弟子。
“就在巽风殿。”
门中遭遇灵兽袭击，掌门却待在自己的寝殿。
“你们继续说。”廉子衿对那几人道。
“我们不敌，有些弟子被它震伤，有些直接被它给咬死了。
后来它一直从校场杀到坤六殿，一路上遇到的门众基本都没能逃脱。
我原本被震晕在校场了，醒来后看到死了那么多人，就赶快往外跑。”
“那夜我在看守山门，所以也逃过了一劫。”另一名弟子道。
“这么说，它不是从外面进来的？”萧雨歇道。
“我们再去看看那些门众的尸体。”云流景转身。
众人将上百俱尸体一一查探，果然有些死于外伤，而有些则和白掌门一样，直接被震碎了灵识。
“看来确实并非只有灵兽作乱，”云流景道：“有人的参与。”
晓寒轻无声的看向云流景：玄门皆知，云门云流景空有一副好皮囊，却不学无术，是典型的金玉其外，败絮其内……
“我们已经在四周搜查过了，”云流岸道：“别说活人了，连兽的踪迹都没有查到。”
“既然有人的参与，就不怕查不到。”云流景道：“玄门中修为高到能将灵识震碎的人，掰着指头都数得过来。但是……”
但是这些人，要么是一派之主，要么是隐士高人，比前者还要德高望重。想要从他们入手，其难度毋须言明。怀疑这些人，就等于怀疑整个玄门。
“所以，还是从兽查起更容易。”萧雨歇道。
“但它又不在这里，我们要如何开始查。它怎会主动出现让我们收服？”云流岸道。
“那就将它叫出来。”廉子衿双手结印，空中出现一件通体雪白却泛着青紫光芒的物件。青榖一眼认出，这便是五年前在小李家村廉子衿曾经用来召出灵兽蜚的骨埙。
“只要它还在附近，就能把它召出来。”廉子衿道。
众所周知，长白门是延续了千年的门派，底蕴深厚。所以对于廉子衿能拿出罕见的圣器、法器也没有太多惊奇。
众人来到三乾门的校场上，同在小李家村一样，由廉子衿吹埙引兽，青榖、萧雨歇、晓寒轻和云流岸等四人列阵以待。
埙声幽深哀婉，注入灵力之后更显凄神寒骨。乐声响了近一刻钟，妖兽仍旧不见踪迹。廉子衿额头已隐隐冒出汗珠——驱使这件骨埙十分损耗灵力，又耗心神，一般弟子根本无法驱动。
就在众人即将放弃的时候，校场突然有了动静。先是地面微微震动，接着竟然传来了水流声。
“这是山上，哪里来的水流？”青榖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后山，后山有处瀑布。”一旁的三乾门弟子喊道。
那水流声越来越大，众人隐隐有身处滚滚波涛之中的感觉。
“不好，这次的妖兽可能会御水！”萧雨歇冲围在校场四周的众家弟子喊道：“你们快离开这里，上到高处，越高越好！”这些弟子大多灵力低微，无法御剑，若真是大水漫灌，能逃脱的没几个。
“坤六殿旁边有处阙楼，那里最高。”一个三乾门弟子喊道。
除了列阵的几人，各派弟子纷纷跟着他向阙楼跑去。
众弟子撤离校场不久，便见大水从后山的方向，呈漫灌之势腾空浇向校场。却未见妖兽的影子。
在大水漫灌之前，列阵的几人纷纷御剑，腾空而起，站在了水流的上方。廉子衿却因为吹埙不能中途停止而无法御剑。青榖挥鞭将他带到自己身前。
从埙声响起已经过了近两刻钟，廉子衿灵力因为耗损过多，面色苍白。下方的水越来越多，已经漫过校场周围一丈高的围墙，整个三乾门被泡在大水之中。
“师兄，快停下！”青榖看着廉子衿越来越差的脸色，伸手去拿那骨埙。
此时水中却突然有了声音——一头像牛却比牛大好几倍的妖兽从水中一跃而出，循着埙声向廉子衿而来。
众人见状立即发动法阵。好在被埙声控制之后的妖兽已经没有了攻击性，法阵轻松地将其困住。
廉子衿停止吹埙。显然，这头妖兽的灵力比那只蜚强上许多，埙声一停它神志片刻清醒，意识到自己被困之后便发狂般地张着大口随便找一个人去咬。但变换了许多个方向，无一例外都被法阵困住，不得向前。
“收！”
晓寒轻高喝一声，四人一起发力，将法阵收缩。那妖兽开始惨叫，半刻钟后，便变得恹恹的，完全失去了攻击力。
廉子衿对青榖一阵耳语。青榖点头，转过身去和妖兽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