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这几天你跑哪里去了?我和你姐夫到处找你,你怎么就一声不响地离家出走了呢?”鲁彭芳这几天非常担心自己的弟弟。但比起担心他的安全问题,她更担心他有没有在外面做坏事。
她这个弟弟大概已经疯了快四十年了,这四十年来,她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的,稍微不注意,他就到处惹事。父母去世的早,最后赔偿的事情免不了落在她和她老公身上。
前段时间,正逢农忙阶段,她稍微分了点神忙田里的农活,这个弟弟又出去惹事了,一把火烧了邻居家的麦田,这可急死人了。
不过幸好是邻居,大家都能体谅他们夫妻两人的难处,赔偿的问题,谈得还算合理。只不过他们夫妻俩几个月的工资就这么白白被拿出去做赔偿款了。
她老公气不过,把鲁彭兵给骂了一顿,大致就是责备他老是叫他们两个操碎了心,怎么不滚蛋的。没想到鲁彭兵真的二话不说离家出走了。
他们这几天可是到处找他,依旧一无所获,他们打算明天就去求助派出所,没想到今晚他竟主动回来,鲁彭芳真是又惊又喜。
“去镇上转了转。姐,你这边有纸和笔吗?顺便给我一张邮票和信封,我有用。”鲁彭兵此刻似乎比较清醒,说话也文质彬彬地。
“小兵,现在已经不流行从邮政寄了,都用快递。你这袋子里面是要寄的东西吗?那你把地址给我,我让宗亮帮你联系快递寄吧!”
信封邮票家里倒是有,但都是好多年前的。这年头电子商务太过发达,早就不流行用邮票了。
现在鲁彭芳只要想买什么,一个电话打给她儿子宗亮,不管多远宗亮都会把东西通过快递寄送过来。
鲁彭兵疯了这么多年,差不多与外界隔绝,所以他不知道快递这个东西是有多方便。
“不行,谁跟你说我要寄这个的?我是寄信,可不是寄这袋子里的东西。这东西可是宝贝,我怎么可以轻易就送人呢?取经还得经历磨难呢!”鲁彭兵指了指自己脚上的鞋子,“你看,我为了取这个,好好的鞋子都废了。”
“小兵,这是什么宝贝啊?你告诉姐姐,要不姐姐替你保管?你这鞋子又是去哪个垃圾桶翻的吧,怎么不翻个凉鞋穿穿的?这天气这么热了,穿这个大棉拖不热吗?”
“姐,这个不是你的东西,我不能和你说,你也不准碰!”鲁彭兵态度坚决得很。
“好,好,我不碰,那你这鞋子赶紧脱了扔了吧!”鲁彭芳也不敢插手他的事情,只求他别再惹事就行。
“我马上自己脱,你不要操心。穿上这种棉鞋,我就想起我的小玲和孩子们,他们就是在穿这种鞋子的季节自焚的。我的家,从此都没有了,连我自己都没有了。姐,你说,现在的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有意思吗?”
鲁彭兵忽地伤感,鲁彭芳更不敢强迫他去换鞋,决定一切都由着他。
他想要邮票和信封,她马上就去给他找,只要这个小祖宗以后安安稳稳在家晒太阳,别出去闯祸就行。
没多久,鲁彭芳便把邮票、信封、纸和笔,甚至连封口的胶水都贴心地翻找出来拿给鲁彭兵。
鲁彭兵考究地将纸摊平,刚想下笔,余光瞥到鲁彭芳,她仍站着他身旁,一脸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鲁彭兵对此不予理会,嘲讽似地扬起嘴角,开始写他的信。原来他这嘲讽是有道理的,因为这封信根本就不是用简体中文写的,从头到尾都是用的小篆。
鲁彭芳看着觉得没戏了,她这个弟弟,不想别人知道的事情,有的是办法不让人知道。
她只好讪讪地回房,鲁彭兵却连头都没抬一下,好似她走开或者不走开,都和自己没关系一样。
半个时辰后,鲁彭兵顺利地完成了这封独特的信。他满意地把信塞进信封,贴上邮票,并用胶水封了口。不过最后对于信的地址该如何书写,他犯难了。
疯得太久,他早就不识世了,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他却没有及时跟上,要去哪里找地址呢?
不过读过书的人到底是头脑转得快,很快他就想到应该怎么写了。完成后,他笑呵呵地对着收件人那一栏自言自语道:“看你够不够聪明了。”
他脱了那双脏得不成样子的棉拖,换上鲁彭芳给他准备的新凉拖准备去洗手间冲澡,开门之时,正好看到那把刚刚被他带回来沾满泥土的铁锹正躺在墙角处,他嘀咕着要不要把它也冲干净。
不过他瞬间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铁锹是他顺手捡的。他今天运气可真好,喝饱后有了点体力便去找东西,路上还担心没上手的工具怎么办,没想到半路在一个垃圾桶旁捡到一个被遗弃的铁锹。
这铁锹就是豁了点口,用着完全没问题,他也不需要太考究,毕竟老天能赏赐他一个工具就已经算是福气了。
他拿着这个铁锹,循着记忆,找到一个地方,挖出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提了回来。明天他得把这塑料袋换个地方藏起来,到时候还是得用到这个铁锹,今天洗了也等于白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