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居民区·霍家
三月份,霍立钊已经有大半个月余未归家门。
几天前,他好不容易出差归来,就被大伯大中午的通知去相亲,最后还弄得他一身骚……
这一回休假归家,他一定要跟父母长辈们说清楚,他‘不婚’的态度!
为此,他准备下班先回老宅,晚上去大伯家坐坐,明天再去阿姐家接宝淳回来。
谁知下班时间未到,倒是先意外接到父亲电话,父亲居然先一步叫他晚上就回家吃饭——
语气强硬,稀奇啊!
脑子略一转,霍立钊就知父亲是为何事了。
只是他刚要下班回家,又临时接到新任务要出趟短途急车,时至半夜间,才摸黑回到家。
这时,父亲和继母已然睡下了。
幸好明天起,他能休几天假了。
待他睡醒晨跑回来,继母正在厨房做早饭,父亲做在书桌前俯首书写——
“爸,你找我有事?”
霍立钊扯过墙上属于他的汗巾,一边拭汗,一边朝着父亲走去。
工作日里,他一般是住在单位分配给他的宿舍,只有休假了,才会回家住,陪陪孩子和父母。
“来,坐下。”
霍父闻声抬头,指着书桌前椅子示意,“你相看那日,是怎么回事?”
昨天大中午的,他被他大哥急急叫去问话后,人都被问糊涂了。
被问时,他才从大哥口中得知,现在干部大院里有流言,直指他儿子霍立钊是现代陈世美,明明有交往对象,还跟汪家姑娘约在电影院相看,弄地霍立钊那对象一冲动,跳湖自尽了——
这种流言一出来,他霍家成什么人了!
“爸,这事,明显是有人在挑动流言方向。”
顺势坐下,霍立钊剑眉微蹙,隼目一凝沉声:
“我跟魏家那小姑娘根本不认识。而且,大院区里的流言传播方向,我暗里调查出来了,就是从汪淼嘴里,故意乱传出来的。”
霍文峄诧异,“汪淼?你相看的那个对象?”
儿子这一回相看,是他大哥做媒人,听说是汪家主动联系他大哥,没想到汪家居然是这样态度?
打什么主意?
——原先单纯的见个面相看,这时候得阴谋论了。
毕竟,他大哥刚当上主任不久,汪敬荣做为副主任主动提出相看一事……
原以为汪家是在伸出橄榄枝,为了两家和平共处!
可这流言一出,汪家分明在搞事!怕是要借机,搞他们霍家才对吧?!
“是她。”
“怎么一回事?你详细给我说说。”霍文峄将笔放下,挺直身姿,严肃望向独子。
“是汪淼主动提出在莲溪湖会见,我依着时间到达,没见到汪淼。
附近有两个小姑娘在湖边交谈,我找了下,汪淼失约,转头看到劭民那小子,突然听到落水声,我只能先救人……”
至于等他救完人后,汪淼才冒出来,霍立钊也细致的提及到了。
“唔、总不能见死不救。”
霍文峄纠结低喃,儿子是两家老爷子轮流带大的,自是一身正气,绝不可能见死不救的!
没毛病。
而他,确实没从中听出有什么隐情来,他索性直接望向儿子,再问:
“你这不是救人?怎么还闹出那么多破事儿!”
这年代,普通民众为人处世,都谨慎再谨慎。
难得有件丑闻,不出三天时间,整个江城公社,都在传播这条流言,发酵到现在,怕是连下面生产大队,都有所耳闻了!
闻言,霍立钊沉着脸,严肃对上父亲探究的目光——
之前不觉得他有什么错误,但是现在重新说给父亲听,他倏地产生窘迫感,素来淡定的神色,浮现出点尴尬地说道:
“我救起魏同志上岸时,她呼吸都已经停了,我只能给她做人工复苏。”
“……”霍文峄气噎黑脸,盯着儿子已泛红的耳尖,沙哑追问:
“心肺复苏、人工呼吸?”
冷着肃容,霍立钊没停顿的颌首。
“……!!!”
一结合流言的内容,霍文峄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
可普通老百姓,不懂这先进的医学救人手段,只以为他家儿子与那魏家姑娘伤风败俗、不堪入目!
霍立钊隼目冷冽的对上父亲凝重的面容,道出细节:
“爸,重点不是这,是汪淼!
她根本不想跟我这鳏夫相看,眼前又有这么好理由在,不正好让她站在有利位置,推了这门相看!
爸,不管真相是什么,汪淼就是看不上我。”
将早饭端出来的陆叔琴,正好听见继子这自嘲话语,遽即不高兴说道:
“瞎说,咱家立钊一表人才、事业有成,她汪淼不过是汪副主任的侄女而已,生母早丧,亲生父亲不管不理她了,她又有什么好高傲自得的?哼、竟敢作弄咱家立钊,真是可恶极了!”
呸,她都没嫌弃那汪淼‘丧妇长女’呢,她凭啥子嫌弃自家事业有成的继子!
为此,陆叔琴神色带着不豫,语气却温和道:
“早饭做好了,你们俩父子先吃早饭,边吃边商量。”
霍家父子听令,一前一后站起来。霍立钊先去洗了脸面,才回到餐桌坐下来,续说:
“小妈,咱们家,也就比普通工人家庭好一点,人家看不上我这鳏夫正常。
再说,我年纪是比那汪淼大七、八岁,又有孩子,人家不想当后妈,使点手段、多大事儿。”
陆叔琴招呼丈夫继子吃菜,有粥有小炒菜有包子,一桌子丰盛的早饭,油香飘散。
再听到继子这话头,她不满意,又知继子推搪相看,但她更多不满是针对汪淼,因而提醒老伴和继子:
“立钊,本来汪淼不满意、不想相看,是没多大事儿,大家开诚布公,这事笑笑就算了。
可汪淼这流言一出,心思就歹毒了!
她不光败坏你名誉,连那魏家姑娘名声,都被她污蔑了!这就是汪淼人品有问题!”
霍文峄一听妻子这言论,“啪”地一声丢下筷子,直道:
“坏了!”
低骂时,他还皱起眉锋瞪向儿子,黑沉凝霜,“那魏家小姑娘被骂的可冤了!”
霍立钊也突然想到小妈说的事情,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筷子——
“你俩父子才想到这啊?!哼,这汪淼人品,是真坏!咱立钊还好说,一个大男人,最多再迟两年,以后谈婚事。
就那魏家小姑娘才可怜!被汪淼这么一传唱,这会儿肯定是被左邻右舍指指点点……也不知道她人,现在怎么样了。”
陆叔琴是相当怜悯且同情魏姑娘的遭遇,仿若感同身受。
霎时、霍立钊动作卡顿了,再香的肉包子也吃不下嘴里了。
在父亲继母‘深沉’的目光下,他默默放下肉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