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家强尝试着问周围工位的同事:
“给你们买的早餐,怎么不吃啊?”
同事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没什么,任哥,辛苦你了,我在家吃过了。”
“那你呢?”任家强转头看向另一个人。
同样,那人也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在他家吃过了,呵呵。”
任家强再傻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于是抄起了纸箱子,把自己的东西开始一样一样往里面扔。突然,有一双手抓住了他:
“等一下。”
任家强喜上眉梢,终于有人留自己了!
“没事没事,我离职还有新出路,你不用担心,我们还会再联系的。”
“那个,不是这样的,”这是一位戴着眼镜的年轻实习生,“任叔,那个订书机是我的。”
任家强那虚假慈祥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实习生拿起订书机就跑了。
周围同事心想,任家强怎么还不走,再不走这笑可就憋不住了。
任家强前脚刚刚收拾完东西结算了工资离开,后脚同事就开始议论纷纷:
“你们说这任家强可真是可以啊,怎么能干出这种没人性的事儿。”
“嗨,你还说呢,之前他女儿好像谈了一个对象,硬被他弄黄了,对此他还挺得意呢,那意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
“这有什么得意的啊?不过因为点什么就要把两人拆了?他不是天天要把自己女儿嫁出去吗,天天踅摸相亲,还问咱们有没有单身的,条件好的。”
“听说啊,”同事描绘地绘声绘色,仿佛自己就在现场一般,“那男孩子家里条件不太好,但是人好像挺上进的,但是什么彩礼啊肯定给不出来,房啊车啊都买不了,任家强当时相中了一个有钱人,但是是二婚,就想让自己女儿嫁过去,说嫁过去肯定享福,就生生搞黄了。”
“他可真敢,怎么舍得让自己孩子嫁二婚,我记得他闺女才二十几岁?”
“是,正读研呢。”
“他女儿别是有什么缺陷吧,这样找一个条件好能看得上他闺女的也能理解。”
“别说,缺陷还真是没有,我见过。人长得也算好看,性格除了稍微内向些也没什么大毛病,而且还挺聪明,学历不错,东大心理学呢。”
“所以说,这女孩子就得学得傻一点……不然……”
同事们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任家强大半辈子都想维护自己的名誉,最终也逃不过名誉扫地的命运,他能怪别人吗?这也都是他自己作的啊。
当时看《都挺好》里面的苏大强,和任家强比起来都只是一个低段位作精选手,毕竟苏大强最终还是与自己的孩子和过去和解了,而任家强只会一味怨怼他人,从不在自己身上找问题,哪怕这次,任家强是真正理亏了,他想的都是如果不是任白这么不听话,他怎么会出此下策落到这步田地。
另一边,于娟在闺蜜开的律师事务所,正商量着如何让任家强净身出户。
“你听听,你听听!这还能当父亲吗?!”于娟又气又急,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闺蜜听完,倒是比于娟平静许多:
“他能作成这样,是因为有人惯着他,这个惯着他的人是谁我就不用多说了吧?”
于娟没有说话,她清楚任家强这么害人,和自己的圣母纵容也不无关系。
过了一会儿,闺蜜叹了口气:
“哎,恕我直言,你闺女活得比你明白。”
于娟点点头。她终于承认了这个事实。原来她总觉得任白不够圆滑,会在人际交往上吃亏,一个都不能和自己父亲搞好关系的人怎么才能和自己的同事与上司搞好关系呢?她总是这么说任白,但是任白每次都跟她说不要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费时间,要把精力放在真正对自己好和对自己有利的人身上,其他人就尽量做到不打扰,讨厌的人就尽量做到远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当时于娟只觉得任白情商真够低的,学了心理学都没把她的价值观转过来。现在回头想想,自己有多少次想要去飞,出现人生转机的时候,都是因为任家强这个人把自己生生的拖下来了?当初于娟想要学英语出国进修,任家强说她进修多少遍也是护士,于是她放弃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事当了护理部主任,成了护理院长;当初于娟想要考研走医学,任家强告诉她女人要仔细带孩子,于是她放弃了,现在年龄大了想要再考研大脑也转不动了。
如果不是一直在顾及这个男人的想法和面子,自己的生活应该比现在好几百一千倍吧?于娟这样想。
“那现在怎么做?”于娟问。
“现在有了这个录音,任家强就是明显的过错方,而且网上也有各种视频流传,舆论也会更加偏向你,总的来说官司比较好打,我帮你起诉离婚。”闺蜜说,“这可是我这二十年来最想干的一件事情,你说,咱俩高中同学,霸榜第一第二,你因为家里选择上中专卫校,我继续考大学,我觉得你无论在哪都能闯出自己一片天地,直到遇见这个狗男人,把你所有未来的路都给严丝合缝地堵死了。我一直希望你能有自己的新生活。”
于娟看着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但是却一直未婚,现在长得倒像是比自己年轻十岁的精致女性,一时恍惚。如果自己当年及时止损,在某一次自己女儿劝自己离婚的时候狠下心来,现在也应该是这副模样吧?
她可以在阳台上种花,花盆里没有男人抽烟留下的烟灰;她可以尽情享受整洁的房间,没有男人藏了好几年的内裤和袜子散发的恶臭;她可以随心烘焙,不会被人说崇洋媚外所做之事毫无意义……
“你现在狠下心来也为时不晚,你还有人生几十年,怎么不能好好过下去呢?”闺蜜像是看穿了于娟的心事,摸着她的手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