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之不想麻烦侯贤昌,便说道:“只是让他留意,还未决定要不要买,有可能就住在师傅那院里了,而且等过完新元节,师傅便回来了。”
“你师傅要回来的事,荣管事也已对我说了,当初也没想让他走,才刚到五十,就偏说自己老了,想回家养老,现在回来也正好,让他再带带你。”侯贤昌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随意的说道:“今日我家有个宴席,你立了功,不如就到我家吃席去吧,正好犒劳你一下。”
王清之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抱拳施礼说道:“今天已经和那帮兄弟先约了,不便前去,再说老板家的宴席,我去不太合适。”
这些年侯贤昌对他是极为看重,曾带他去侯府好几次,但是他不喜欢去,侯贤昌有个女儿,每次去总是盯着他看,让他心里非常不舒服,所以每次侯贤昌让他去侯府都是找各种理由给回绝了。
侯贤昌端起茶杯,品茗一口,放下杯子,话中有些微微训斥地说道:“没什么不合适的,我家又不是什么高门贵地,不过是个商贾之家,既然你这次有约,那就下次吧,到时候再要你去,可就不能推脱了。”
王清之不好拒绝,便应了声:“是。”
“好了,你回去吧。”侯贤昌挥了挥手,刚想躺下,却见王清之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便又坐了起来,问道:“你是还有事要问我吗?”
王清之迟疑一下,才决然的开口,问道:“老板知道我这些年一直再找一个人吗?”
“嗯?···听说一点,他们说你在找你姐姐。”侯贤昌说道。
这些年也听手下的人说过,说是王清之的姐姐不见了,他一直再找,如今九年都没找到,想必已是凶多吉少了。
王清之微微蹙眉,他什么时候说过是找姐姐了,肯定是铨儿他们几个乱传的,水清才不是他姐姐,说道:“不是姐姐,她···是个修士,养过我两年。”
侯贤昌一顿,像是猜到了什么,便问道:“然后呢?”
“之前无名对我说过,辛家商铺暗中还有一家店铺,里面待着修道的人,我想通过他们去找我要找的人。”王清之冷然的说道,无名并没有告诉他这些,而他之所这样说,是不想连累老文头他们,而无名这个人在他来得时候就跟侯贤昌说过。
“暗中还有一家店铺,里面有修道的人?”侯贤昌突然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慢悠悠躺在椅子上,眯着眼,问道:“既然你要找人,你之前怎么不去?还是说你在别人那里听到了什么?”
王清之话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坏就坏在'暗中还有一家店铺'这几个字。
侯贤昌若不是知道王清之说的‘暗中还有个一店铺’指的是哪里,或许他会相信王清之说的话,可偏偏他知道。所以他现在非常不悦,刚刚才解决老文头的事,他最看重的人便来问这家店铺,这老文头到底跟多少人说了这家店铺的事。
“老板您是知道无名的,他也是个修士,但当时他说,我不适合去那里,便没告诉我那个地方在哪,便让我来了这里,但是现在我想去,当初既是无名来的这里,想必老板也是知道哪个地方,便想来问问那个地方在哪。”王清之一本正经的说着慌,他没回答侯贤昌的最后一个问题,要是回答了倒显得他有些心虚,反而会坐实侯贤昌的猜测。
侯贤昌见他没有解释他下一个问题,可并不代表他就相信王清之的话,王清之很聪明,他一定是从老文头哪听到了什么,又不想连累老文头,便搬出那个‘’无名,撒慌问到这里来。
侯贤昌脸色笑容淡了下去,他有些失望,不管王清之是从哪里听来这话,他都有些失望,这些年极力培养王清之,不曾有一丝亏待他,而他现在却想要走,去寻那九年都没寻到的人。
“辛家商铺只是辛家商铺,暗中并没有你说的那样商铺,你是个凡人就不要整天异想天开,去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想多了,总一天会害了你。”侯贤昌训斥道。
即使他知道有那样一个地方,也不会告诉王清之,他既不愿放他走,也不愿冒风险告诉王清之这个店铺的存在,“管事”也曾有训言,她不隐瞒手里有侍仙人鬼怪的商铺,但是严禁他们与那个商铺有来往,以及向外宣扬,一旦发现,后果不是他们能承担的起的。
而王清之不甘心,侯贤昌的话在他听来,明明是知道什么的,可就是不愿意说。
侯贤昌不再理会王清之,闭上了眼,再次挥了挥手,沉声道:“这件事我就当没发过,回去吧。”
王清之低眸,紧握拳头,低声道:“我不会放弃的。”说完转身就走。
王清之走后,侯贤昌睁开眼,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招来侍从,指着王清之没带走的箱子,说道:“把这个箱子送到王清之家里去。”
“是。”侍从唤俩人,抬着箱子便离开了。
·······~~~~~~~
晚上,王清之一行十五人到藏醉楼喝酒,包了一间房。王清之请客,他们一般都是下狠手宰,今天也不例外,什么酒好就喝什么,喝完了就互相胡乱掰扯。
包间里有一群醉汉,楼下是一群闹哄哄的听客,想必是下面说书的讲到故事高潮部分,引得他们发笑起哄。
有人就说:“还以为今天要见血呢,结果怎去怎么回。”这个人已经喝醉,大脸黑红黑红的,眼睛直转,拉扯旁边人衣服,听他打哈哈。
“就是,那人也···太怂了,一点血性都没有,见到那个···什么,就成怂鬼了。”
“··想当初··泗水城··外··坡··那都是···刀刀见血啊··有劲··”
“这种人就欠揍··。”
“来来,再喝··”
“满上··”
“··空了·空了,再倒··”
“··小雨子,听说你娘给··你找媳妇了····”
“··瞎掰··还没成呢··喝喝···”
“成··了··可要请吃酒·的·”
“··成家好啊···有人好啊··呃··”
王清之坐在一个拐角,支着腿,搭着手,独自喝酒,他手底下的人都知道他脾气,喝酒行,请,你们喝你们,随便你们怎么喝,但是不要找他喝,所以一来二去,明明都在一屋里喝酒,就变成他们热热闹闹的喝,王清之冷冷清清看着他们喝。
刘探儿也是能喝的主,几圈下来,丝毫没见醉意,看着王清之一个人独酌,就端着一杯酒往他那边挪了一下,低声问道:“哥,你今天那夫人是怎么回事啊?”
王清之听见“夫人”两字,沉默不语,转着手里的杯子,眼睛盯着杯子,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神情迷离,耳朵通红,他好像听见自己的心脏再砰砰直跳,忽而勾唇一笑,如冬日里吹来一股春风,暖啊。
刘探儿扯扯嘴角,点了点头,说道:“懂了,懂了。”
刘探儿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酒,被辣的滋了一声,想着有些人画着画着,就挪了位子,住心窝子里去了。
王清之:“······”
屋里人声鼎沸,醉言醉语漫天飞,两两互相灌酒,不醉不罢休,醉了回家一倒,呼呼大睡,晕晕乎乎又是一天。
····
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快到仿佛一眨眼就到了一年的尾声。回头一看,这一年似乎也没做什么事,不过是押了几趟货,打了几场群架,流了点血。年复一年总是如此,唯一区别是今年走的地方比以往又远了一些,可是那又怎么样呢,王清之依然觉得落寞的很,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他很羡慕他那些兄弟,有些人虽然独身,但是认识的人和家都在天邑城,而他的家又在哪里,他觉得自己就像个漂泊无依的人,在尘世的大船上飘着,始终找不到靠岸的地方。
明天便是新元节,这几日天邑城比往日还要热闹,家家张灯结彩,东西两市原本有条宽敞大路,如今两边都被小摊贩给占了,只留下中间一条够四五个人并排走的小道,还有一些秦楼楚馆,戏楼酒店,在自家店门口或是在闹市提前租个地方,露天搭台,新元节的前两天由些不出名的伶人歌姬登台表演,吸引看官,等到新元节当天,便有头牌花魁、优伶,登台表演,哪家演得好,更吸引人,直接决定着来年生意的好坏,所以都牟足了劲,在这几天都拿出心思表演,。
当然这些还有其他,玩杂耍的,卖灯笼的、、热闹的很,给萧肃的冬天增添一抹红色。
王清之这段时间去找了侯贤昌好几次,侯贤昌都是避而不见,昨天他又去了一次,荣管事说他早就有事外出了,不在店里。
王清之把侯贤昌给他的钱拿出一半,分给了刘探儿、董雨他们十几个人,每人分得三百多两的银子,是一笔不小的进账,他又拿出一千两的银子分给十几个没参加那次行动的人,就当作是新元节红包,以前师傅带着他们的时候,也是如此,都是拿命跟着讨生活的,不容易,到了年关,师傅自己拿钱,给他们包红包,讨个好彩头,这两年他都依历办下来了。
临近年关,那十几个人觉得自己一个人过节没什么意思,十几个人便合计着置办点年货到王清之家过,都是个粗人,看到什么就买什么,于是王清之家的院子里就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年货,什么都有,当然这里也不止他们送的,还有其他人送的。
王清之不喜欢太闹,但是一年也就过一次,也就随他们了,看着原本宽敞的院子,变得乱七八糟的,他就让刘探儿和铨儿把东西整理一下,分给那些在家过节的兄弟。
毕竟过个节也用不了这么多东西。
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才把这些东西分好,刘探儿撑着腰,站在院子,铨儿蹲在地上,王清之在梨树下画画。
“哥,要我说,那些钱是给你的,你干嘛分出那么多啊。”刘探儿说道。
“就是,早知道当初我也去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挣到三百两啊。”铨儿在那掰着手指头算时间。
“这是他们应得的。”王清之淡淡说道:“快些送去,回来之后带我去看房。”
刘探儿不知从哪得到一个消息,说南区有个小宅子要出手,就把消息截了下来,便跑来告诉他,当下他便决定下午去看宅子,上午这些东西处理了,堆在院子里看着是在太难受了。
很快刘探儿和铨儿便把东西都装上了马车,架着马车,出了门,可没走多远,又回来了,街上人太多了,马车根本出不去,无奈之下,王清之便决定不送了,让他们自己来拿,于是就带着铨儿跟着刘探儿去南区看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