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笨是一条黑白杂色相间的狗,长毛,眼睛圆溜溜的,牙齿有些地包天,老话说人类地包天是“有福气”的象征,也许这个道理在狗狗的身上同样适用,与笨笨一窝生的几个狗崽儿,只有它平安的活到了人类的老年阶段。同时它也是不幸的,在相当于人类养老的年纪,因为家里生活形式所迫,不得不离开生活了7年的家,去往狗生从未到达过的地方,也无法再自由的在路上奔跑。每每想到此处,不禁生出巨大的悲哀情绪,人与狗可能都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都会在弹丸之地,看似安稳祥和,其实被束缚被控绑着度过余生。
笨笨出生一个月左右的时候,我正好放暑假回到爸妈所在的工地,日子就这么稀松平常的过着,有一天老爸下班回来问我“老姑娘,下面生活区有新下的小狗,你要一个不?”那时候的我仅仅因为过于无聊,所以吃过饭慢吞吞的跟着老爸去抱狗崽儿了。到了工地以后我看到了四个小狗,那时候我一眼相中了“它”,它是兄弟姐妹中最胖乎的一个,全身白色的毛中间夹着黑色,黑色中又带着让人移不开目光的纯白,甚是可爱。在我决定要抱它回家之前,老爸劝我说这是一条长毛狗,大了会变丑,当时的我什么都听不进去,便一门心思带它回家了,正式成为家庭中的一员。
笨笨之所以叫笨笨,因为初到家之时它一直趴在工地的板房下面不肯出来,特别怕人,以至于除了抱它回来的路上以外,三四天无人能够靠近它,就是在下面躲着,长得又大走路“咕通咕通”的,所以老妈妈叫它“大笨蛋”,后来又简化为“笨呐”当然了,最近两年也叫它“老笨”。过完了假期以后,我去到别的城市读大学,剩下老爸老妈和笨笨一起生活,细细想来,它笨笨陪伴我父母的时间似乎比我多上很多,包括后来他们辗转了工地,就算过年回家也是买好鸡蛋和好吃的寄养在别人家,等到过完年再接回来,工地上的狗特别多“花花”“丑丑”“小豆丁”“小黑”“长毛儿”等等,这些狗狗的命运无一例外,要么被嘴馋的工人打死吃肉,要么是被过年的炮竹声吓到跑出去,从此再无踪影,要么是某一天不知道什么原因就丢失了···反观我家笨笨一直被照顾的很好,吃鸡蛋不吃蛋清,后来老爸专门买骨头和鸡头鸡肝给它吃,它身上也是肉滚滚的。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7年,我大学毕业后在父母打工的城市里找了份普通平常的工作。就在前几天,老爸老妈工地的活儿结束了,老家回去了无法谋生,所以不得已在我上班的地方附近租了个偏房,房东是个80多岁的老太太,老太太不喜欢狗,更不喜欢不会叫不会咬人的老笨,所以要我们尽快把狗送人。而且老爸找的工作是没时间照顾老笨的,只能考虑把它送人。可是我们身边没有人能够收养它,也无法负担允许养狗的房子。笨笨与我们家的缘分突然间不得不终止了,最坏的打算是从此做一条流浪狗或者送给别人杀了吃肉,可我实在于心不忍,我无法对笨笨的狗生负责到底,怎么能让它临老了成为别人的盘中餐。有一天在我念叨了以后,心善的鹏姐(同事姐姐)说可以把笨笨带回她娘家去养。虽然不舍,但是这确实是笨笨最好的归宿了···做了这个决定以后,我给远在老家的老妈打电话说,笨笨没法继续养了,她问“狗给谁啊?离得近不近?”我说,“很远,送走了就再也看不到了。”老妈的声音一瞬间就哽咽了,我知道她比谁都舍不得,每次出门遛弯都会带着笨笨,有一次老妈手机丢在半路了,是笨笨给叼回来的,我在工地去厕所怕黑的时候,也都是喊着笨笨陪我,它给了我家人太多的陪伴,如今,却要将它送离我们,其中滋味我们懂,我相信笨笨也懂。
送它离开的前一天,我带着笨笨遛弯,老爸给它煮了15个鸡蛋带着去新家吃,抱笨笨上车的时候,因为车里有小孩子,想把笨笨放后备厢,老爸一个劲儿说“这狗听话,放前面没事。”他舍不得笨笨被委屈了,在知道笨笨不被允许养的时候,我试着找别的房子,房租稍微贵一些我也接受,我不想舍弃笨笨,它已经是这个家庭的一部分了,可是徒劳,最后并没有找到。笨笨几次想从车上下来,我又把亲手把它放进去,那个瞬间我好像充满感情又好像没有感情,汽车一发动,我们的缘分就到这儿了。会担心你会不会适应新家,没有鸡头鸡肝的你是不是能够好好吃饭,不再只能够自由奔跑的你会不会发呆悲伤,希望是我想多了,希望你在新家会快乐。
决定记录笨笨是在它坐车离开我视线的那刻有的,笨笨是一条狗,它可爱,跑起来非常拉风,跑的时候会收紧耳朵,像一个呆头呆脑的小老虎,散步的时候耳朵下的一撮毛又优雅的在夕阳中随微风摆动,是傻狗是像太阳一样耀眼温暖的狗子啊!
我有一个愿望,能够找到合适的房子,接回笨笨,陪它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就像它出生没多久就来陪伴我和家人一样。希望还有那么一天,我喊大声地喊你“笨笨”你收起耳朵,不顾一切向我奔来,这是我此时此刻最最迫切的愿望。
亲爱的笨笨,愿你健康,愿你快乐,愿你不悲伤。
写于2020年4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