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半个月,警署接到单家报警,单太太失踪了。
根据佣人的口供,刘红英前天下午出门后就再没回来过,单成均和单如宝这几天去外地考察项目,家里就剩了单家姐弟。
报警的是单如珍,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在上课,因为单文一直闹着要找妈妈,佣人实在没办法就打给了她,结果回家一问,刘红英一天一夜没回家了。
“失踪两天才报警吗?”伍强眯着眼问,佣人说话结结巴巴的,很是可疑。
“阿Sir,你别为难她们了,对于那个女人来说两天不见很正常。”一个面带红晕醉醺醺的美人靠在门口,笑起来摄人心魄。
“二姐啊,你怎么又喝这么多?”单如珍赶忙上去搀扶,将人放到沙发上又吩咐佣人煮醒酒汤。
忽然想起还有警察,又回过头朝伍强道歉,“不好意思警官,你别听我二姐胡说,虽然妈咪有时候会这样,但从来不会放阿文自己在家这么久没消息的。”
伍强撇撇嘴,在本子上记了什么,看到门口来人就问,“怎么样?”
何家诚和刘小杰摇摇头,巡视了一圈,除了发现几个摄像头外没有其他收获。
“单小姐是吧?”刘小杰指了指门口,“外面摄像头这几天的磁带我们要带回去看看有什么线索。”
单如珍低着头耷拉着脸,有些为难的样子,何家诚随意看了一眼,就觉得这人很眼熟,像是哪里见过。
“拿走吧,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单如珠轻佻地挥了挥手,把在场几人都愣住了。
何家诚才注意到沙发上还有一位小姐,波浪卷的黑发,一身红色抹胸裙将身材衬托得凹凸有致,就算再没见过世面的,也知道是个真正的美人。
单如珍无奈地摇了摇头,盯着姐姐喝下醒酒汤,让佣人把她带回房间。
“我等下跟管家说下,把录像带给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这位三小姐显然已经被醉酒的姐姐和哭闹的弟弟弄得头疼了。
“如果方便的话,我们还是要到房间里查看一下,万一有什么线索……”伍强随口提了句,但也清楚有钱人家秘密太多,单如珍做不了主。
“恐怕还是要等我爸爸和大姐回来,卧室里还有些公司文件,不太方便。”
“理解,”收起笔记本,“门会贴上封条,等单先生回来麻烦您通知我们一下,这是我的电话,还有在这期间如果单太太回来或者想起了其他线索也可以打这个电话。”
单如珍连连点头接过联系方式,送走警察后马上上楼看单如珠,只见单二小姐早卸了妆换了衣服蒙头大睡,仿佛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总不至于被绑票吧?”上了车沉默好久的刘小杰发出疑问。
“你这个乌鸦嘴,”伍强瞪了一眼,“回去自己拿菊花茶漱口。”
遇到有钱人的案子,最好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否则以他们的财力和闹腾能力,兜不住啊,伍强虽然骂了刘小杰,心里却也暗自祈祷,才开过会预警千万别发生什么事打脸。
“那个佣人感觉知道不少事。”何家诚插了句嘴,发表了看法。
“这不是废话嘛,”挨骂的刘小杰算是有了发泄的出口,“一看就知道那位单太太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肯定是经常趁着单先生不在家出去玩。”
“就你知道。”伍强回了句,倒是没再骂,明显是认同这个说法的。
“单太太这么看重儿子,这次两天没消息,难道真有事?”
何家诚话还没说完就被伍强和刘小杰一起吼了句“回去喝菊花茶漱口”。
一直到傍晚伍强都没接到单如珍的电话,这不是个好兆头。
十点半的时候,警署接到琼华酒店的报案,套房内发现一名死者,正是刘红英。
A组警员包括梁一凡全员出动,车子停在停车场,酒店经理早就在门口等着了,一脸紧张满头大汗,看来是没见过这种场面。
伍强压低声音,拧了何家诚和刘小杰两把,“臭小子你们是不是没漱口?”
“这不怪我们啊,泡茶的菊花喝完了跟大刘要,小气鬼死活不给。”刘小杰委屈巴巴地说。
何家诚这才知道原来他们是认真的,还以为是在开玩笑,早把菊花茶的事情给忘了。
“就是这里,因为今天九点多楼下有人办酒会,客人出门正好经过这条走廊,闻到有异味就投诉了,我们找了半天,发现是套房里传出来的,敲门也没人应,打开门后就看到单太太她……”
经理三四十岁左右,也是倒霉遇上这种事,死的是股东的夫人,难保以后不会被辞退。
梁一凡停下脚步,在门口观察了一下,问道,“你们酒店很大,清洁工应该也不少,今天才发现吗?”
经理脸色白了白,“酒店的下水管道老旧,有时会泛味,这几天刚好有下大雨,员工闻到一些味道也不会太在意。”
“这间房很隐蔽,是单太太专门订的吗?”
“是的,酒店会专门为股东们预留一些房间,一般是提前几天会打电话通知我们,其实也有点奇怪,其他更好的房间都有,但单太太比较喜欢这间。”
“单太太多久来一次?”
“时间不一定,有时候隔一个月,有时候连着一两个礼拜,没什么规律。”经理想了想,慎重地说,事实上他哪里记得这么清楚,知道警察肯定会问细节,早就看了单太太的预订记录罢了。
梁一凡没再问,瞥了一眼,酒店的人都被拦在外面,还有几个精心打扮过的应该是发现异常的客人,脸已经耷拉下来,心情看着不是很好,要早点解决了。
“伍强、塔哥你们去给在场的人做笔录,大刘看下周围的情况,小杰、家诚跟我进去。”
梁一凡布置完任务,穿了鞋套手套进去,何家诚是第一次正式查看命案现场,默念着警校学的步骤,不懂的就看刘小杰依样画葫芦。
刘红英的身体裸着躺在床上,浴巾掉在梳妆台边上,虽然椅子好好地放在下面,但怎么看都像是在梳妆台前被人拉到床上的。
“死亡时间大概有两天了。”
今天出现场的是法医朱茉莉,鉴证科则是Eric。
“脸上有出血点,口唇粘膜挫伤,可能是被枕头捂死的。”
Eric将边上的枕头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一个枕面上有不明痕迹,放回原位后放了个标志牌。
“脖子上也有痕迹,不过不是很明显,手臂上有自卫造成的伤痕,”朱茉莉拿起相机又照了几张照片,脱了手套说道,“剩下的我要进解剖室,鉴于案发现场的特殊性,还要做一个检测看案发前有没有发生过性关系。”
“朱法医,Eric,怎么样?”梁一凡瞄了一眼床上的尸体,确认是单太太,只觉得麻烦大了。
“梁Sir,我这边都结束了,就等解剖后的结果。”
Eric招了招手,“照片都拍完了,你们检查完后通知我就好,”又朝着朱茉莉使了个眼色,“下去喝一杯?”
朱茉莉耸了耸肩,叉着手走在前面,两人一道下了电梯。
他们是大学同学,都是学法医的,后来出了点事故,Eric转了专业,毕业后一个仍旧当法医,一个则进了鉴证科,都是经常加班同进同出的岗位,下班后总会约着喝酒放松。
“这件案子的指向性太明显了,”梁一凡退回门口,从头开始推理,“单太太显然是约了什么人,洗完澡后在擦护肤品,然后被人从后面勒着脖子压在床上,用枕头闷死。”
“小杰你去问问单太太约的人有没有登记,或者有没有人看到?家诚也一起去,学一下。”
“好的。”两人异口同声。
经理坐在会议室,等着被问话,刘小杰跟伍强打了个招呼,把人带到了旁边的房间。
“向经理是吧?房间里的情况呢你也看到了,所以我想请问单太太到底是约了什么人来,希望你能老实告诉我。”刘小杰拍了怕经理的肩膀,示意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阿Sir,我真的不清楚,酒店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单太太又不是一般人,我不可能去打探什么隐私的。”
刘小杰笑了笑,“我知道,这份工作也不容易,但是现在死的是单成均的老婆,查不到凶手,我们都不好过,你要想清楚。”
经理犹豫着,不是他不想说,而是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单太太每次来都很低调,就算看出些东西,他也不能随口就说出来,酒店业没那么好混,嘴巴不严是大忌。
见经理依旧没有坦白的迹象,刘小杰推了何家诚一把,捂着肚子喊起来,“我好像……吃坏肚子了,家诚你先问,我上个厕所再回来。”
“好好问啊。”刘小杰瞪了一眼,并未在意何家诚紧张的样子。
何家诚只好硬着头皮上,“经……经理,单太太之前什么时候来的,待了几天这些记录应该有吧,我要记下。”
没有刘小杰的压迫,向经理一下放松,何家诚问的问题都是稍微一查就能查到的,基本是问什么答什么。
“这两天都没有工作人员去看过吗?”
向经理摇摇头,“单太太不喜欢有人打扰,所以房间打扫都是在退房以后,除非单太太想喝酒会打电话叫人送,不然我们不会去敲门。”
“单太太喜欢点什么酒?喝得多吗?”
“这个……”向经理还真不确定,“我只知道单太太在我们酒店存了几瓶83年的Oloroso,至于喝多少,还真不知道。”
“好的,谢谢你配合,我那边的同事估计等下还要问一些问题,先不打扰你了。”何家诚看到刘小杰做了OK的手势,终于收起笔记本,再问下去估计都要问到单太太喜欢什么味道的泡泡浴了。
“怎么样?”何家诚一脸疲惫,好奇刘小杰有什么收获。
“问了前台,单太太很小心,每次就拿一张房卡,也从来没有人问过单太太的房号。”
“所以那个人都是直接上楼,单太太自己开门?”何家诚想不通,“那就难办了,那间房是摄像头死角,前台又不登记,压根没办法查。”
刘小杰摇摇头,“我过来的时候听到你问了单太太存的酒?”
“你的意思是……”何家诚眼睛一亮。
“如果有什么人见过单太太的约会对象,那一定就是送酒的员工了。”
送酒的工作是个苦差,要记的规矩很多,虽然可以拿小费,但遇到不讲理的客人就会有额外要求,工作时间就晚上那几个小时,基本上都是打工的学生在干。
“单太太喜欢年轻一点的帅哥送,我这边倒是都有记录,”管酒水的领班翻着写满各种注意事项的记事本,“这活不好干,前段时间有个员工送的时候忘记把酒塞打开了,就被客人揍了一顿。”
何家诚和刘小杰礼貌地笑笑,对于细节并不感兴趣。
“呐,找到了,这个离职率比较高,之前给单太太送过酒的……还有一个人在做,今天是他值班,”领班眯着眼,突然朝门口招呼,“文峰,正好你来了,两位阿Sir有事情问你。”
两双眼睛齐齐看向前方,只见一个瘦弱的男生,带着眼镜,背着单肩包,俨然一副大学生的样子,他靠在门口,有些茫然无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齐文峰?我们是警察,有件事要你配合一下。”两人出示了证件。
三人在酒吧找了位子坐下,刘小杰问话,何家诚则负责记录。
“你认识刘红英吗?”
齐文峰摇摇头,抓紧了书包。
“她是地产大王单成均的老婆,你再想想。”
“那……那我知道,单太太,她叫什么名字我不清楚。”
“听说你之前为单太太送过几次酒,我能问问详细的情况吗?”
“单太太在这里存了酒,有时候来就会送一瓶上去。”齐文峰回忆道,他对单太太唯一的印象是挺大方的,每次看见自己都会给小费。
“你进房间的时候有看到其他人吗?”
齐文峰点点头,又摇摇头,显然不知从何说起。
刘小杰挑了挑眉,“齐先生,我想有必要提醒你,如果对警察作假口供的话是要坐牢的。”
“不是,我真的……我大概送过三次,每次单太太都会给小费,”齐文峰急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定不是好事情,“有两次房间里我是没看到人的,可能在卫生间我不确定,有一次是看到个背影进了卫生间,门半开着他们在说话。”
“你还记得说了什么吗?”
“好像是买什么画吧,我对艺术品不是很在行,他们像是在聊什么拍卖。”
齐文峰算是努力回忆了,每次送酒单太太都会调戏他几句,因此回回干活都是匆匆忙忙希望尽快做完的,哪有功夫去打听人家隐私。
何家诚和刘小杰相互看了一眼,知道他没在说谎。
“好的,齐先生谢谢你的配合,如果还有问题我们再找你。”
两人收拾东西准备走,看到齐文峰似乎欲言又止,便多问了一句,“齐先生还有什么疑问吗?”
“单太太……是出什么事了吗?我之前听说单太太有预定,但是好像也没有叫过酒。”
“具体内情警方还在保密,所以我们……”
之后又问了几个酒店员工,并没有什么可疑,直到碰到向经理,总在问话的时候转悠,两个人都明白,酒店已经开始做公关了,最佳案件问询的时间过去了。
虽然单成均在这家酒店有股份,但琼华酒店并不只有一个股东,其他人要为酒店的声誉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