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奔向自由的鸟

“珊珊，珊珊你在里面吗？”

空旷昏暗的学校走廊里，李希若走到尽头拍一拍女厕的门。

“若若，这血迹洗不掉了。”隔着门，蒋珊带着哭腔将自己反锁在门内说道。

“没事的，珊珊，都过去了，不洗了，我的校服借给你，先出来换上吧。”李希若隔着门温柔安慰她。

“若若，我是不是不该出生啊，母亲因为我难产死了，现在连父亲也……”

“怎么会，你还有我们啊，你不是一直很喜欢我们家吗？你说你很喜欢我做的菜，以后，我天天做给你吃，你可以一直住在我们家，我和小杰的家，也可以成为你的家。”

李希若说这些话的时候蒋珊一直在抽抽搭搭哭。隔着门，李希若感觉到她似乎靠着门坐在里面。

楼里面已经彻底空空荡荡的了，除了她们，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蒋珊不再说话，李希若就陪着她一直在那里坐着，直到楼下警笛声大作，李希若才吃惊的起身，隔着窗子往下看。

“珊珊，珊珊你快出来。”李希若似是着急了，用力拍打着那扇门。

“若若，我不怪你。你那么好，你和我不一样，若若……我知道做错了事情，我不该逃避，我也不想让你为难……”蒋珊已经不再哭了，隔着门对她说。

“珊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快出来，我没有报警，你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可是若若，我好累，你说当麻雀会开心吗？”

蒋珊这句话一出，让李希若顿感不妙。她惊慌失措的赶紧掏出手机想要拨通叶煦的电话，却听到楼下一阵骚动。

“扑通”一声，似是什么东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李希若慌张的往楼下跑，发现被围着的地方，躺着蒋珊，血迹四溅，人早已经没了知觉。

李希若紧握着手机，胃酸翻涌了上来。电话那头还是叶煦的声音焦急的喊她，她扶着树，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其他的事情已经记不清了，李希若只记得那天教学楼外的夕阳刺眼的可怕，火红色把这片蔚蓝色焚烧殆尽，直至黑暗。

叶煦他们赶来的时候李希若人已经傻了，坐在教学楼边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叶煦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紧紧抱住了她。她就缩在他的怀中，用力扯住了他的衣服。

“若若，没事了，我们回家。”

我们回家。这是多么温柔的一句话啊。明明这么悲伤的夜晚却好像能抚平所有的伤口。

连绵的阴雨一下就是一周，冲刷着整座城市。李希若趴在课桌上心思早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麻雀停在她的窗边歪着脑袋在看她，她就那么不由自主的盯着那只麻雀，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短短几天时间，校内已经流言四起了。李希若用力捂住了耳朵，却还是听到细小的言语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听说了吗？上周六有个高一的女生从学校五楼自杀了！”

“为什么自杀啊？”

“不知道，听说是偷东西？”

“什么啊？不是说是和家长吵架了赌气跳的楼吗？”

“你也听说了啊？八成又是个非主流玻璃心，被人骂两句就寻死觅活的。”

……

明明这些话语那么轻，轻到一阵风吹过就什么都不剩了，可是李希若此刻却觉得它那么重，重到她的心仿佛被压的喘不过来气。

以至于她红着眼眶失去理智冲上去撕扯住那些人的衣服的时候，自己才反应过来。

“你谁啊？找事啊？”

李希杰和孟恬恬将她拦住，用力掰开她的手指头。

“和她道歉，这件事不是她的错。”李希若努力压抑着哭腔，咬牙切齿说道。

“关你什么事啊？”

“若若别说了，走吧。”孟恬恬试图想要拉住她，却发现她手劲很大，怎么掰也掰不开。

“我是她朋友，她没做错什么。”

“我们说什么了，有病吧，莫名其妙。”那些人从她手中抽走了自己的衣服骂骂咧咧离开了。

李希若已经被李希杰他们推搡着走出去了很远。

“若若，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我们凭什么管人家说什么啊。”孟恬恬站在她身边说道。

凭什么？

她也很想问一句凭什么。

凭什么毫不知情的人可以这样恶意诋毁一个人，凭什么毫无关联的人可以对陌生人评头论足，凭什么明明她都这样死去了还要被别人谈论。

李希若苦笑一声，然后甩开他们兀自去了珊瑚礁。

海风咸咸的吹到了脸上，叶煦就这么不远不近跟了她一路。

李希若爬上珊瑚礁坐了下来，冲着身后的人说道：“过来一起坐吧。”

叶煦听到这句话，才走过去，坐在了她身边。

“叶煦，我们认识多久了？”

“大概八年了吧。”

“是啊，都八年了。珊珊那时候也才刚刚搬来，不爱说话，没有朋友，他爸总是晚上八点来敲我家的门，把她寄放在我们家，然后出去喝酒打牌。”

“你最近都瘦了一圈，黑眼圈重的厉害。”叶煦没接她的话，帮她紧了紧外套。

“我以为当时我能保护她，就像是她每次被打的时候那样。”

“若若，别再想了。”

“明明那天我没有报警，到底是为什么警察会知道她在这里啊。”

“若若……”

李希若此时早已经泣不成声，她努力的回想着那天发生的事，突然攥紧了叶煦的衣服，红着眼睛问他：“你们……这事情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到底是谁……”

“你信不过我们吗？”

李希若松开了叶煦，她突然发现，自己陷入了死胡同。

无论那天是谁做的这件事，她似乎都陷入两难了。

“但愿不是你，叶煦，否则，我真的会恨死你的……”

“若若……”叶煦轻声唤她，“无论是谁做的，你都不该如此责怪自己，这件事上，你没有错。”

“我想帮她，我想保护她！我想替她想一个两全的办法，至少，我想劝她自首，她还有很长的未来！”

“若若，我知道，你总想求一个周全，可是你要明白，这世上的事，有时候，没有准备，没有周全。”

自那日后，关于蒋珊的谣言被越传越凶，尽管学校明令禁止过讨论这件事，但依然没办法阻止，甚至最后，竟然连李希若都没放过。

担心他们的学业受到影响，先是高二的周舟被父母通知要转学，紧接着就是于小渔。

直到叶煦的母亲找到李希若的那天，李希若才明白，原来她曾经以为最牢不可破的信任也不过这么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