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城市发展的逻辑
- (法)迈克尔·斯托珀尔
- 26字
- 2021-03-29 03:20:54
第一章
引言
21世纪的城市与地区:发展与变化的原因何在?
分化与动荡
如果许多国家现在的居民回到几十年前,他们可能会对自己所在城市和地区的很多方面都感到很陌生。这好像不合常理,由于城市是由耐用的混凝土和钢铁建成的,它在一定程度上的变化应该很缓慢。像一些城市的标志性要素:曼哈顿的摩天大楼、洛杉矶的林荫大道和高速公路,还有巴黎的历史核心区,都会一直与我们同在。但城市的许多其他方面,从街区粒度到整个大都市区的规模和结构,以及赢家和输家地区的布局,不断发生着剧烈的变化。
1950年,普通美国民众几乎很难预测现在美国郊区的生活方式,也不会关注我们现在所称的“阳光地带”是什么。1960年,没有人担心众多处于“制造业地带”的主要大都市区会衰落,底特律的普通居民根本不会想到他们的城市几十年后会成为失败的代名词。也不会有很多人想到休斯敦和拉斯维加斯在此之后很快就会成为成功的超级典范。
截至1980年,美国人也没想过地处“霜冻地带”的某些城市(如纽约、芝加哥、波士顿)会在20世纪90年代复苏,也没想到那些被遗弃的城市街区会实现中产阶层化。20世纪80年代,鲜有学者思考过“国际城市”(如香港和上海)的崛起,也没想过伦敦、巴黎是否会被列入国际城市。生活在1950年的巴黎人也想不到巴黎地区会大面积市郊化,巴黎中心彻底中产阶层化,巴黎人拥有的大部分优势踪影全无。生活在1940年的里约热内卢的居民,如果听说圣保罗有望成为巴西乃至南美洲最大、最富有的大都市,可能会不屑地轻蔑一笑。经济发展层面正不断重新洗牌,并以一种不规律和变幻不定的方式发牌给不同的地方。
自贸易革命(始于15世纪晚期的探索时代)以来,城市化一直呈迅速兴起的态势。始于18世纪的工业革命使城市化加剧。这段时期也见证了全球范围的“大分流”,因此,1750年后西方在财富和收入上远超全球其他国家。作为这种分流的一部分,18世纪和19世纪,这些世界大城市都成了最富有的地方,但其中一些城市的富有程度比其他城市要高出很多。商人时代,像威尼斯以及位于丝绸之路另一端的西安这样的城市,发现自己在财富方面逐渐输给了曼彻斯特这类城市。工业化时代导致高收入地区和低收入地区混杂的情况。北欧工业带首先出现了收入最高的地区,随后是北美的一些核心地区。美国的“旧西北部”,像水牛城和克利夫兰这样的城市在1900年都曾是高财富地区,特别是与亚特兰大或休斯敦相比更是如此。20世纪初加利福尼亚和“第一波”新经济的兴起,给太平洋沿岸地区带来财富和不断发展的城市区域,使那里跻身十大最富裕的城市区域。
截至20世纪60年代末,整个欧洲和北美洲,许多以前最富有的城市区域的就业岗位逐渐减少,维系城市的收入水平变得十分艰难。美国的变化尤其明显,许多阳光地带的城市不仅比老牌制造业城市规模更大,也更富有(Kim,2002)。甚至一些老牌制造业城市的就业岗位出现了绝对减少。虽然美国的情况尤为显著,但在欧洲的制造业城市,如里尔、曼彻斯特或托里诺(意大利北部城市)也有相同情况发生。我们可以从表1.1中看到美国的这种动荡变化。
表1.1 1970年人口大于200万的美国综合统计区(按人均收入水平排名)
注:Bureau Economic Affairs REIS数据。
20世纪80年代末和90年代,西方国家发生了进一步变化。某些被视为衰落的制造业中心城市,再次有了吸引力,如纽约和伦敦。最引人注目的是,这些城市的经济围绕着高薪的新经济产业和岗位重组之后,重新回到城市收入排行的前列。事实上在世界各地,一系列重要城市带开始趋于相似,并成为新兴的全球经济的重要转折点。香港、东京、新加坡、圣保罗、悉尼、多伦多、苏黎世和其他许多城市变得规模更大、更富有。而许多以前富裕的、其中多数是中等规模的工业城市,则越来越落后。随着全球贸易和一体化的发展,发展中国家,尤其是中国的主要工业城市,持续引起人们的关注,同时也在世界城市的收入排名中不断上升;广州、贝洛奥里藏特、班加罗尔、约翰内斯堡、吉隆坡等仅仅是这些城市中的几个代表。理查德·多布斯(Richard Dobbs)和他的同事(2011)指出,世界600个最大城市约占全球产出的1/3,2 000个中心城市占了产出的大部分,这反映了有关城市的现实情况。
除了城市化的这一大图景之外,大都市区的规模也在持续扩张。西方国家的郊区化大潮在逐渐放缓,但在新兴经济体中却在增速,尽管郊区化不太可能中止,但也许因为对环境问题的些微意识推动了城市密度的增大以及更多公共运输的发展。21世纪许多大都市区,不仅通过加大其核心区域的就业密度,也通过复制多中心格局模式进行扩张,而多中心格局模式在洛杉矶、伦敦、巴黎、圣保罗、墨西哥和旧金山早已存在。
因此,在这个全球共同发展的过程中,不同地区不均衡的发展模式将会持续存在。这种不均衡有两方面意义。首先,城市化本身就是一种极度不均衡形式:它把人员、企业、信息和财富都压缩在很小的区域之内。美国约40%的工作岗位位于1.5%的面积之内,约60%的工作岗位位于12.5%的面积之内。近年来,大多数国家城市化的不均衡导致其主要大都市区与本国其他地区之间收入分化加剧。收入向这些地区的转移抵消了其中一些分化,但大中型城市和其他地区之间基本的动态分布可能会成为21世纪未来几十年的发展特点。第二类发展不均衡在于,各大都市区经过了三四十年的中期运行,它们的命运经历了相当大的动荡,收入排行有升有降,人口也以不同的速率有增有减。
城市区域是人们经历现实生活的主要尺度。对于经济学、政治学、我们的全球心态和社会福利而言,地域性流失、动荡和发展的不平衡,结合城市化的规模本身,会使城市区域的发展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重要。对城市发展的管理将成为人类最严峻的挑战之一。这个进程中胜利的一面会使我们兴奋不已,并对人才产生激励作用,但失败的一面会在各国内部及各国之间产生取代现象以及愤怒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