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天际晚霞一片。
打道回府。
一进门,小厮急忙来报,“殿下!杨侍君害病了!闹着要离开,奴才们看杨侍君身体不适,就没有安排送人。”小厮用余光看了眼殿下,见没有斥责他,便继续说,“杨侍君闹得厉害,又在病中,殿下您看....”
“去请大夫来。”
君卿歌神色自然,眼神却沉了下来,阔步朝着星辰阁去。
这小东西真不省心!
一失足成千古恨!
星辰阁。
“让开!”少年嗓音沙哑,虚弱无力,面色惨白,眼圈红彤彤的,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本公子要离开!你们快让开!不然小心你们殿下宰了你们!”
刚入院,君卿歌就听到这带着浓重鼻音的‘威胁’。
怎么就病了?
难不成是被气的....
她踱步前去,东西都捧在手里,还没放下。
杨辰炎脑袋昏沉,头晕、鼻塞、眼睛痛,但是他觉得自己的心里更难受些。
他又被那个‘坏女人’赶了一次,越想越是觉得心酸。
如果....自己以前乖巧可人些,那人是不是就不赶他走了。
……
早上,他难过的时候,耳尖听到下人说她一早就出去逛街了。
心里发冷,堵得难受,因而闹着要离开。
只是有些不解,这些下人一早到现在,不仅没赶他走,还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隔壁院的几个,当天就走了,就只有他还赖在这里。
难不成这些小厮都是来看他的笑话的?!
果然‘坏女人’的手下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越想越委屈,眼圈的红晕突兀的又加深了,他好难过,被逼迫着入逍遥府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难过。
他抬眸,神色哀伤,眼前眩晕,他大力咬了下唇瓣,清醒了一些,准备强行离开,不能再让那个‘坏女人’再赶他一次了!
可能是少年咬唇太过大力,竟咬出了血珠子,一颗颗的往外冒,他舔了下,连血都是苦涩的。
他眼神清明了些,动手推开了拦着他的小厮们,十来个人围着他,原本就不舒服,这会子体力不支,头晕的更厉害了,身子一软,就快要倒下。
有人接住了他?
都怪那个‘坏女人’,拉着他在外面冻了一夜,她倒是冷血无情,一醒来就出去逛了,自己...却....坐在冰冷的地上,不吃不喝,哭了一天。
脑袋眩晕,眼前模糊有了重影,他好像看到了‘坏女人’,是做梦了吗?
希望能多梦一会.....
不行,她那个‘坏女人’!他才不要留恋,不舍!他又想咬唇清醒,却被人把嘴巴捏成了‘嘟’状,咬不到了。
君卿歌看着怀里这个把自己弄的这么惨兮兮的少年,一言难尽,很不爽,讲不出的烦躁。
他是要咬唇自尽吗?
君卿歌冷着脸,不作声,抱起他往房间里去。
“放开我。”杨辰炎虚弱开口,眼前还是模糊不清的,他大力挣扎,他看不清是谁,心里不想让‘坏女人’以外的人靠那么近,他恼怒,自暴自弃的说:“是你们殿下要赶我走的!你们最好不要拦着我,不然.....”
“不然怎么?”君卿歌声音冷冰冰的,神情也是,冷的像冰,面上没有丝毫情绪,却让人感觉到她在生气。
原本还迷糊着的杨辰炎,听到抱着自己的人冷冰冰声音,浑身打了个冷噤,不敢挣扎,也不敢抬头看,只‘硬气’的颤抖着声调开口:“放开我!不用你赶我,我自己会走!你放手.....”语气从故作坚强到委屈哽咽。
嘴硬手软少年,无意识的握着‘坏女人’的衣襟。
他说谎了。
他不想被赶走,也不想被放下。
……
床榻前。
君卿歌附身,动作轻柔,把挣扎的少年放下。
被放下的少年,不安的伸手,只来得及抓住那人没离开床榻的衣袖。
床榻上的少年满身狼狈,发丝凌乱,面色惨白,精致的面容不复存在,只剩下一个眼睛肿的红彤彤的像兔子一样的少年。
张扬带刺的玫瑰花,仅一天就黯淡了颜色,像是被雨水打落了花瓣的花,花朵失去了保护壳,花蕊孤零零的藏不住的可怜。
失去温暖的小可怜,苍白的手指,紧紧的抓住眼前人的衣袖,像救命稻草一般。
他....不舍得离开她的怀抱。
她身上,是让他贪恋着的温暖,还有令他安心的冷香。
君卿歌:“都下去吧。”
她蹲下,动手替他脱鞋。
第一次被异性捏着小腿的少年,浑身一僵,却没有反抗。
如果她想要.....给她便是....是她的话,自己应该可以接受。
只希望能再多拥有一会....一会就好....
然而,那‘坏女人’只是动作轻柔的给他脱了鞋子,把他塞进被窝里,盖紧被子。
心里有些失落,她对他没想法了么?
虽然自己以前很讨厌她色,眯眯的盯着自己,可现在……她……很吸引人啊……
女子淡然的做完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不带丝毫的私心。
他看着她为自己脱鞋,盖被,心里有些暖意,却又堵的难受,这样的温暖都是假象,他马上就要被赶走了,这样想着,眼里渐渐泛起水光,还有心脏抽抽得痛。
杨辰炎用余光偷瞄着‘坏女人’,语气有些不安,声音轻浅带着沙哑,道:“你,是来赶我走的吗?”
他失去了张扬的保护壳,露出了深藏内心的不安和小心翼翼。
“不是。”君卿歌声音不冷不热,仿佛没有情绪。
赶个屁,我哪儿敢?
别把老子王府哭倒了。
一番吐槽之后。
君卿歌见杨辰炎不睡,那只手还固执的放在被子外面,苍白的指节里紧握着她的衣袖,还用他那双湿漉漉红彤彤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她受不了这样的凝视,低垂下眼皮自然的避开那道目光,嗓音清冽,补充道:“买了赔礼,来道歉的。”
别哭了,你是大爷行不行?
麻蛋,更烦了,心乱。
杨辰炎听到回应,湿漉漉的眼睛里有着七分疑惑和三分期待,他试探的问:“你...殿下你一早出门,是为了给我买赔礼吗?”
他小心翼翼改口,用了尊称,害怕自己哪一点不乖,会被直接赶走。
“嗯。”君卿歌颔首,“没买过礼物,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多逛了会。”
虽然君卿歌的语气还是那样,一本正经泛着些许冷意,但是杨辰炎却像吃了糖一样,甜到了心里,连带着眼中都有了些神采。
你买的,都喜欢,他想这样开口,却咬着唇阻止了自己。
他有什么资格说喜欢她买的礼物呢?都要被她赶出去了。
杨辰炎原本散发着光亮了眸子,又黯淡了下去,眼神空洞,失了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瓣咬的更紧了。
君卿歌看他又开始了,眉宇间散发着又冷又躁的气息,伸出手指,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紧咬的唇,剥开。
片刻,看他老实了,才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很烫。
柔弱的小娇花。
“殿下,大夫请来了!”小厮通报。
君卿歌:“带进来。”
老大夫看了眼少年因大力抓着衣袖而泛白,紧绷的手指,朝着君卿歌拱手,温声道:“小郎君太过紧张,怕是会影响诊脉。”
君卿歌听了后,伸手轻拍了下杨辰炎的手,示意他松开。
但少年就是固执的不松,他害怕一松开她就不见了!
生病的是老大。
君卿歌轻捏了下他的手指,试图放松他的紧绷,但效果甚微。
那少年就像是害怕会被再次丢弃的小奶狗一样,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坏女人’。
君卿歌把少年从被窝里捞起来,抱在怀里,声音轻柔,带着精神力的蛊惑,道:“杨辰炎,放松。”
他失神,手渐渐卸了力道,松开了。
君卿歌趁机把他僵硬的手,按了一会,待有了血色,有了温度,软和了,便朝大夫看了眼,示意可以了。
老大夫也不耽搁,动作麻利的搭在少年的脉搏上,仔细诊脉。
片刻,老大夫道,“小郎君受了寒,又忧思过重,伤了心神,怕是要好好将养一段时间,不然恐会落病根,年纪大了会难熬。”
语罢,老大夫又从药箱里拿出纸笔,提笔流畅的写下两张药方,一副治伤寒,一副养身,“这第一张药方是治伤寒的,待到小郎君风寒痊愈,便可熬制第二张滋补养身的方子,这段时间小郎君要注意,不要忧思过度,即可。”
“有劳了。”
君卿歌唤小厮来拿药方去抓药,又安排人带老大夫下去给诊金。
心下微叹,果然,抑郁症的前兆。
爱哭的孩子,心神脆弱。
“好好养病。”君卿歌侧身要放下杨辰炎,谁知那少年壮着胆子,搂住了她的脖子,水汪汪的眸子盯着他,咬着唇,泫然欲泣。
君卿歌身体一顿:“放开。”
“不!”杨辰炎红着眼睛,就是不松,哪怕她会误会自己不矜持,放-荡,都没关系,他现在不怕别的,只怕她走。
君卿歌不敢太大力推开,小红花太娇弱。
弱不禁风的。
只好放缓声音,尽量用温柔的语气讲道理:“生病了,要好好休息。”
少年固执摇头,哪怕脑袋烧的迷糊着,犯困,但他还是不想撒手。
君卿歌无奈,“小红花,别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