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温暖的清晨,寂静了一晚的道路开始热闹起来,车辆穿行往返,预示着新一天的来临。
张玄没杀聂行风,看在金灿灿的将来的份上,他选择了原谅,骑着小绵羊带他一路冲回了家。
快到家时,张玄顺道拐进超市买东西,两人挑好了去付账,一路上几个大妈盯着他直看,还窃窃私语。
“可惜了,长得这么帅,脑子却不好”
“是呀是呀,会不会是失恋刺激到的,才回一直自言自语,这是发病了吧?”
张玄结帐出来,听到身后的对话,心想他哪有自言自语?他一直在跟董事长聊天啊!
脚步忽然一停,张玄转过头,惊恐地看聂行风,聂行风也在看他,脸色跟他一样白。
“我靠,你不会是又变回去了吧?”
张玄的直觉没错,在回家的路上,聂行风就变回了透明的状态,能看到他的只有张玄,还有那只刚从醉酒中醒过来的小蝙蝠。
回家后,小蝙蝠就被张玄揪出来扔到墙角面壁罚站去了,它不敢说自己只是贪杯稍微喝了一点点,咬着爪子委委屈屈贴在墙面上悔过。
“算了,其实就算羿不喝酒,顾子朝也有办法对付它。”
聂行风一句话帮羿解除了危机,它飞到聂行风面前,一个回旋后,弯腰,翅膀摆在胸前,做了个很绅士的道谢动作。
“其实呢,我最先不是很喜欢你,你身上的罡气太强大了,不过你是好人,作为摒弃成见的开始,我把我的小铃铛送给你。”
那个张玄怎么也扯不下来的银铃自动从羿的翅膀上掉下来,聂行风伸手去接,谁知铃铛穿过他的掌心后消失在空中,羿四处寻找,却怎么都找不到。
“奇怪啊,怎么像人参果似的,落地就不见了。”
张玄看得清楚,那东西根本就没落地,而是在跟聂行风接触后消失的,张玄屈指弹开羿,骂道:“你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不要随便给董事长,阴气太重会伤着他的。”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从昏睡中醒来时身上就有它了,大概是护身符吧。”
张玄转去打量聂行风,羿是正在修炼中的精怪,它戴的东西或多或少都带了阴力,聂行风的体质又极阴,连银器都会让他不舒服,更何况是精怪的东西,还好左看右看,聂行风的脸色没变化。
“我没事。”
难得看到张玄这么紧张,聂行风受宠若惊,虽然他也知道小神棍会紧张,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是因为他高帅富这个身分。
小铃铛就这么消失了,折腾了一夜,张玄累了,饭后跑去狂睡了一整天,到傍晚才起来,聂行风已经把晚饭做好了。
张玄帮忙把饭菜端上了桌,吃着饭,他拿出这次事件的战利品——古董银器。
“董事长,那张咒语呢,拿来看看。”
“我撕掉了。”聂行风低头吃饭,随口道。
“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不商量就擅自做决定?!”
“有什么问题?”聂行风不悦地抬起头。
如果他留下那张纸,依着张玄的好奇心,一定会念咒语来试试看的——他也不想这么了解张玄,但他就是该死的知道,这家伙接下来会做什么!
顾子朝把银器和咒语给他们,压根就没按好心,他很清楚对方想看好戏的用心,他看过咒语,字数跟银器上的字数不同,说明那不是完整的符咒,为了避免张玄做试验,最好的办法就是毁掉,说实在的,没顺便毁掉银器,他已经手下留情了。
“不不不,我哪能跟您生气呢,我这人就是说话嗓门大一些而已。”
聂行风生气了,张玄的气焰立马降下来,乖乖低头吃饭。
“咦,这东西我好像在哪里见过。”羿在桌角喝着啤酒,看到银器,好奇地探头来看。
张玄立刻来了精神,“你见过?那你知道这是什么?”
羿挠挠头,想了半天,说:“不记得了,就好像有点儿印象而已,叫什么什么索?不对,是索什么什么……”
“喝酒吧你。”
这家伙又喝醉了,张玄放弃了对古器的好奇心,把啤酒罐塞进小蝙蝠怀里,就此打住了话题。
换不来钱的东西对张玄来说跟废铜烂铁没什么两样,之后的几天里他再没理会银器,刚好侦探社也没什么大案子,让他得以放大假,带着聂行风逛逛街买买东西什么的,那个可以让聂行风暂时恢复真身的银器成了羿的私人收藏品。
羿用法术做了个小宝贝囊,财物不论贵贱大小,一律收进去随身携带,在这一点上,它跟张玄的个性异曲同工。
秦照那边,聂行风也没再去追查,对于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切调查都毫无意义,聂行风想,在人生最后的一段路上,还是让他安安静静地度过吧。
半个月很快就到了,这段时间里张玄什么都没提,聂行风也不提,像是都忘了回魂的事。
这晚,聂行风正在卧室看张玄帮他买的财经报,一声大叫从客厅传来,随即羿以超光速飞了进来。
“董事长快去看看吧,老大抽风了。”
聂行风忙起身出去,他刚走到门口就跟张玄迎面撞上,张玄将他拉到电视机前,指着屏幕,叫:“看,快看!”
电视里在播放交通新闻,某段立交桥下发生撞人逃匿事件,行人被超速的车辆撞飞数米远,头部着地,当场死亡,肇事车辆在事故发生后不仅没刹车,反而逃离现场。
这只是桩普通的交通事故啊。
聂行风奇怪地看张玄,张玄连声道:“看后面!看后面!”
死者的姓名及职业很快出现在屏幕上,三个很熟悉的字样——顾子朝。
“原来这世上真有报应啊,奶奶的,人恶人怕天不怕,还真让我说对了,简直不佩服自己都不行!”张玄在旁边喜滋滋地说。
兴奋并没传染给聂行风,看着新闻,他心情有些复杂。
顾子朝死了,也许这叫做恶有恶报,但他并没有因此开心,他一直很想将顾子朝绳之于法,却从没想过要他用死亡作为代价,生命无贵贱善恶之分,但永远都是最珍贵的,他希望有人在做错事后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来救赎自己,而不是以死亡作为结束。
张玄还在旁边咋咋呼呼:“我说话什么时候这么灵验了?这么难的几率也能命中,一定要及时发挥才行,彩票,我要去买彩票!”
“张玄……”
张玄没理他,打开笔电搜彩票网,聂行风的心情还没平复过来,就听他又说道:“死是生的起点,生是死的开端,所以这世上有个词叫轮回。”
这是在告诉他莫要走入自寻烦恼的死巷吗?
聂行风原本低落的心境平和下来,走到张玄对面坐下,张玄还在为选数字烦恼,他忍不住问:“你连生死都看淡了,为什么就偏偏执着于金钱?”
“因为死不可怕,没钱才可怕。”
聂行风无语了,他还以为张玄会说——如果少了某些执着的东西,人生会变得无趣,谁知他给出了这么个俗不可耐的回答,好吧,至少在他面前,张玄没有掩饰真正的自己。
“还没选好吗?”
“还有三个,董事长,帮我凑个数吧。”
“什么数字都行吗?”
“行啊。”
聂行风从来没玩过彩票,他一直坚信成功是靠拼搏赢取的,而不是靠这种投机取巧的小把戏,不过不好泼张玄的冷水,便随口道:“19,32,27。”
“还有个特别号码,小蝙蝠,你来。”
“5。”啤酒五元钱买来的,羿脱口而出。
数字搞定了,张玄迅速买了,聂行风看着电视,平静地转了台。
与此同时,一间豪宅里,房主也正坐在沙发上默默看着相同的新闻,大厅空静,连电视机的声量都无法掩盖寂寥。
铃声响起,男人缓慢站起身,拄着手杖走过去,拿起了电话。
“我是秦照。”
话筒那头传来低沉嗓音:“新闻我看了,你做得很好。”
略带满意的语调,秦照松了口气,那边又说:“聂行风也没让我失望,看来我等的人终于出现了,有时间找他联络一下感情,他有个很喜欢古董的爷爷,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主人。”秦照的回应充满了恭维,感觉对方要挂电话,他忙问:“那我的病……”
“放心,你即将告别病痛,并且会活很久,作为对我忠诚的奖赏。”电话在笑声中挂断了。
握着话筒,秦照脸上浮出一丝诡异的笑。
人生有失即有得,凭他多年经商的经验,他确信自己这次没有投错注,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遇,所以他一定要牢牢抓住,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这是份跟魔鬼签订的契约!
彩票的事谁都放在心上,谁知几天后结果出来了,张玄居然中了五等奖,聂行风帮他选的三个号码全中,羿选的号码也在其中,唯有他自己选的全军覆没了。
“我以前买过那么多次都没中过,董事长你太厉害了,早知道所有数字都让你选就好了!”
聂行风看看金额,不过才十块而已,张玄却兴奋的像是中了十万,说:“中了奖当然要好好庆贺一下,今晚我请客,大家别跟我客气。”
当晚,张玄买来不少菜,做了个简单的庆祝宴,羿也很幸运地被打赏了一罐果酒,酒足饭饱后,羿抱着新易拉罐睡觉去了,张玄和聂行风则坐在地板上继续对饮。
“张玄,你以前也经常帮人收魂吗?”
“没有,毕竟像你这种又笨又有钱的魂魄不多。”
“呵呵,谢谢你的直接。”
“不过呢,有件事很奇怪,自从认识你以后,我的法术增长得特别快,我在想你除了招财外,是不是还有招灵力的本事。”
“你可以慢慢研究。”
“没时间了,我得送你回去了,这种事拖得越久,就越难回魂,你也不想一辈子都这样到处飘吧。”
次日深夜,张玄带聂行风来到圣安医院,临近午夜,加护病房异常寂静,张玄的脚步声在走廊里传来空旷的回音,再配合廊下的惨白灯光,就像是灵异片拍摄现场。
“你可以走慢些吗?”聂行风说。
“为什么?”
“你的脚步声这么响,就不怕被值班护士发现?”
“我又不是做贼,又用了法术,怕什么?”
“你的法术……实在没什么技术保证啊。”
“不不不,你得相信我,在金钱面前,我绝对不会掉链子的。”
还好,值班护士没发现半夜出现的两位不速之客,不凑巧的是,他们乘电梯时,刚好有人从电梯里出来,聂行风和对方打了个照面,不由一愣。
那是他魂魄刚出窍时遇见的洛医生,他在走出电梯时略向一旁偏了偏,恰巧从聂行风身旁走过,很自然的行动,若非之前曾跟他见过,聂行风一定不会注意到他这个细微的小动作。
这个人果然看得到他!
“怎么了?”
聂行风没进电梯,张玄奇怪地转过身,顺他目光看过去,“长得挺帅的嘛,你认识?”
“不,只是觉得那人有点奇怪。”
“你才奇怪呢,快回魂了还不紧不慢的,时辰到了,快点跟上,就没见过你这么悠闲的魂魄。”
张玄唠唠叨叨着,把他往电梯里拉,不远处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有个外国男人从里面走出来,跟洛医生攀谈起来。
看到他,聂行风又是一怔。
“不会是又觉得人家哪里奇怪吧,我说你干脆别当总裁了,算命得了,就冲你这长相,肯定能忽悠到不少人。”
“少贫嘴,那个人我认识,他是意大利人,我以前在那边工作时,跟他接触过。”
“你的朋友肯定是高富帅啊,不行,我得去结交下。”
遇到有钱人了,张玄立马把正事抛去了脑后,聂行风急忙拉住他,警告道:“别去招惹他!”
“为什么?”
“因为时辰到了,你想要赚钱的话,就赶紧帮我回魂!”
聂行风按下了关门键,免得张玄真的跑去人家面前自我推销。
那个意大利男人叫斯帕尔达.伯尔吉亚,是传说中瓦伦蒂诺公爵的后裔,伯尔吉亚家族的奢华无度,野心权欲在这个男人身上得到了最完美的诠释。
这些话聂行风没说,说得太多反而会引起张玄的好奇心,他只是感到意外——这个意大利贵族怎么会出现在医院?
聂行风的病房很静,他的躯体躺在病床上,脸上挂着氧气罩,旁边的心率显示仪随他的呼吸频率不时发出轻响。
“到午时了,开始吧。”
张玄看看随身带的五行仪,把聂行风的魂魄拉到自己身前。
他凝神背诵咒语,一道淡蓝光芒从手中散出,在聂行风魂魄周围笼起银光,继而光芒射入病床上的躯体,魂魄身形渐趋浅淡,银光游离,移向躯体。
张玄做出指诀,正要助聂行风归位,忽然被他一把扯住,问:“你说我回魂后,会不会忘了这段经历?”
张玄脸上微笑一僵,看着聂行风,却不说话,聂行风愈发焦急,他对遗忘有种莫名的抗拒,总感觉以前也有过类似的事情发生,追问:“究竟会不会这样?”
“我不知道,”张玄说:“我只知道如果对你来说是至关重要的话,那即使遗忘,也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
“可是……”
张玄没给聂行风反驳的机会,手印按在他心口,光芒闪过,他喝道:“元神归位!”
聂行风看着自己的身形化成浅淡影像,紧接着被一股强力攫住,飞向床上。
银蓝光辉随着元神归位渐渐消散,床上的人依旧在沉睡,不过呼吸变得沉稳,心率显示也不再是轻微波动,而是缓慢有力的跳动。
张玄上前将聂行风的氧气罩拿下,这玩意儿他已经用不到了,至于接下来他还会沉睡多久,张玄耸耸肩——“抱歉,还魂法术上没说到。”
聂行风走后,最让张玄感觉不适应的是第二天早上一起来,没人供应早餐了,他一个人懒散惯了,就把这个任务推给了小蝙蝠,可是羿的厨艺也仅仅比他好那么一点点,在厨房笨拙地摆弄好早点后,就变回了蝙蝠模样,它很不甘心地拍着翅膀在张玄面前飞舞。
“我要变回那个模样!我要变回那个模样!”
“大哥,我也想把你变回那个模样,可我的法力只能维持这么久,你好歹也是修炼者,不能什么都指靠我,想想怎么运用你的法力变成人形。”
“可是董事长在的时候,你可以让我一整天都是人形的。”
“你也说了是董事长在的时候了,他这人天生招财又招灵力,可以有助于我们修道嘛。”
“那你把他叫回来啊!”
说的也是。
张玄看看表,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他抄起身边的手机,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接电话的是个温和的男人声音,却不是聂行风,张玄一愣,说:“麻烦转给聂行风,谢谢。”
“请问你是……”
聂睿庭问,知道大哥这个手机号的人不多,他提起了警惕。
“我叫张玄,是他的朋友,他已经醒了吧?我……”
“我不认识张玄!”
聂睿庭很火大。现在张玄二字可是聂家的禁忌,居然有人敢跑来自称张玄,也不知是何居心,还好接电话的是他,所以他二话不说就把电话挂了。
“喂……”
张玄的性子属于愈挫愈勇的那种,电话断线了,他又重新拨过去,接通后,说:“我也不认识你,我要找的是聂行风,让他马上接电话,欠我的钱别想赖账!”
“他说不认识什么张玄,还让我警告你,要是再敢玩这种电话诈骗,就立刻报警!”
发现来人把张玄的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聂睿庭就更警惕了,大哥刚从昏睡中醒来,他可不想他再遇上什么麻烦了。
“诈骗电话?”在张玄反应过来之前,电话再一次被挂断了。
该死的剥削阶级,不仅翻脸不认人,还倒打一耙说他搞诈骗!
张玄气得瞪着手机几秒,一扬手,把它摔了出去。
手机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后落进了厨房的水槽里,伴随着噗通一声的声响消失了。
“怎么回事?”
张玄气愤暂停,转头看羿,小蝙蝠飞过去看看水槽,又转头看他,一脸同情。
“老大,如果你的手机没有防水功能的话,那么看来你有必要换纸新的了。”
“什么?!”张玄一高蹦起来,向厨房冲去:“奶奶的,我的新手机……”
挂钟在寂静空间里发出缓慢有序的轻响,聂行风靠在老板椅上翻看财经日报,这是他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在午休时看看报纸打发时间。
今天他有些心不在焉,眼神几次瞄到手机上,心想照张玄的个性,应该在他苏醒后第一时间就打电话过来,他这次怎么这么沉得住气了。
聂行风从昏迷中醒来已过了五天,前两天他被家人扣在医院进行各种精密检查,后三天则被工作掩埋了,他找时间联络张玄,奇怪的是不管他怎么打,对面总是语音提示说接不通,打电话去张玄的公司,同事说他这几天没来上班。
“大哥。”
外面传来敲门声,聂睿庭走进来,他来取文件,顺便看看聂行风的状况。
“怎么样?一直做事,吃得消吗?”
“还好啊。”聂行风放下报纸,笑着说。
聂睿庭吓了一跳,他好久没看到聂行风这么轻松的笑过了,好像他从昏睡中醒来,整个人都变回了从前的样子,难道定期的昏迷是有必要的?
“要不我帮你安排个助理吧?”看看因为聂行风的昏迷而堆成小山高的文件,聂睿庭提议。
“我考虑一下。”
聂行风想到了张玄,觉得也许助理这个位子挺适合他的。
如果张玄知道聂行风的想法,一定会开心得跑去绕着九大行星来回转上个几圈,但可惜他的通灵感应没那么强大,所以现在他正站在聂氏财团楼下门口,恼火得几乎要拆了这座大楼。
整整五天,他手机打了,座机打了,聂行风不仅不接电话,还一口咬定他搞诈骗,靠,诈骗能诈骗到他的亲笔签名吗?难道他手里这张白纸黑字的账单是假的?!
不接电话是么?好,他就到聂氏财团门口守株待兔,他不在意这份报酬,但绝对在意被人说是诈骗犯!
“先生啊,我不知道你跟我们总裁之间有什么恩怨情仇,我只是个小小的小保安而已啊,你还是走吧,总裁说不见你,就肯定不会见的。”
“让他接我电话,否则我就打电话报警!”
要不是念着保安也是职责所在,不好太为难他们,张玄早就将他撂倒,冲上去了,以他的身手,对付几个小保安绰绰有余。
说曹操曹操到,警笛声由远及近传来,一辆警车迅速靠近,张玄气坏了,喝道:“奶奶的,你还真叫警察!”
“不是我叫的,是上司叫的。”
张玄身上杀气太重,小保安明哲保身,慌忙用手指指上面,张玄懒得在跟他啰嗦,转身就走,那张欠单被他撕得粉碎,丢去了身后。
他坐上那辆鞠躬尽瘁的小绵羊,踩油门跑出去,羿拍拍翅膀,落到他肩上,说:“我看董事长不像是翻脸不认人的人,会不会中间有什么误会?”
“误会个鬼!你没看他把警察都叫来了吗?!”
“可是你生气也不该把账单撕了,这样你以后还怎么讨钱呢?”
“其实,我来找他也不单单是为了账单,朋友一场,我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嘛。”
“你想多了,他比我们有钱比我们帅,怎么可能过得不好?不过你要是真想找他,施法术就好了嘛,这是我们修道者的强项啊。”
“算了,就当日行一善好了。”
张玄语调平静,就在小蝙蝠以为他已经平息怒气的时候,他爆发出一声大吼:“聂行风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臭资本家,今晚不打你小人,我就跟你姓!”
“阿嚏!阿嚏阿嚏!”
坐在顶楼工作的聂行风连打几个喷嚏,下意识地看四周。
背后冷风阵阵,好像被诅咒了似的,他将面前的文件推开,心想最近他做了什么亏心事吗?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秘书的内线打进来:“董事长,有位客人来找您,他没有预约,请问您是否要见?”
“说我有事,回绝他。”聂行风说完,关掉了接听键。
办公室静了一会儿,铃声又响了起来,李婷小心翼翼说:“他说是您很重要的朋友,您一定要见他。”
很重要的朋友?难道是张玄来了?
聂行风马上站起来,说:“请他进来!”
外间房门推开,李婷请客人进来,四目相对,聂行风微笑的表情僵住了。
“怎么……是你?”
“当然是我,亲爱的行风,难道我不是你最重要的朋友吗?”
敖剑,也就是他回魂那晚在圣安医院遇见的那位意大利贵族,笑嘻嘻走上前,给了他一个亲密的拥抱。
聂行风按住他的胳膊,不动声色地把他推开了,淡淡道:“伯尔吉亚先生,好久不见了。”
“我还是喜欢你叫我的中文名字,别忘了我有一半的血统来自于中国。”敖剑操着流利的汉语说,对聂行风的冷淡视而不见。
“你不是比较喜欢欧洲的生活吗?怎么会到这边来?”
聂行风不想跟敖剑攀谈,但人已经进来了,李婷还适时地端来了咖啡,他不得不做些场面上的应酬。
“几个月前我出了场车祸,差点儿殒命意大利,长辈让我出来散散心,恰好我的私人医生来国内发展,我就跟着一起来了。”
聂行风想起那位洛医师,原来他是敖剑的私人医生。
“不过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主要的是我想把生意移到这边来,这里有太多的市场可供开拓,搁置实在可惜,谁知回来后就听说你住院的消息,前几天我还去看过你呢。”
敖剑品着咖啡,慢悠悠道,眼眸在光下折射出银亮的光辉,遮住了内里的深意。
聂行风搅拌着咖啡,借此掩饰内心的意外——敖剑要把生意移到国内?
聂行风初去意大利时就跟敖剑认识了,他很了解伯尔吉亚家族,他们除了普通生意外,更多的是那些拿不上桌面的黑道交易,他不想跟这种人扯上关系,所以在意大利的那两年,他尽量避开跟敖剑的接触,没想到他打算把生意移过来,还特意来找自己。
“本来我准备去接你出院,不巧被事情耽搁了,看到你复原,我太开心了,行风,这次我会长住的,今后还要请你多关照喽。”
敖剑没叨扰多久,品完咖啡,起身告辞,他想做拥抱礼,聂行风先伸出了手,他耸耸肩,把拥抱改成了握手,两手相握,聂行风突然感到掌心一痛,却是被敖剑的指环扎到了,他抬起眼帘,正对上敖剑浅银色的眼眸。
敖剑是欧亚混血,发色和肌肤偏向于东方人的细腻柔和,五官却挺拔深邃,典型的欧洲人特色,尤其是那双银辉眼眸,浸透着属于伯尔吉亚家族的印记。
四目相对,聂行风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凶悍和霸气,压迫性的气势透过优雅的举止传达给他,许久不见,他感觉敖剑比之前更沉稳老练了,也更难以捉摸,这样的人即将进入他们的生意圈,看来今后做事要多加提防了。
聂行风把手抽回来,不亢不卑地说:“你客气了,我也要请你多关照。”
“那么,下次再见。”
敖剑转身离开,聂行风目送他出去,坐到沙发上,心想还以为是张玄,结果白高兴一场,真是的,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却来了!
敖剑的出现打乱了聂行风的计划安排,虽然还不了解敖剑的目的,不过没有利益的事,伯尔吉亚家族的人是不会感兴趣的,他们就像是狡猾的响尾蛇,美丽的外表只是为了吸引猎物的追随,而后紧缠上去,一点点吞噬,不给对手半点喘息的空间,这在意大利的商界已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
那么敖剑这次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聂行风微一沉吟,拿起电话说:“张玄,以后这个人再来,一律……”
话筒对面很静,聂行风愣了愣才发现自己拨错了电话,助理办公室没人,他该拨的是秘书室。
很自然的动作,在大脑下达命令前,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该有的举动,那就是在烦躁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张玄。
聂行风放下电话,这次他下定主意了,就让张玄来试试助理这份工作,工资那么高,他该不会拒绝吧?
不,以他对张玄的了解,他一定不会拒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