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兄弟与真相

<四十分钟后，提丰XI的地表某处…>

黑色岩石质地的地表上爬满了青苔，这颗星球在过去一定是昏暗而潮湿的。

可是现在，一道覆盖了整个行星地表的火墙正随着回光返照的恒星最后释放的强烈热量吞噬着它，灼热的毁灭之潮无情地摧毁其所过之处的一切。

凯尔·奥罗夫身形矫健地爬到了一座小型星灵圣坛的岩壁之上，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眺望着远方。

他身后的五个幽魂们正随着伊芙的指挥将一个圣坛中心的泉眼上，用于收集地嗪的星灵装置和死去的几个黑色金属追猎者和探机的残骸搬运到他们自己降落到地表的运输机中。

更多的十几个狂战士则是歪七扭八地躺倒在圣坛的四周，他们不是被狙击步枪的子弹射穿了额头，就是浑身上下满是烧伤和闪电轰炸之后的伤痕。

一个幽蓝色的少年虚影宛若魂灵一般飞向了凯尔的身边，随后的一阵闪光中，科林·费斯的实体显现了出来，随着凯尔一同眺望着战场的远方。

这是这个年轻人与生俱来的天赋——与未来由大主教阿塔尼斯设立的，用于弥补裁决官（Judicator）阶层战士们巨大损失的使徒（Adept）们的幽能能力格外一致。

事实上，在凯尔记忆中的官方漫画里，这个少年就是凭借着这一手掏出了自己的母校，乌萨上的帝国幽灵学院，和父亲一起流亡到了尤摩扬，加入了护国军的暗影卫队。

“哼…看来由威尔教官指挥的尼米西斯号也并没有降低作战水平。”

将远方的一切看在眼里，凯尔抱着胳膊，得意地勾起了嘴角。

三艘泰伦宇宙战舰巨大的舰体压迫着云层降低高度，ATS散乱的炮火光线席卷着地表高地上，萨尔那加金字塔状的神庙前塔达利姆星灵基地中的一切。

四艘体积姑且对等的黑色虚空舰从星门中散发着红光折跃而来，然而在赤色的水晶还未充能完毕，它们就被如同蜂群般的女武神护卫舰密集的导弹群击坠，和后方被尼米西斯号舰首发射的大和炮炸成两半的黑色航空母舰一起坠毁在了自己的基地中。

血色的烟雾随着战舰坠毁的爆炸此起彼伏，对地表上自己的军队和基地造成了更大的杀伤。

“看吧，孩子。”

凯尔转过头来，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身边呆然的科林，然后转过头来继续观望着战场，从兜里掏出了一根烟叼在嘴上点燃。

“这就是战争…还有如果你在战场上遇到这些红色的星灵，能跑就跑。”

看着凯尔，科林张了张嘴犹豫地想说些什么，却最终选择了沉默。

少年脑中的震撼与微弱的恐惧尽数清晰地被凯尔捕捉着，他知道，尤摩扬相对温和的训练并没有让这个年轻人足以镇定地接受这一切杀戮与毁灭。

比起泰伦帝国培养杰出多面手的乌萨学院，暗影卫队的幽灵们更像是泰伦内战之中渗透型的特工…在凯尔看来，除了这一点，相比之下他们从各种方面都弱上了不少。

“塔达利姆鄙视一切，敌视一切生物…你听…”

金色的光雾从双目中逸散，凯尔引导着身边的幽灵少年平心静气地闭上眼，扩散出幽能感应，捕捉着远方随着幽能波动的，模糊的心灵怒嚎声。

塔达利姆的晋升者们不负所望地高声诅咒，怒骂着天空中的三艘战舰和雷诺的名字，就像是在为自己的无能寻找发泄的借口那样。

在近百架女武神护卫舰们回归佩加索斯号之后，数量更为惊人的女妖轰炸机就从海伯利昂号和尼米西斯号的侧面蜂拥而至，毫无阻碍地轰炸着下方的塔达利姆狂战士和追猎者们，以及他们的那些失去了防备的基地。

光子炮塔射出的红色光球徒劳地打击在三艘巨大战舰表面的能量护盾上，而海伯利昂号舰首射出的一束大和炮则是轻易地击毁了萨尔那加神庙边的一架几十米高的巨像，让它的四只纤细的金属腿颓然地折叠，身体倒在了神庙上，爆炸成了一团红色的光团。

“但是不用担心。”

凯尔的右手按在了科林微微颤抖的肩膀上。

“我们的力量也不可小觑，我很庆幸，他们都还没有使用核弹…”

“——下贱的泰伦人！”

随着萨尔那加神庙在集群导弹的轰炸下炸裂，一个愤怒的嚎叫声回荡着。

“——詹姆斯·雷诺！一千次湮灭也不足以偿还你们的罪责！”

“...再有就是最好别碰太多地嗪，孩子。”

凯尔玩味地对远方挑了挑眉，丢掉了烟头之后转身一跃而下。

“回家了——他们完活了，咱们也该离开了。”

在科林才回过神来随着凯尔跃下高坡的时候，

数千公里长的火墙释放着噬人的热浪缓慢推进着，黑色的特殊行动运输机轻巧地飞向了远方的天空。

……

<一个半小时后，海伯利昂号的酒吧…>

“...你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小子。”

“嗯？”

回到了热闹非凡的，海伯利昂号的酒吧，凯尔和雷诺找了一张靠近角落的空桌子喝着酒。

酒吧的中心地带被狂欢的人群吵闹着填满，而电视中播放的广告——“加入幽灵计划，这是法律，也是义务”，则丝毫没有任何人关心。

毕竟唱碟机中播放的“We Didn’t Start the Fire”的确非常轻快和吵闹。

“...介意说出来听听吗，天呐，为什么最近我们两个里总要不正常一个。”

被雷诺随口开了个玩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凯尔愣了愣神，才摇着头苦笑着喝了一口自己三角水晶杯里的泰拉朵。

这些恣意狂欢，宣泄着自豪与骄傲的游骑兵们，包括自己面前的这位领袖，即将面临深深震撼内心，动摇意志的挑战。

凯尔知道，他不仅无法阻止这一点，而他自己也恰恰是这场挑战的始作俑者之一。

“高兴点，莫比斯的那些家伙已经建立了新的家园…而且一大笔慷慨的报酬也已经在路上了。”

看到凯尔已经不再忧愁地出神思考着什么，雷诺宽慰地抬了抬眉毛，举杯灌了一大口冰镇威士忌。

“也许你只是需要更多的休息，没问题的，之后大家一起去亡人港娱乐娱乐，毕竟一两天的功夫世界也不会毁灭。”

“我应该说…好吧，大概是，好吧。”

“来吧，我们回到舰桥等着那些家伙带着他们钱来。”

雷诺伸手抓住了凯尔的手腕站起身来，一种毫无保留的关切之情流入了凯尔的脑中。

“是啊…”

凯尔低头看了看手腕，振作精神嬉笑着拍掉了雷诺的手。

“也对…走吧吉姆，想那么多也没什么用。”

玩味地看了看凯尔，雷诺邪笑着，学者泰克斯的样子抬起了右手…

“嗷！”

……

<舰上时间20:00，莫比斯集合点…>

蓝色，红色和白色的三道光芒闪动着撕开了宇宙空间，三艘巨大战舰瞬间折跃到了宇宙空间中。

静谧一片的黑暗中，只有群星在安静，无言地闪耀着。

除了游骑兵的三艘战舰之外，却并没有任何折跃的迹象和宇宙舰船的影子。

“看来莫比斯的人迟到了。”

麦特·霍纳困惑地皱着眉，低头看了看手腕上手表的指针。

“很奇怪…”

惬意地靠在椅子上，将双腿交叠着翘在星图上，雷诺攥着酒壶瞥了一眼身边的凯尔。

“.…..”

摆出了一张无辜又无奈的脸，金色的双瞳和雷诺对视着，后者耸着肩摊了摊手掌，随后看了看身边穿着蓝色CMC机甲的泰克斯，凶狠的大汉以相似的表情有样学样地做了个同样的动作。

然而异变，却在接下来的三秒之后不期而至。

密密麻麻的，不自然的闪光出现在了舰桥窗外可见的，正对面的宇宙空间中。

数十艘巨大的战列舰纷纷折跃而至，为首的一艘体积甚至比起海伯利昂号来都相差无几。

“长官！侦测到帝国的战舰信号，为首的是蒙斯克的旗舰！”

凝视着星图中突然弹出的虚拟屏幕上翠绿色的战巡舰虚影，麦特·霍纳镇定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惊愕。

“噢...见鬼的。”

咬着雪茄的泰克斯低声咒骂了一句，他身边的凯尔却和麦特一起看向了座椅中的雷诺。

双腿从星图上放下，雷诺拔出了腰间枪套中的柯尔特左轮手枪，打开弹巢将里面唯一的一颗，弹壳上镌刻着“正义”的子弹甩进了铳中。

“他们的护盾处于关闭状态，”愁眉不展的麦特低下头仔细地检查着突如其来的，星图上显示的帝国舰队中为首的战舰“布希法洛斯（Bucephalus）号”的数据状态，“长官，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准备好连接登陆桥，麦特！带我们过去！”

雷诺猛然地从椅子中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迈开了坚毅的步子向着舰桥的大门走去。

“可是长官，这太危险了！太过不明智…”

“你要一…嗷！”

“别担心！”

狠狠地拍了一把泰克斯金属盔甲的后背，将他拍了个踉跄，泰克斯身后的凯尔淡定地对着麦特露出了微笑，随后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会跟着他们两个老粗，放心。”

随后，他便在麦特担忧与无奈的视线中，推着指尖捏着雪茄，骂骂咧咧的泰克斯跟上了雷诺的脚步。

……

<五分钟后，布希法洛斯的通道区A…>

“哒哒哒哒哒哒…”

身穿着自己黑色CMC动力机甲的雷诺和泰克斯端着高斯步枪一左一右地靠着通道两侧的金属墙壁躲避着钢钉的齐射，在这个狭窄的走廊对面就是布希法洛斯舰桥的大门，以及五六个身穿着红色动力甲，使用高斯步枪不断射击的再社会化帝国陆战队员。

递给了泰克斯一个眼神，雷诺和泰克斯齐齐默契地点了点头，泰克斯从腰间掏出了一个灰色的手榴弹。

然而这时，双目中金光闪动的凯尔以面前展开的护盾阻挡着钢钉，优雅地走到了两个人中间的走廊中，迎着弹雨用右手阻止了泰克斯拉开手榴弹上的拉环之后，向着前方的金属走廊中冲锋奔跑而去。

“喝…啊！”

一声咆哮，停在舰桥大门前的凯尔大喝了一声，周身散发出的金色闪电随着地板刹那间扩散到了四周的陆战队员们身上。

灯光一明一暗，最终恢复了亮起之后，陆战队员们纷纷抽搐着倒在了地面上，身上的动力机甲停止了工作，盔甲内和背后动力系统的光芒全部暗淡了下来。

“上吧，吉姆。”

转头向左看了一眼缓步走来的雷诺，凯尔皱起眉，坚定地和雷诺一起微微颔首后让开了面对正门的中间位置。

舰桥的大门随着蒸汽声相对打开，端着高斯步枪的两名陆战队员和双手虚握，缠绕着金色电弧的凯尔一同冲了进去。

然而在那个宽敞，华丽，彻底涂装为了金色和红色，宫殿一般富丽堂皇的舰桥大厅中，却只有一个身穿着红色披风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落地窗前，像是在淡然地欣赏着窗外的星海。

唱碟留声机中传出了悠扬的歌剧声，就像是它的主人一样有条不紊，雷诺将高斯步枪丢在地面的红毯上几乎没有发出丝毫响动，唯有拔出腰间的柯尔特手枪，按下枪栓时才发出了一声金色指针撞击的轻响。

“转过来，面对我阿克图洛斯，我要你亲眼看见这一幕！”

枪口指着落地窗前那个记忆里无比熟悉的，高大健壮的背影，雷诺一脸决然地开口说道。

“...你不会在这里找到我父亲的，詹姆斯·雷诺。”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个陌生而悦耳的青年男声，窗前的那个红色披风的身影抬起左手，将留声机上的指针从黑胶碟上拿开，缓缓地转过了身形…

那是一个散发出的气度与身形，和阿克图洛斯·蒙斯克气质极为相似的年轻人。灰色的双眸，笔直的暗金色眉毛，一身卓尔不凡的仪式正装，金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扎成辫子垂在脑后，英俊的脸颊宛若精心雕刻的塑像。

“我，是瓦伦里安·蒙斯克，帝国正统的继承人，同时也是莫比斯基金会的拥有者。”

狭长的双目中充满了上位者的威严，环视着雷诺身边举着高斯步枪的泰克斯，柯尔特手枪正对自己的雷诺，最终落在了放下了双臂，双目恢复了正常的凯尔身上，嘴角浮现出了一种神秘的，耐人寻味的弧度。

“告诉我，为什么我不能现在就杀了你。”

雷诺面沉如水，蕴含着怒意的声音一字一句地从牙关中咬出。

“呵，因为…”

瓦伦里安淡然地转向了雷诺，脸上显现出了和阿克图洛斯如出一辙的，极度的坚毅和自信，灰色的双眸中显现出了一种锐利的光芒。

“...我可以带给你你梦寐以求的一个机会。”

审视着雷诺脸上每一个微小的变化，瓦伦里安面色如常地凝视着他，微微顿了顿。

“...一个拯救莎拉·凯瑞甘的机会。”

雷诺的双眼不可思议地睁大，掠过了一丝茫然的光芒。

然而随后，他身边的凯尔却神秘地微笑着伸出了右手，慢慢按下了他端举着柯尔特左轮的手臂。

在雷诺和泰克斯齐齐转来的目光中，凯尔缓缓地向着前方的瓦伦里安走去。

两个年轻人面对面对视着，在雷诺和泰克斯的眼中，瓦伦里安灰色的双眼中光芒闪动，英俊的脸上显现出了一种古怪的，格外愉快的笑容，拿起了留声机边桌面上似乎早已预备的一瓶红酒，拔出了上面的软木塞子。

“Brothers forever（永远的兄弟），维塔利…说句实话，我喜欢你现在的眼睛。”

举起了酒瓶，瓦伦里安喝下了一大口深红色的酒液，然后将瓶子自然地递到了默契地早已伸手等待的凯尔手中。

“谢谢，不过这可不明智。”

在雷诺和泰克斯惊愕的目光中，紧握着红酒瓶的凯尔目光闪烁地与一脸欣慰微笑的瓦伦里安对视着，朗声地大笑了出来，仰起头喝了一大口微酸绵柔的红酒。

兄弟，计划...一连串的回忆如同幻灯片一样闪现在了雷诺嗡嗡作响的脑海中...

随后，凯尔所说出的每个音节，都像是让他身后的两个大汉坠入了冰窟。

“Brothers forever（永远的兄弟），尤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