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半 准备工作

<舰上时间03:57，布希法洛斯号的舰桥…>

金红色调的华丽大厅中，凯尔·奥罗夫一反常态地换上了一身整齐考究的帝国军装，半跪在悬挂着阿克图洛斯·蒙斯克大帝巨大的肖像画墙壁的王座前。

星光透过落地窗在黑暗的宇宙空间中闪烁，在凯尔身后的正厅台阶下，几十名高级军官整齐地列着队伍。

他能够感觉到数十双眼睛正盯着自己的后背，带着各种各样的古怪情绪。

瓦伦里安·蒙斯克，泰伦帝国的王子，手中握着一把金色狼头剑环的仪式护手剑站在凯尔的面前，背后则是精致的，红色天鹅绒质地的王座，王座后方整洁的墙壁上悬挂着镶金边框的巨大肖像。

那是泰伦帝国皇帝阿克图洛斯·蒙斯克的肖像，因为这艘布希法洛斯号原本就是皇帝本人的坐舰。

也是整个泰伦帝国舰队的旗舰。

“兹以帝国王储瓦伦里安·蒙斯克之名…”

王子抽出佩剑，将锋利的剑身依次搭在凯尔左右肩的军装垫肩上。

“对凯尔·奥罗夫下士予以上校军衔的晋升，对其在混乱年代中为帝国，与整个人类做出的功绩给予承认与表彰。”

稀稀拉拉的掌声随着它们的发出者，那些军官们心中的质疑声响起在凯尔的身后，他面无表情地低下了头，细细咀嚼着身后人群心中对他的每一句沉默的质疑和猜忌。

为首的便是站在他左侧身后的霍拉斯·沃菲尔德将军，站在他身边的则是另一位老头子——布希法洛斯号的舰长埃弗雷特·沃恩，在这一点上，他们的想法高度一致。

事实上，这个房间里的所有高级军官们的想法都是高度一致。

单说沃菲尔德，这位一身军装的黑人老将军灰白色的眉毛几乎拧在了一起，却丝毫不避讳站在王座前扫视着人群的王子的视线。

在这种场合下，他即便是不悦，也无法与一位意志坚定的王子争辩，亦无法改变他做出的决定。

但是这并不代表，这位光荣的历战老兵就不会猜疑，甚至是反对他的决定。

和所有其他的军官们，甚至是整个帝国舰队25艘战巡舰中的每一位军士一样，沃菲尔德会忠诚地，心甘情愿地接受王子的命令，对危害整个泰伦帝国疆域的异虫展开军团级别的作战，哪怕这并非是来自皇帝本人的命令，哪怕这场战斗的代价会是死伤无数的惨烈。

可是接纳背叛了帝国的恐怖分子，臭名昭彰的雷诺游骑兵，无疑是会让每个忠诚的帝国军人感到反感，甚至是耻辱的。

在监狱行星纽佛森沦陷，甚至连帝国的首都克哈都被突袭，造成了波及整个疆域，每一颗星球的恶劣影响，煽动起此起彼伏的大范围暴乱之后，凯尔·奥罗夫这个名字，甚至比起吉姆·雷诺和莎拉·凯瑞甘都来得更为令人生厌。

而沃菲尔德也清楚地知道，他是一个幽灵特工，甚至可能是有史以来最为狡诈，强大的幽灵特工。就其本人的危险程度来看，也许只有异虫恶首刀锋女皇才能与之比肩。

礼节性的掌声不情不愿地响起，结束之后，凯尔慢慢地转过了身，面对着王座台阶之下的众人。

在冰冷的视线汇集下，就像是抬起头的他们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脸一样，凯尔金色的瞳孔亦无言地扫视着面前队伍中的每一张脸。

这里聚集着这支帝国舰队——事实上是整个帝国舰队一半的部队中所有的高级军官，而他们每个人的心中，无不充斥着对自己按捺着的恶意。

‘这样才好。’

和身后淡定地板着脸的瓦伦里安不同，凯尔的嘴角勾起了一个神秘的弧度。

‘没有一个人喜欢我，这才说明没有古怪…’

……

<九小时后，赫利奥斯外侧的宇宙空间中…>

“通常来讲，我不会支持这类过于过于大胆的计划。”

瓦伦里安端着一杯散发着温热水雾的咖啡杯，神色凝重地站在落地窗前。

帝国舰队停靠在了赫利奥斯行星的上空，加上刚刚折跃而来的尼米西斯号，遮天蔽日的二十六艘战巡舰组成的舰队就像是要将整颗星球覆盖住一样。

从布希法洛斯号舰长室的私人套房向着窗外眺望，可以看到耸立的矮山之中的平原上，一座二十多米高的庞大金属建筑正在有条不紊地建设中。在它的四周，环绕着标绘有尤摩扬护国军印记的军事基地的建筑群，数量大约在三千人左右的军队如同蚂蚁一样往来不停，其中最多的则是四处忙碌的SCV和往返于天空与地面的运输舰。

“考虑到眼下我们面对的困境，”凯尔坐在背对着落地窗的沙发上，惬意地交叠着双腿，端起身边圆桌上自己的咖啡喝了一口，“对时下形势足够警觉，懂得采取足够强硬行动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尽管从小一起长大，这两个亲密无间的青年男人对于很多东西的品味都天差地别——王子瓦伦里安钟爱轻烘焙的优质咖啡，能够透过酸味品味到豆子本身的香味和层次感；至于凯尔，他偏爱军队标配的次品速溶咖啡的苦味。

“随便你信不信，我真的开诚布公地说明了一切，”一口喝完了杯子中仅剩的苦咖啡，凯尔将杯子放了回去，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点燃，“爷爷给出来的支持就只有咱们现在看到的这么一点，就连暗影卫队的人的态度都若即若离——他们只愿意跟着我训练，加入进来的却凤毛麟角。”

瓦伦里安并没有生气，相反，却只是转过头来，心情很好似的对着凯尔微微勾起了嘴角。

“他还记恨着大老爹，”吐出了一大口灰烟，凯尔神色凝重地向桌上的咖啡杯里弹了弹烟灰，“到最后，就连妈妈自己都看开了，可是他一直耿耿于怀。”

“未见得。”

轻轻地开口否认了凯尔的埋怨，瓦伦里安转身走向了圆桌另一边的沙发，把杯子放在圆桌上，从凯尔的烟盒中掏出了一根，在后者惊讶的目光中自己叼在嘴上点燃。

“在他的心中，放在第一位永远都是尤摩扬自身的利益，”有样学样地吐出了一口烟雾，瓦伦里安灰色的眼眸凝视着凯尔金色的双瞳，“不可否认的是，任何对于未来的预测和计划在眼下看来都过于错综复杂和难以相信。”

“即便是我们攻陷了查尔，俘获凯瑞甘之后？”

转了转眼珠，凯尔轻声说道，瓦伦里安张着嘴再一次吐出烟雾，微微颔首。

“或许会有好转，关键在于行动的成功与否和时间。”

眨了眨眼，凯尔也肯定地点了点头。

空旷华丽的房间陷入了一种安宁的沉默，而沉默着的两个男人都深知，甚至是享受着这种宁静。

从某种方面来看，这两个异姓兄弟之间存在着一个巨大的相似之处——他们都渴望爱，一种令人向往，难以言说的快乐和力量。那是一种奇迹的源泉，或许有些过于异想天开，但是这却反而使得它更加令人追求。

从少年时代的逃亡岁月开始，两人共同的目标就是坚定地实现和平，实现真正的和平。瓦伦里安热爱的是这个星际中神秘的知识，而凯尔则是一种平静的生活。

但这些，都需要一个再无争端，至少是暂时再无争端的克普鲁星区。

私人套房的落地窗外，尼米西斯号从普特洛克斯号身边离开，缓缓地飞向了凯恩斯号，两艘战巡舰的侧面搭起了一座相连的金属通道，也就是登舰桥。

似乎是不喜欢劣质烟草的味道，瓦伦里安表情不悦地探过身来，在凯尔的咖啡杯中捻灭了自己的半根香烟。

“你确定你不愿意不采纳我的备案吗，维塔利？猜猜看，我设置的诱饵在哪？”

“猜不透。”

“阿提库斯次星（Atticus Minor）。”

“嚯！”

夹着快要燃尽的烟，凯尔毫不避讳自己脸上的惊诧。

“刚才是谁在跟我聊拒绝冒险的？”

“呵，”抱起双臂，瓦伦里安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也许是我还是对我父亲抱有一些天真的幻想。”

“…好吧，”凯尔从柔软的沙发中不舍地直起身，捻灭了自己的烟头，“言归正传，我得神情一些新的经费。”

凯尔竖起拇指指了指窗外缓缓离开了凯恩斯号的尼米西斯号，它现在正飞向伊奥斯号。

“为了保险购买的这些‘八音盒’已经掏空了我所有的积蓄。”

“而你却还嫌安保措施做得不够好，”瓦伦里安打趣地挑了挑眉毛，灰色的眼睛中闪动着光芒，“也许你才是过于谨慎的那个，维塔利。”

“...随便你怎么想，”凯尔眯起眼睛挠了挠脸颊，“还有，我想借一个人，让他和尼米西斯号在战前一起回一趟基地。”

“谁？”

“杰克·拉姆齐（Jack Ramse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