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方向

<十小时后，舰上时间11:34，尼米西斯号的动力室…>

“呼——噜…”

一夜春宵之后，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凯尔愉快地在自己的新旗舰——这艘尼米西斯号中的每个角落都行走了一遍，仔仔细细地观察着每一个细节。

心中郁结的黑暗阴霾由爱人的抚慰一扫而光，自从踏上了流浪之旅后，凯尔第一次睡了一个完整，舒服的觉。

从尼米西斯号舰长卧室柔软得宛若梦幻的四柱大床上醒来，凯尔怀中的少女仍然沉浸在昨夜的梦幻中，幸福地微笑着，唯有身下一片狼藉的洁白床单中的两点刺目的暗红血迹，和凌乱的被褥还在无言地彰显着他们昨夜的疯狂。

在重新穿上一身私服，披上大衣，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在这艘巨大战舰中走遍了每个角落之后，来到了核心动力室中的凯尔却发现斯旺正趴在墙边的一根能源传输管上，睡梦香甜地打着鼾。

“他有点过度兴奋了！”

卷起了工程师上衣的袖子，一身衣服整洁干净，唯独眼圈微微发黑的史蒂夫精神矍铄地从三四层楼高的反应堆后面出现，手里还拿着一个扳手。

“你也有点，教授。”

凯尔感慨万分地摊了摊手，仰视着玻璃缸体中充盈着美丽的蓝色荧光的反应堆。

“它是我们的船了…从没想到，这个岁数了我还会有这么一天。”

走到了凯尔身边，史蒂夫和他的视线一同自豪地仰视着这艘战舰强大的心脏。

“怎么样，教授…有信心撑起这整艘船吗？”

“不成问题，孩子，她可真是一艘很棒的船！”

史蒂夫温柔地走近了核能反应堆，摸了摸表面缸体冰冷的玻璃。

“…天才的设计！克哈，莫瑞亚，尤摩扬，泰拉朵…我敢说这艘船在整个克普鲁星区的所有泰伦行星中都是划时代的战舰！”

“它是…以当年UED的旗舰亚历山大号作为逆向解析而设计的。”

眯起眼睛，凯尔回忆着曾经的记忆，与在幽灵学院中收集到的破碎信息相互交织着，说出了这个秘密的结论。

“一点都不奇怪！我敢断言，即便是在米诺陶级之后的下一级量产战舰中，能完全复制它现在的技术的船恐怕都不会出现！”

“听到这个感觉真好。”

从兜里的烟盒中掏出一根点上，凯尔舒爽地吸了一口，以平复心中的那种自豪。

“是啊，孩子——据说你终于成家了。”

“听谁在我背后说的鬼话…”

凯尔一脸苦笑地转向了身边坏笑着揶揄小辈的老头。

“幽魂们呗。在这么好的日子里，他们也有点松懈了…而且你也早就该成家了。”

“他们没事干了吗…”

回想起此时跟在自己身边的，负责留在尼米西斯号上警戒的二十多个幽魂部下，凯尔知道他和伊芙在昨晚所做的一切肯定都逃不出他们的幽能感应。

‘是不是应该在舰长室加个幽能阻隔器呢…’

越想越丢人，凯尔苦恼地捂住了脸。

“啊，他们其实还挺忙碌的。”

捏了捏帽檐，史蒂夫继续说道。

“检修设备的时候他们就留下了几个人，其他的都去米拉那边了——有几个以前从属于其他佣兵头子，以及自己单干的野幽灵想要加入你们。”

“他们去招人了？”

从嘴上拿下烟夹在指尖，凯尔转着眼珠瞥了史蒂夫一眼。

“是啊，看到了你那天拆了奥尔兰基地的表现，不少人都想加入到你的麾下。”

“...好吧，这是好事，让他们自己去搞吧。”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哎呦，我的胳膊麻了！”

用完好的手揉着睡眼，头发散乱的斯旺哀嚎着从地面上爬了起来。

“嘿！你在这啊，搭档！”

“是啊，睡得那么死，拖都拖不动。”

史蒂夫快步走向了墙边的斯旺，搭了把手帮他站起身来。

“还有你，孩子…我肯定是累坏了，搭档…不过好事！这艘船的技术设计真是太棒了，我有信心，我们可以给海伯利昂号来一次大改造，处理好那些该死的放射性燃料泄漏…”

“不是现在，老家伙——海伯利昂号已经走了。”

“他们去哪了！哎呦！”

斯旺一脸震惊地看了看史蒂夫和凯尔，左脚一软差点坐在金属地板上。

“别急，不是所有人都走了。”

史蒂夫赶忙扶住了斯旺，却被他厚重的身躯差点也拖累摔倒地上。

“大部队都留在亡人港里寻欢呢——阿格里亚的韩森博士找到了一个新的边境星球，远离见鬼的异虫和感染，临近那些星灵的领域。他们和难民们的移民船一起去了那颗被他们叫做海文的星球，看看那边的情况并初步建设一些基本的殖民地。”

“...雷诺老大的确是和那些金光闪闪的星灵很熟。”

惊讶地张了张嘴，斯旺茫然地眨了眨眼。

“但是…把一切寄托在友情上总是有些风险。”

凯尔眉头微锁，叼着烟吐出了一口灰色的烟雾，注视着斯旺和史蒂夫身后的金属墙壁。

“教授，阿莉格拉在哪？”

“那个姑娘现在就留在咱们的战舰上…他们似乎是不想让那个可怜的孩子给星灵带来什么不必要的警戒。”

“完全理解，尼米西斯现在可以跃迁吗？”

“现在就跃迁！不是说两天以后才有作战吗？”

史蒂夫有些惊讶。

“尽快吧…补充军备和不必要的零件可以之后再做。”

“我们加把劲，多找点人完善设备，到傍晚之前肯定没问题。”

和斯旺坚定地对视了一眼，史蒂夫给了凯尔一个肯定的答复。

“好。”

凯尔点了点头。

“带几个人走就可以…我们只是回一趟家。”

……

<舰上时间17:01，阿文努斯空间站的金属平台上…>

“你真的确定吗？”

牵着阿莉格拉的小手，凯尔有些不安地看着站在自己另一侧身边的伊芙。

“嗯。”

碧绿色的眸子充满了坚定的神采，伊芙对凯尔重重地点了点头。

感受着爱人的思绪，凯尔松开了阿莉格拉的手，和伊芙深情地拥抱在了一起，额头贴着额头。

“我会等你回来。”

“别担心，姑娘。”

不舍的告别足足持续了一分钟之久，伊芙率先松开了凯尔的后背，在两个女幽魂的带领下走向了平台角落中的一座玻璃缸体。

成为一个幽魂其实并没有什么风险，但是凯尔还是有些不安地握紧了拳头。

“你的女孩选择了一条正确的路，幼弟。”

托许在凯尔的身后缓缓地显形，却并没有让凯尔注视着伊芙背影的视线移开。

“我总是担心把她也卷进来…很可笑吧。”

“你是个聪明人。很聪明，很聪明的家伙…你能看透所有你看见的人和事物，除了一样你的双眼永远也看不见的，那就是你自己…还有那些你放在心里牵挂的人。”

“...你总是对事情看得很通透，托许。”

阿莉格拉抿着小嘴，透射着橙黄色幽能光辉的饱满双目抬起头看着凯尔的侧脸，有些犹豫地抓起了他的手。

“呵，别担心，姑娘…”

读取了阿莉格拉流淌而来的期待思绪，凯尔微笑着转向了她低声安慰着。

“吼！”

脚下金属的地板随着一身震耳的低吼微微颤抖，原本在阿文努斯基地的平台上漫无目的地打着盹，或者四处溜达的巨大雷兽快步迈着宛若支柱一般巨大的腿冲了过来。

“它…”

和阿莉格拉对视了一眼，少女坚定地点了点头，撒开了凯尔的手走向了雷兽。

雷兽在少女的面前瞬间停了下来，顺从地低下了巨大的头颅，然而在它的独眼看向阿莉格拉身后的凯尔的时候，那眯起的橙黄色眼睛中充满着一种莫名的微妙敌意。

“这…这家伙居然嫉妒我…”

虽然严格意义上，这头安定得反常的雷兽其实已经算是野生（feral）异虫了，然而在沐浴了凯尔在成为幽魂之后扩散到了整个阿文努斯空间站的金色幽能之后，治愈了一身伤痛的雷兽似乎拥有了一定的…理智？

双目放光地看着阿莉格拉背后伸长的触手抚摸着雷兽嘴角流淌着涎液的大脸，阅读了雷兽情感的凯尔眼角有些不悦地抽了抽。

“不管它了！”

凯尔拍了拍脸颊，转向了身旁的托许。

“我们准备逐步离开这个星港…现在，我们要开始逐步建立起真正的，属于我们的星球。”

“有备选了吗？”

托许乳白色的双目中流露出了一种期待，黝黑的大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有，拜舍尔…但第一步不是那里。”

抬起头仰望着阿文努斯空间站天空中闪烁的点点群星，凯尔发出了一阵鼻息。

“第一个星球是海文——那里的隐蔽性和物产最适合作为后方。”